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博科夫:我愛你,我是個怪物,但我愛你
納博科夫的固執己見,文學尤甚。他基本瞧你一眼,就會有個論斷,是不是同路人。他在美國講授俄羅斯文學時,用屋內臨時點亮的三盞燈比喻普希金、果戈裡、契科夫,而用室外燦爛的陽光比作託爾斯泰。
他如此自負的,在文學課上打量他那些曾經的俄國同鄉,眼神其實並不那麼友好。在接受《巴黎評論》採訪時閃爍其詞,有名的是《洛麗塔》,不是我。我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再默默無聞不過的小說家,有著一個不知該怎麼發音的名字。
當然除了《洛麗塔》,你還讀過納博科夫其他什麼文字?你知曉他是個昆蟲蝴蝶迷嗎?譬如武俠小說之外,你還洞悉金庸什麼?至於他原名是不是叫查良鏞,讀沒讀過他的文字,可能對於塵世的喧囂都不是太重要。
《致薇拉》是納博科夫寫給妻子薇拉的書信集,其中留存著從1923年到1975年間的近300封書信。即使後來,心猿意馬納博科夫愛上了瓜達尼尼,生性高傲的薇拉,用她異於常人的智慧,拉回了放誕不羈的納博科夫。其間,納博科夫還經常為薇拉送上一首小詩,或者一兩句情話...順便為自己不勝枚舉的女朋友欲蓋彌彰。
不過精神於男人到底是否能抵擋住活色生香的誘惑,這基本令人懷疑。究竟是相似靈魂的溝通,還是那一刻抑或更多次的激情也未可知。反正如此的話題屢屢翻新,也逃不過男人女人一次一次的放縱。薇拉的傳記作家希斯夫也說,「他最後一次的移情並非是1937年與瓜達尼尼的那次,就跟1945年是他抽的最後一支香菸的說法差不多」。
1945年的某月某日,是納博科夫又一次戒菸的節點。男人們對煙的感情,總有點發小廝混的意味。屢屢的激情並不妨礙他與妻子薇拉的情感溫吞悠長,「他們的親密關係幾乎是與世隔絕的。她是他的第一個讀者,他的代理,他的打字員,他的檔案管理員、翻譯,他的服裝師,他的會計,他的代言人,他的繆斯,他的助理,他的司機,他的保鏢(她手提包放著一把手槍),他孩子的母親。」
靈魂這玩意會不會透過文字存在,與讀者交流還真的說不定呢。手頭邊讀著納博科夫的短編小說,譬如《微暗的火》、《庶出的標識》、《昆蟲採集家》、《威尼斯女郎》、《巴赫曼》等等,他閃現的多面性,既是昆蟲愛好者、未來的小說家、超脫世事的逃亡者以及愛妻狂魔,乃至道德隱形人,人類的道德感是種義務,至少大叔覺得很累。
很難想像,如果不是俄國革命風潮波及,他的捉蝴蝶和研究蝴蝶的愛好能劍走偏鋒到什麼地步。貴族家庭的富足,隨著俄國二月革命的爆發,隨之踏上終生流亡的旅途,最後與猶太人妻子薇拉共同逃亡美國,在那裡獲得了名正言順的國籍。歷史雖短的美國,二戰後最大的收穫,便是這些負載著各種多元文化不同種族優秀人類的匯集。
類似喬伊斯的《尤利西斯》與帕斯捷爾納克的《日瓦戈醫生》被禁之後的艱難坎坷之路,納博科夫的《洛麗塔》亦是如此。《尤利西斯》很難閱讀,間接瞧了與之相關的解讀,還是沒有去觸碰其的勇氣。《日瓦戈醫生》純粹被政治陰影遮住了,與文字本身關係不大。
當《日瓦戈醫生》剛剛在美國上市的時候,《洛麗塔》正從暢銷小說後幾名的位置逐漸排向了第一位,直到《日瓦戈醫生》吸引了更多美國人的眼球,畢竟除了一樹梨花壓海棠,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人們關注另一個超級大國要堂而皇之一些。惟其如此,納博科夫的毒舌幾乎用盡了能想到的醜陋詞彙,拙劣,笨拙,枯燥,老套,虛假,蹩腳,愚蠢等等,來歡迎《日瓦戈醫生》榮登美國本土。
對納博科夫興趣轉濃的諸君,勿要急著談論《洛麗塔》,先去瞧《說吧,記憶》,這本納博科夫的自傳,算是濃縮了他人生經歷、文學主張等等。至於訝然納博科夫近似瘋狂的博學毒舌,以及五彩繽紛,只有膜拜無從模仿的文體,他的自負更像一朵盛開的邪惡之花。
若是僅僅是淺嘗而止的閱讀,不想糾結納博科夫其人,《洛麗塔》仍然是首選,在這裡,納博科夫基本上是危險的,因為很快在閱讀裡觸及了他的情結。小說與一般人而言不能對號入座,因為若是認真的話,作者與讀者都會索然無味。
有點偉大的納博科夫則反之,他的洛麗塔情結,甚至早於《洛麗塔》,就存在於另一篇篇幅不長的《魔法師》抑或《沃爾謝卜尼克》之中,作家本人可能是旁觀者,也可能是參與者自己。總之一個五十多歲的老男人遇見十二歲的小姑娘,說是因為愛情在一起,艱難詭異的心理歷程,反正難以置信。
【 繪畫:Ferdynand Ruszczyc(波 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