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老闆會白相!」8日晚,距離上海京劇院一級演員、餘派女老生王珮瑜京劇清音會正式開場還有近一個小時,觀眾已陸續走進東方藝術中心演奏廳。其中,年輕面孔佔了多數。
以往的演出,手機通訊是被「屏蔽」的,這場清音會,手機成了觀眾與臺上互動的「話筒」。劇場為演出設置了專門的無線熱點,通過微信關注特定公眾號後,觀眾就可以把自己想說的話「彈幕」上「牆」——舞臺中央架設的大屏幕。源於二次元網站的「彈幕」被引入京劇舞臺是第一次,這也是國內戲劇舞臺一次少有的試驗。
(當然,演出開始後,路由器就被關掉了,瑜老闆說,請大家先好好聽戲。)
大屏幕上播放的則是現場直播的後臺準備情況。這也是清音會的創新——以一臺攝像機的視角實時直播演員在後臺化妝、扮戲和服裝、道具等過去不可能被觀眾看到的幕後事。19點25分,王珮瑜第一次出現在後臺畫面中,對著鏡頭,她俏皮地比了一個剪刀手。「這是後臺情況,大家接下來想聽什麼,告訴我吧!」接著,屏幕上出現的彈幕顯然是這一天的主角發的。
現場還有從韓國遠道而來的戲迷發出韓文彈幕。
被戲迷稱作「瑜老闆」的王珮瑜2010年創立「清音會」,主打近距離、沙龍式演出。一身便裝的王珮瑜登臺演唱,既有經典唱段讓老戲迷大呼過癮,而她在演唱過程中的講解,又能讓不熟悉京劇的年輕人產生興趣。成為品牌的清音會年年演、年年出新,今年新一期「清音會」,主題定名為「老生常『談』(彈)」,「老生」既是清音會主體行當,又能理解為對傳統京劇的再一次演讀;「談」是清音會的內容,即王珮瑜的唱和說,「彈」則是今年清音會新加入的新媒體形式。王珮瑜總結,新一期清音會是「新媒體+新框架+老骨戲+老味道」的結合,既要符合京劇的傳統氣質,又要給觀眾帶來全新觀感。
清音會概念來源於清末民初的「清音桌」,是當時一些京劇名家和名票的獨特演出方式。用現代概念劃分,它更像是小型演唱會,與大劇場戲曲演出的區別是清唱、不扮戲、不著戲服、依現場情況定製戲碼。
這一晚,舞臺正中只有一塊顯示屏,邊側一桌一椅,另一邊是樂隊就座的簡單座位。演員出場也很簡單,沒有鑼鼓鐃鈸渲染,不見常規聚光。樂隊率先上場,琴師、鼓師從容坐定,一曲《小開門》拉開序幕,顯示屏上畫面中,王佩瑜正穿過後臺長長走廊。
開場,樂隊現場演奏中,大屏幕直播王佩瑜穿過後臺走廊的背影。
一襲長衫的王珮瑜登場了,開口先是一段介紹清音會緣起的脫口秀,接著,才是《定軍山》、《賣馬耍鐧》、《硃砂痣》等三段譚派經典唱段。王珮瑜說,這是清音會的理念,要讓觀眾90分鐘讀懂、聽懂京劇老生。此後每段演出都「說唱並重」,她指著屏幕上直播的青年麒派老生於輝的後臺化妝實況,介紹京劇老生的扮相,再唱餘派經典唱段《狀元譜》、《捉放曹》;她說京劇腔體有哪幾種,什麼是西皮、二黃,再唱二黃戲《洪洋洞》;她將樂隊成員、作用一一向觀眾介紹,她講京劇板式是怎麼回事,當然,唱也沒有落空,《空城計》、與梅派青衣田慧搭檔《四郎探母·坐宮》等經典唱段讓戲迷連連喝彩。一直被「直播」的於輝也在演出結束前來到臺前,向觀眾展示妝發完成後的「楊四郎」扮相。返場環節,「彈幕」又成了觀眾的提問板和點戲臺。
清音會舞臺布置簡單,一襲長衫的王珮瑜「說唱並重」。
「世界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喜歡京劇的,一種是不知道自己喜歡京劇的。」這是王珮瑜的一句「名言」。在她看來,10多年前是京劇最青黃不接的年代。通過10多年努力,京劇觀眾斷層正慢慢得到彌補,形成新的劇場生態——老觀眾依然是最忠實的戲迷群,他們最懂戲,可能是劇場中的「引掌者」;年輕觀眾則會從新的角度欣賞、理解京劇,對他們來說,只要戲好看,傳統戲曲和話劇、音樂劇等其他演出形式一樣,都可以一試。她希望,以藝術實驗的分享為京劇傳承「多開幾扇窗」,清音會正是其中一種形式。前兩年,清音會舞臺上還曾出現過用吉他伴奏的跨界演出。
返場階段,彈幕成了觀眾的提問板和點歌臺。
上海京劇院院長單躍進也出現在觀演現場,「從傳統來說,京劇演出一直講究劇場性、與觀眾的互動,現在學院派濃厚了,演出者往往成了灌輸者的角色。不論是清音會的創新,還是引入彈幕,其實正是升級版的劇場性。」王珮瑜說,京劇演出中,演員與觀眾的互動交流從來是非常活躍的,唱得好,觀眾會鼓掌、喝彩,彈幕就像是另一種形式的叫好、喝彩的延伸,手段是新的,延續的是京劇一脈相承的傳統。
這一晚的東藝,小小演奏廳裡是王珮瑜結合新媒體手段的京劇清音會,另一邊的歌劇廳,浙江京劇團帶來新編歷史大戲《飛虎將軍》,一樣是傳承和創新的結合,戲的源頭是《飛虎峪》、《雅觀樓》等京劇南派武生骨子老戲,舞檯燈光舞美和人物內心挖掘塑造則充滿現代意味。率隊來滬的浙江京劇團團長、著名京劇武生翁國生說:「京劇要發展,一定要爭取現代劇場和現代觀眾。」這一晚的東藝,京劇人用各種形式詮釋著京劇爭取年輕觀眾的努力和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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