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風飄白日,光景西馳流,悠然地坐在夏初的肩頭,溫暖的陽光灑進心扉,激蕩著心靈深處的溫馨詩行。一晃又要到小白杏綴滿枝頭的時候了,記憶中清甜的杏香把我帶回天山南麓的絲路重鎮——庫車。
情深亂我流年,也曾想鮮衣怒馬,執劍走天涯。關於庫車杏最早的栽培歷史已經無從考證,但在《大唐西域記》裡有過這樣的記載:「屈支(龜茲,今庫車一帶)國東西千餘裡,南北六百餘裡有葡萄、石榴、李子、杏子、桃。」
我常想,一座城,要經歷多少歲月,才能稱得上古老;一個人,要走過多少漫漫長路,才能回到內心深處。天山以南,塔裡木以北,獨庫公路的盡頭,歷經千年歲月洗禮的庫車,或許可以給你答案。那裡有女兒國國王的痴情等待,有高僧鳩摩羅的傳頌,有四大文明交匯的燦爛。
庫車是龜茲文化發祥地,素有「西域樂都」的美譽。龜茲佛教文化底蘊深厚,不僅是印度佛教文化東傳的媒介和橋梁,也是中原佛教的第二故鄉。玄奘西天取經返回時,在龜茲傳經、講學居住數月。中國古代傑出的佛經漢譯家鳩摩羅什是龜茲著名的高僧。唐代龜茲樂舞大盛兩京,成為宮廷宴樂的主流,譜寫了中國音樂史上最輝煌的一頁。唐代著名音樂家蘇祗婆就是龜茲人,他所創的著名音樂《琵琶曲》被定為唐朝宮廷的宴樂,撫慰過流落江湖之遠的江州司馬。
然而江湖不在杏花煙雨的江南,也不在春風十裡的過場,真正的江湖天涯,在一個繁華過後歸於平靜的西域古都。玉門關外,黃沙莽莽,歷經數百年烈日風沙的洗禮,透著西域風情的老城。
庫車老城,是龜茲大地上一顆搏動著的古老心臟,保留著古老的歷史氣息。現在的庫車城為老城、新城和東城三部分,以前這裡只有老城。1958年,庫車發生了百年不遇的大洪水,許多單位和居民都搬到了新城。而留戀老城的居民,依然居住在這裡,守護著綿綿悠長的古老生活方式。
進入老城,仿佛進入了一座迷宮,沒有筆直的街道,都是古舊的街巷,大多數很窄,有的甚至連馬車都過不去,彎彎曲曲的沿著「團結新橋」四處蔓延。小巷的兩邊,家家戶戶的木門都各具特色,雕刻著花草的圖案,有的還包上鐵皮,有著一種簡單樸素的美。跨進一扇扇雕花木門,走進一個個小院,裡面擺放的花盆佔了大半個院子。這裡的居民有著養花的嗜好,不管四季的輪迴,家裡永遠充滿著濃鬱的綠色。
這裡的許多老人,在靜默的時光中,戴著小花帽,穿著整齊的中山裝,幾個一群,坐在小起,輕聲交談著,眼裡流露出對生活的滿足。維吾爾族的每一個家庭,都少不了一張小搖床。這種木製搖床製作相當講究,床幫和床腿都雕有精緻的花紋,漆成紅、綠、黃、白、藍等各種顏色。橫向兩端的訂腿用一弧形木條連結,可以左右搖晃,寄託著母親對嬰兒的一片溫情。
與這溫情相伴的,是歲月沉澱的一盞清茶,偶有狂風掀起黃沙,迷了眼睛,也亂了心跳,當眼角的淚水划過,一定是因為前世的流連。熙熙攘攘的街道盡頭,是天山的遠景,雄渾古樸自然天成,這龜茲故地,歲月失語,唯黃土能言。風,吹不散記憶中的模樣,分不清這是五百年後,還是千年之前,讓有情之人來完成未盡的愛戀,或許只有這樣才能在心底畫上一個句號。
在這座活著的千年古城庫車,我多想告訴你:就讓我們吹著風,若是能遇見你,那是該有多麼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