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產房出來不斷有人問我生產經歷,當然都是孕媽。我想把這終生難忘的經歷記錄下來但遲遲不敢動筆。因為我擔心有人看完後就不敢生孩子了。一向耿直的我不願意用「不疼」、「生孩子嘛都會經歷那麼一遭」、「有無痛呢,現在根本不疼」……來應付即將生產或者準備懷孕的媽媽們。我認為我們有權利知道事實之後再做選擇,或者做好應對的心理準備。當然我這裡只能說我自己的情況,不能保證每個媽媽都和我情況一樣,畢竟我還是稍微有一點特殊的。接下來就是我從見紅開始宮縮疼到成功生產的詳細過程。
1
我的寶寶小名叫「柚子」。一個曾經被醫生宣告有「先兆早產」跡象的寶寶,結果在2019年5月11日因為超出預產期一周還不發動而住進醫院準備接受催產。或許是病房裡嬰兒哭鬧的氛圍太濃厚了吧,這個愛湊熱鬧的娃娃在12號凌晨2:50開始給我即將生產的信號(見紅、宮縮疼)。我用宮縮記錄軟體詳細地記錄著宮縮次數,5-7分鐘一次,並且有逐漸縮短且疼痛加劇的跡象。那個疼痛像姨媽痛,輕微的。於是我激動地按病床的呼叫按鈕喊來護士,說了以上情況。護士淡定地告訴我:你這還早著呢,要每2分鐘疼一次的時候才是要生了。
我很失落。但是我忽略了一個事實——從6分鐘疼一次到2分鐘疼一次需要經歷多少時間,一共疼多少次……這種逐漸加劇的疼痛從12號凌晨2:50開始持續到13號凌晨2點,我已經疼到渾身抽搐,滿頭大汗,牙齒打架,語無倫次,我告訴我老公去喊護士告訴他們我已經無法繼續忍受了。(喊他們他們總是不過來)……由於擔心吵到隔壁剛剛生產完正在休息的產婦我一直忍著不出聲,但是在這之間我已經喊過7、8次護士查看我宮頸開口的情況了,從上午十點左右開始十幾個小時都沒有開夠2指。護士們看我表現的不夠痛苦,來了幾次都說「一看這狀態就還早」,後來乾脆我喊他們就不來了,讓我再忍忍。此處給個白眼。
護士來查看我情況已經達到2指,就讓護工送我去了待產室。
2
我很失落。但是我忽略了一個事實——從6分鐘疼一次到2分鐘疼一次需要經歷多少時間,一共疼多少次……這種逐漸加劇的疼痛從12號凌晨2:50開始持續到13號凌晨2點,我已經疼到渾身抽搐,滿頭大汗,牙齒打架,語無倫次,我告訴我老公去喊護士告訴他們我已經無法繼續忍受了。(喊他們他們總是不過來)……由於擔心吵到隔壁剛剛生產完正在休息的產婦我一直忍著不出聲,但是在這之間我已經喊過7、8次護士查看我宮頸開口的情況了,從上午十點左右開始十幾個小時都沒有開夠2指。護士們看我表現的不夠痛苦,來了幾次都說「一看這狀態就還早」,後來乾脆我喊他們就不來了,讓我再忍忍。此處給個白眼。
護士來查看我情況已經達到2指,就讓護工送我去了待產室。
進入待產室的孕婦們一個個都疼得呲牙咧嘴的,呻吟哀嚎此起彼伏,但是大家都在強忍著等待注射無痛分娩。待產室的護士們對於這些場景都司空見慣了,他們一定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同情心泛濫,所以一個個都很冰冷說話很耿直。我是第二個接受注射的。看第一個人打針的時候好像也不是很痛苦我就覺得這個是不疼的。醫生給我後背擦上酒精告訴我不要再動了,針會有點深的。奈何我身體還是生理性抽搐,根本不聽我使喚。第一針扎進我的脊柱我條件反射的把背縮了回去。
「你幹嘛!還想不想打了!告訴你別動你還動,你把我針退回來了你知道嗎?這個針是有風險的,你下半身癱瘓了誰負責啊!!!」(醫生說的話應該是有誇張的成分,僅供大家參考)
把我一頓兇,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再打一次吧我努力配合。第二次我又條件反射後縮了一下……
「你怎麼回事還打不打了?!!」
隨著這一聲,整個待產室的護士都圍了過來,跟著七嘴八舌一起說我,汗。。。後來告訴我最後再給我注射一次再動就別想著無痛分娩了。這一次我就在針還沒進來的時候把脊柱迎了過去,剛好和冰冷的針頭猛烈碰撞,我能聽到到它進入我脊柱的聲音,然後一陣微微的酸痛感,妥了。
打完針5分鐘後痛感全無。只覺得腿軟軟的,挪也挪不動,懶洋洋的,簡直飄飄欲仙~護士讓我們吃些東西然後打一些杜冷丁讓我們睡覺,為生產積蓄力量。有個護士說漏嘴「一定要睡覺哦,不然藥勁兒過了更疼。」還會藥勁兒過??我隱隱不安,但還是疲憊地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6點了,睡了三個小時,超級深度的睡眠。內檢開到三指了。仍然沒有疼痛感,去廁所的時候才知道身下的產褥墊上已經一灘血了。。。。。
吃了點早飯經歷各種查房然後到10點左右的時候覺得藥勁兒過了已經又開始痛了,但是在忍受範圍內。這樣到11點我旁邊的產婦開始喊叫了,胎心監測出現異常,護士說已經開到8指了,然後就推去產房。我們兩個所有流程都是同步的,我總覺得她走了我也不遠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宮縮疼痛加劇,疼到我喊出聲來,哼哼唧唧的我自己都討厭。醫生過來內檢還是3指,之後就再也沒搭理我了。跟這些疼痛相比,病房裡的宮縮簡直就是鬧著玩的。才3指就這樣了,我一直按無痛分娩藥泵上面那個上藥的按鈕,希望它可以起點作用,可是越按越絕望。我問護士可不可以再注射一次,她說:無痛分娩已經壓不住你現在的痛感了……
我感到深深的絕望。我不知道我用了將近20個小時忍受那麼多疼痛才開了3指,那麼加倍的疼痛並且開到10指需要多少時間,那個疼痛程度我無法想像。只有一個念頭「我不想順產也不想剖宮產,我不想生了……」我敢肯定不止我一個人有這種想法,那種騎虎難下的感覺像是吃了屎一樣難受。可是顯然說這些都晚了,只能為前路默默祈禱了。
就這樣疼得直到我說我有種想拉大便的感覺時,護士讓我用力試試。我用力後並沒有真的拉出便便,但是感覺使勁兒的時候疼痛減輕了一些。於是我開始反覆地使勁兒,後來隨著我一聲大喊,護士跑過來說已經可以看到頭了,直接送產房。使勁兒後的那種疼痛真的是沒辦法閉嘴,控制不了自己的呼吸。如果疼痛分為神經性——肌肉型——骨質型——皮膚型(我自己分的),那麼這種開十指的疼痛絕對是一點一點去感受自己骨頭裂縫的那種疼痛,並且你明知裂縫會很疼,你還在不斷用力促使它開的更大一些。
3
進產房後助產士們發現已經可以看到寶寶頭了,就教我呼吸,但是我控制不了了,由於用力過猛,總共使勁兒三四次寶寶就出來了。她們把寶寶放到我胸口讓她趴著,只覺得油乎乎沉甸甸一堆肉肉。
「4100g,女」
「終於結束了!」我想。那感覺就像浴血打仗勝利了一樣,雖然八斤多的娃娃和醫生給我估算的6.8-7.2相差的有點兒遠(感覺自己被騙了)。但總算都還順利。當我以為我將要離開產房的時候,助產士告訴我胎盤無法剝離……於是他們在那裡一邊議論一邊在我肚子裡反覆掏胎盤……但是這跟生孩子比起來已經不算什麼了。能稱得上風頭蓋過生娃的重頭戲估計得數最後的縫針。
可能因為我的寶寶太大了,我用力又猛於是撕裂特別嚴重,縫了十幾針!並且,全!程!沒!有!麻!藥!!!那感覺跟上刑差不多,痛在肌理,撕心裂肺!縫針醫生一直騙我說有麻藥的,但絕對是騙我!每縫一針,拉緊,我都能感受到醫生嫻熟的技術,像我縫製手工包包的線路。我讓她輕一點兒,「都已經給你避免側切了,但是你寶寶太大了你撕裂很嚴重的!不忍忍以後會有後遺症……」我終於疼哭了。全程都沒有一滴眼淚一直咬牙忍耐,沒想到會在最後縫針的時候疼哭。醫生讓我轉移注意力看看寶寶,但我看著寶寶還是忍不住地數著,應該有15-18針……我想起周迅主演的電影《風聲》,當時周迅飾演的特工身份暴露,被嚴刑拷打。其中的酷刑之一就是脫光下身從一根全是刺的鋼絲繩上划過去……
護士在產房給我掛上了點滴,正式宣布生娃旅程結束。我想我下次不會再來了。我虛脫地安心地昏睡了過去。
當我醒來時產房沒有一個護士,四周及其安靜,空氣特別平和。我像一個歷經世界末日之後的倖存者一樣,九死一生,疲憊不堪。當我向左邊推車望去時,有一雙眼睛居然在直勾勾的盯著我看,她目不轉睛,眼神沉穩剛毅,仿佛可以把我的靈魂看穿。那是我的女兒。我真的無法相信那是一雙新生兒的眼睛。她給我極大的力量。那一刻我想起來某歌曲的一段旁白:
「你問我出生前在做什麼
我答 我在天上挑媽媽
看見你了
覺得你特別好
想做媽媽的兒子
又覺得自己可能沒那運氣
沒想到
第二天一早
我已經在媽媽的肚子裡了」
……
那一刻的感受無法用任何文字語言去表達,父母子女一場真的都是緣分,有人求之不得;有人得而復失。雖然歷經磨難,但我又是何其幸運能夠與你相遇!我忘記了渾身的傷痕累累,忘記了煉獄一般的產房,忘記了這個世界……只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我要把我最好的都給她!」只剩下這一個想法。
補充:這是我的生產經歷,很具有特殊性、個別性。我之前聽過整個過程就兩三個小時的,或者是無痛針真的就一直管用的,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因為怕影響我而說了善意的謊言。我老公也說在等我的過程中目睹很多快速進去又快速出來的。問人家老公得知孕婦懷孕期間運動量很大,每天一萬多步。我是那種幾乎不運動的,走不動。每天堅持三四千已經到達我的極限了。所以大家也不用拿自己和我作比較。我只是記錄自己的經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