瀘州,兩個字在偌大的中國,不過是一座江邊小城,雖然這裡的瀘州老窖全國聞名,雖然我們也自豪的說這是一座釀造幸福的城市,但是它依然不那麼出眾,兩千年多年的歷史,並沒有太多人的追溯,因為生活在這座城市的人們,其實骨子早已經繼承了這山水之城孕育出來的那種獨特氣質。
豪爽、耿直、既享受清閒,也不怕拼搏,這大概就是簡單的瀘州性格。
江陽沽酒客作為一名土生土長的瀘州人,從八十年代到今天,幾十年的時間,也見證了瀘州的發展,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是我更願意去用我的筆記錄那些日常而不起眼的人和事,因為他們總是默默伴隨著瀘州的成長,在一點點的助力。
有人說,科技是第一生產力,幾千年的勞動大國,其實這些年我們的身體已經更多的解放出來了,且不說農村,城裡面,靠著體力活來維繫生存的人,顯然已經不多了。不過有一類人,依然還在這樣勞作著,他們就是瀘州的搬運工人,背負著這座城市的重量,在不起眼中,挪動著四季的變換。
多年前有一部很火的重慶方言劇《山城棒棒軍》,讓人們第一次近距離地感受了那些靠出賣體力而堅強生活的人們。雖然重慶跟瀘州相隔不遠,但是畢竟地理位置不同。瀘州不算平坦,丘陵位置,挑抬不如重慶那麼頻繁,一家板板車,一根扁擔、一對籮筐、幾根繩子是他們在這個城市謀生的家當。
在過去,瀘州有專門的搬運公司,後來私人個體戶多了,這些人就單獨幹,雖然是計件,但是多勞多得。當然每一個地方不同,那個時候,搬運大軍分布到不同的地段,比如當時家具主要在澄溪口,那裡有一幫找這個飯吃的,廣場和鳳凰山上的家具城也有一幫這樣的人。
而各個客運和貨運站,則有專門守著運貨的搬運。
其次就是那種幫人搬家運物的。今天的搬家隊極少用板車了,大家條件好了,都有自己小貨運車,不是太大件,基本能承載。板車使用雖然低,但是成了一種標誌,比如停靠在廣鳳路一側的板板車,其實就是告訴今天的人這裡可以找到你需要搬運的人。
但是過去,真的是要用板板車來硬拿,上坡下坡,各有方式,對於下力氣的人來,不但要有蠻力還要有耐力以及巧力,雖然這是一碗辛苦飯,但是也不是說完全不動腦殼,不總結經驗。
廣鳳路幹了三十多年的劉師傅,今年已經過60歲了,靠著當搬運,人家在瀘州安居樂業,買了房子,娃兒都工作了,職業不分貴賤,憑藉自己的努力,如今他的板車就是招牌,運貨有小貨車,只有上樓需要挑抬。
60歲本該退休的年紀,劉師傅卻顯得精神十足,看起來歲月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跡,除了皮膚黑一點,整個人的狀態就像四十多歲。他告訴沽酒客:「幹了三十多年,現在還能動,有力氣,也不僅僅是為了賺錢了,閒下來也覺得不好耍,至於幹到哪天退休,自己看情況再說。」
當年還是二十出頭的小夥子的劉師傅,從老家農村來到瀘州城裡,沒有技術,也沒有文憑,只有靠勞力來養活自己,和大多數瀘州搬運一樣,他們這批人,吃得苦,漲的笨,沒有什麼幹不下來的。
劉師傅跟我回憶說,二十年前曾經拉車,從瀘州拉到瀘縣新民煤礦,如果是瀘州人就知道這裡有多遠,居然直接拿過去,不可思議啊。
人生或許就是如此,你以為的不可能總有人能做到,你一輩子做不到的事情,未必是他人過不去的坎。跟幾個老搬運師傅聊天,他們都想著子女好好讀書,將來好坐辦公室,非常樸實的想法,父母永遠不願意下一代繼續吃他們的苦,這就是人類每個人都願意上進的理由,即便自己不能夠,下一代也要給他們創造好的條件。
劉師傅的身體素質算是我見過的搬運師傅中較好的了,大多數四十左右頭髮花白,滿手老繭,而且身上總有些傷病。
對於人力這個行當,自古以來就有,科技發達的今天,還不能完全淘汰,當然,未來我們不知道。只是現在他們憑藉自己的付出,得到報酬是理所應當的。
拉板車是個苦力活,更是個技術活。每一次搬運,「板車」師傅總會事先規劃線路避開城市車流高峰,走最近的路。不是所有人都能平和地對待他們,也有的人有一種特殊的優越感,當然我相信是少數,但是他們受過的委屈是不願意跟外人分享的,比起生活的重擔,被人奚落幾句真的不算什麼。
人間不容易,人間也不值得抱怨,無論是苦力,還是腦力,我們都在為這世俗的碎銀而低頭工作,光鮮也好,髒亂也罷,只要內心坦然,我覺得就足以,希望將來的歲月,大家都可以不辜負自己的付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