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天平 蘿蔔絮語

2020-12-24 騰訊網

蘿蔔絮語(作者:洪天平)

北方白菜南方蘿蔔,特別是閩南人,從古至今與蘿蔔有著不解之緣。北方人儲存白菜,冬天裡,堆成山、垛成窯、滿院子的白菜,那是雪天過冬的糧草;南方人備足蘿蔔,一年四季,清煮、燜燉、幹醃,有家的地方就有它,有粥的時候離不開它。

「蘿蔔,二年生草本植物,葉子羽狀分裂,花白色或淡紫色。主根肥大,圓柱形或球形,皮的顏色因品種不同而異,是普通蔬菜之一。」詞海裡的介紹文縐縐的,農人們可不這麼複雜,直截了當喚它俗名——下半截入土的叫「菜頭」,上半身出土的叫「菜尾」,這便是蘿蔔的總稱。

蘿蔔是莊稼人飯桌上的保留菜譜,肥白、瓷實、爽脆、憨厚,看似不修邊幅,粗氣土陋,但簡單實惠,老少鹹宜。從漫長的農耕時代以來,伴隨著一代一代鄉下勞作的人們維持著枯燥而艱辛的日子。蘿蔔、稀飯、老牛、炊煙,還有土地、種子、季節、天氣,是那個時代的關鍵詞。

記憶裡,蘿蔔除了清燉,更多的是醃製。到了收穫的季節,農人們總會挑個有太陽的天氣,把地裡的蘿蔔拔起後將它們頭尾分開,裝在籮筐挑到溪邊淘淨,然後在山坡上、大石邊或曬穀場切成條狀曬乾。去水後的蘿蔔經醃製後成了一壇一壇的蘿蔔乾,每家必備,四時不離。

即使在冗長困澀的日子,莊稼人端著粗大的瓷碗,喝三口稀飯咬一截蘿蔔乾後,也會打著飽嗝,得到片刻的悠閒。「冬吃蘿蔔夏吃薑」「蘿蔔小人參,去火治百病」這些俗語映照著農人的智慧,他們風裡來雨裡去,貧賤的身子也會偶感風寒,抓一把蘿蔔乾煮湯,其味略鹹微甘,喝完一身輕鬆,哪像如今,大人小孩稍感有恙,就急著打針吃藥掛瓶。

想當年,老輩人對晚輩最常說的一句話是:「咱種田人守本分,稀粥蘿蔔乾是好搭檔,一生一世喝不膩吃不厭。」而且你還別說,就是那個時代也有溫馨和浪漫,賢惠的妻子剝幾粒花生米,洗幾條蘿蔔乾,舀半碗地瓜酒,侍候晚歸的丈夫去乏解饞,一醉方休。誰說大餐必有魚蝦,其實蘿蔔也能就酒。

而且,細心的朋友不知發現沒有,蘿蔔的長相雖俗且土,但也別具特色。一棵成熟的蘿蔔,上下「一分為二」,渾身「一青二白」,無聲詮釋著辯證法和人生觀;「一個蘿蔔一個坑」,「拔了蘿蔔坑還在」,無字書寫著責任感和公正魂;「蘿蔔青菜,各有所愛」,「蘿蔔膽,秤砣肝」,無形勾畫著平常人和實心腸。這就是蘿蔔擬人化的內在品格,也是蘿蔔的宏觀寫意。

如今,蘿蔔似乎已經淡出舞臺,蘿蔔乾也紛紛走下普通百姓的飯桌,甚至躲到人們的視線背後。作為陪伴無數貧困人家走過漫長歲月的生活佐餐,雖然沒有華麗轉身,但眼下的小康人家在吃過油膩的大菜,或者赴完饕餮盛宴酒氣正濃時,偶爾還會想起它——解膩去脂、鹹淡適宜、清脆爽口的蘿蔔乾。

南安全方位資訊平臺

相關焦點

  • 「詩文選萃」洪天平:梳子詠
    作者:洪天平梳子,又名梳篦,其有稀密之別,稀為梳,密為篦,古時總稱「櫛」,是人們早晚必需之物。梳子自問世之後,莫論宮廷民間,不分高低貴賤,概不能棄之。
  • 【詩文選萃】洪天平:噪音相對論
    作者:洪天平噪音二字是個不好的詞語,這應該是大家一致公認的。
  • 洪天平:向遠古致敬
    作者:洪天平,中共黨員,泉州市人大代表,南安市人大辦公室工作委員會委員、英都商會秘書長。著有散文一百七十餘篇,三十餘萬字,作品曾刊登於《泉州晚報》《東南早報》《海絲商報》等。
  • 「詩文選萃」洪天平:古厝人家
    作者:洪天平我16歲那年,我們一家從老屋搬到新居。所謂新居,是老屋人多住不下而新建的兩間半小瓦房。何謂兩間半,是在房子的土坯邊牆搭個「拖棚」,既護牆又當灶間用。往後又「漸進式」搬了幾次家,這應該是每個普通家庭繁衍生息的必走之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