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女大學生『村官』質疑聲中回村修路》、《4名大學生『村官』入股開超市,村民質疑不務正業》、《大學生『村官』工作半年當選人大代表遭質疑》……網絡上,不乏對大學生「村官」個案的質疑。而在現實中,有一大批有志於農村發展的大學生「村官」走上了村、鎮領導崗位。
曾有網友在國內某知名網絡社區發帖質疑「大學生當「村官」有多少在暗箱操作」,內容直指一部分大學生「村官」「父輩不是富甲一村,便是身兼一長」。而《中國青年報》記者日前在江蘇農村採訪時發現,有這樣一批大學生「村官」,他們沒有「深厚的」家庭背景,沒有實力強勁的父輩,卻憑藉「踏實肯幹、能吃苦」的作風把事業幹得風風火火,走上了村支書、副鎮長等領導崗位。大學生「村官」之所以能「升官」,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獨到的「農村處事之道」。
中組部去年公布的數據顯示,自2008年全面啟動選聘大學生到村任職工作以來,各地共選聘15.9萬名大學生「村官」,加上此前部分省區市自行選聘的,目前共有20萬名大學生「村官」在新農村建設一線工作。其中進入村「兩委」班子的佔24.1%,擔任村黨支部和村委會負責人的佔12.3%,5916人獨立創業,13611人合作創業。
A
為村民辦些實事
哪怕是「通管道」
有時候,具體到某戶村民家的某件事兒上,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也能改變大學生「村官」在村民心目中的印象。
剛一走進社區服務中心的大門,宿遷市沭城鎮葉莊村村民老李第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物業的小夥子」。他放下手中正要辦理的手續,直奔那個令他印象深刻的小夥子,「今天又是你值班啊?怎麼樣,忙不忙?」
就在一星期前的周六,這個小夥子還提著一支大號的馬桶吸子和一套管道疏通工具到他家幹過活兒。「又髒又臭的,小夥子人不錯,不嫌棄。」老李忙不迭地向身邊的社區工作人員推薦這個小夥子,以期「領導」能給他的工作加些分,「服務態度特別好,我家那天全靠他。」
「任鎮長,有個件要你看一下。」有人給小夥子遞上一份文件,小夥子抱歉地衝老李笑笑。這回老李傻眼了,眼前這個身穿工作服、皮膚黝黑、操著外地口音的小夥子難道是「鎮長」?
在這個擁有2.6萬常住人口的蘇北村莊,大多數村民都像老李一樣,很少見到村支書,甚至有人根本連村支書、村長、村會計的名字都叫不全。但很有可能有一天,村民中有人會發現,原來自己曾經享受過的通管道、收垃圾之類的上門服務,就是由沭城鎮副鎮長、葉莊村村黨支部副書記、美好家園社區黨支部書記任傑親自提供。
任傑,貴州遵義人,2007年到葉莊村擔任大學生「村官」。工作3年多來,他幾乎每天都在村裡待著。這也是他給每一名後來的大學生「村官」的忠告,「不要以為你不在村裡,村民們會不知道。你能給村民辦多少事兒,一定程度上取決於你在村裡待多少時間。」
只是幾件「很小的事情」,就讓東臺市梁垛鎮梁南村的大學生「村官」王袁,從原本村民心目中「普通話很標準的」大學生,變成了「能辦事的」「村官」。如今,他的頭銜是東臺市弶港鎮副鎮長。
與任傑一樣,王袁也不是蘇北本地人。在沒有任何人脈關係、家庭背景的情況下,他又是憑藉什麼走上領導崗位的呢?答案依舊是「為村民辦些實事」。
這個從小在城市優越環境下長大的蘇南小夥子,最常幹的事兒就是到村民家裡「蹭吃」、「蹭住」,村民關心什麼他就去學什麼,村民家裡農忙缺人手他就去當小工幫個忙。
B
勿以「瑣碎」而不為
老村支書看在眼裡
經常有大學生「村官」抱怨村領導不重視自己,村民不信任自己,自己做的最多的事兒就是在辦公室裡打字、寫文件、做錄入。
實際上,那些目前看來「混得不錯」的大學生「村官」也都是從瑣碎的小事兒開始做起的,很少有人一進村子就受到領導重視被委以重任。在類似或者相同的環境下,為什麼有些人就能抓住機遇向前走,而有些人卻只能抱怨著原地踏步?
採訪中,記者發現,給村支書們留下深刻印象的大學生「村官」事跡,並非都是那些宏大的工程項目,而是一些瑣碎的小事。
「他每天都在村裡,早上7點開始就在社區裡溜達督察保潔、保安,晚上六七點還經常看見他辦公室燈亮著。」宿遷市葉莊村黨支部書記黃懷林能一口氣說出任傑幹過的很多「大事」,帶動創業、致富、處理矛盾等,但最讓他感動、讓他產生信任感的卻反倒是一些小事。
村裡有個80多歲的老黨員,想找村部幫忙宣傳他家祖傳的治療風溼秘方。諸如此類聽著「不太靠譜的」事兒,任傑都願意花上一兩個小時跟村民慢慢聊,順帶做思想工作。「你知道嗎,現在有的村民,尤其是老人家,有事兒都不來找我,直接找任鎮長去了,他有耐心。」說這話時,黃懷林語氣中透著幾分「青出於藍」的成就感。
C
低調做人,高調做事,不要害怕「得罪人」
如果你以為當好大學生「村官」只要處處都做「老好人」,本著「吃虧是福」的理念一直「熬」下去就行的話,那你就錯了。在農村複雜的環境下,要尋求村域經濟社會的發展,不得罪人幾乎是不可能的。
很多時候,有知識、懂經濟的大學生「村官」必須站在「改革」的最前沿,拿出魄力,觸碰基層那些較為敏感的問題。
大學生「村官」王永明曾做過一個令村部工作人員頗有微詞的「改革」:他制定了一個上班按時按點籤到制度,要求村部每一名工作人員都準時上下班。
這在農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幾十年了,工作人員上下班全憑自覺,農忙時,老百姓需要的服務多,村部卻沒人。」
其實,在一些村民的心目中,「村官」小王還是挺「厲害」的。有一次,鎮上要收回一塊土地,但很多村民都在那塊地上種了油菜。這是一塊原本就屬於鎮政府的土地,村民們未經任何形式的許可便自行耕種,「按規定,鎮政府有權不給予任何賠償直接收回。」
村民們不幹了,有個老太太甚至躺在推土機前,「要推,就從我身上推過去。」
王永明在鎮政府和村民之間斡旋,爭取到了一晚上的時間。這天夜裡,他帶著村委會的工作人員挨家挨戶做工作、談心,做完工作他還「留了一手」,要求村民籤下「不鬧事」保證書:「一家一家談的時候都挺好說話、挺明事理的,第二天幾戶人家湊一塊兒就又會亂了。」
不出所料,第二天村民們果然又擋在了推土機跟前,但在自己籤下的保證書面前,就只能「不好意思地」回家了。
從今年開始,宿遷市葉莊村村衛生室除了要做農民醫療救助工作外,還要負責防止疫情。這是任傑的主意。他給村民家裡通過管道、在村裡打掃過衛生,待人耐心親切,但同時,他也敢於觸碰敏感問題——村委會、村衛生室「兩張皮」,「我在鎮上分管醫療,想從制度上做好設計,逐步解決這個問題。」
任傑對自己的要求是「低調做人,高調做事」,他說,目前農村存在的一些問題,如果不去觸碰的話是大學生「村官」對農村工作的不負責任,不能因為害怕「得罪人」而不去想解決辦法。
高調做事的同時,在處理人際關係問題上,任傑向來「低調低調,再低調」。午餐時間,他經常給老同志夾菜、添飯,要在某項工作上嘗試一些創新做法時,他也會在第一時間找上、下級幹部商量。「不管是上級還是下級,年齡都比我大,多聽聽他們的意見一方面對工作有幫助,另一方面也不會讓對方覺得你當上領導就驕傲自大。」
據《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