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魯迅,徐悲鴻到楊振寧,師生情是個耐人尋味的話題。我不是名人,但是我體會過師生情的酸甜苦辣。師生戀大多沒有好結果。我呢?可以擺脫那個魔咒嗎?
1984年,我大學畢業被分配到一所中專學校教書。我教的課程是AutoCAD(自動計算機輔助設計軟體)並且兼任班主任。那個時候,班上很多的學生和我的年齡相差一兩歲,有幾位甚至比我還大。課餘時間,我們一起打籃球和排球,班會時跳交誼舞。師生之間好似兄弟姐妹,其樂融融。
美好時光,光陰似箭。眨眼之間,一個學期過去。春節過後,新的學期開始,畢業季近在咫尺。作為班主任,教學之際,我又多了一件事情,整理學生檔案和準備畢業分配方案。
忙得不亦樂乎,忙裡偷閒,周末去同事家裡放鬆消遣。騎單車50公裡。返回學校時,被一輛拖拉機撞翻。生龍活虎的我,虎落平陽,高位截癱。
晴天霹靂,三個月之後漸漸平息。我開始自學世界語,廣交國內外朋友。嘗試寫作詩歌、小說和書評。生活還算充實。
三年之後學校從郊區搬遷到市中心。校園平坦。春暖花開時母親經常把我推到黑板報下面曬太陽。有時候撤退不及時,免不了被學生圍觀。
有一天,一位女生來到我的身旁,與我促膝談心。她說她馬上就要畢業了。她的專業是模具設計。對我暗中觀察一些日子了,她了解我的生活狀況和所學專業,主動提出幫助我把文稿錄入電腦。她的性格簡直就是《歡樂頌》裡面的曲筱綃,古靈精怪、潑辣獨立而雷厲風行。而且還是富二代。
那是我夢寐以求的性格,面對如此機遇,我豈能無動於衷。沒有假裝推辭,我就一口答應了她的要求。條件:雙向免費,互惠互利。他幫我錄入文本,我教她提高CAD水平。
我的工作室也是我的臥室。有床有電腦桌。我每天只能上午和下午各坐4個小時。她在市內實習,基本上所有周末都在我那裡。日久生……我們漸漸熟悉起來。我教學,她錄入,交替進行。累了,我們就聊聊天,看看碟子。有時候我躺著她坐著。
她對世界語不太熟悉,我雙手捧著彩筆寫的文稿是世界語原文,字跡不太清晰。她錄入的時候必須常常問我一些模糊的字母。
那天我躺著,她問我一個單詞,我一時想不起來,讓她查字典。字典在床裡邊。她穿著高跟鞋,夠著拿字典時腳下打滑。
就是這一滑,她的身體或心靈滑進了我的生活。我們有了不可分割的交集。當然,只是地下。
七月,室外烈日炎炎。室內,我們熱情似火。手稿紙包不住火。她畢業了,我們的地下工作也暴露了。
同事和我的鄰居刮目相看。每當他們路過我的房間都睜大眼睛,試圖捕捉三維動畫。
雙方家長更是憂心忡忡。高位截癱患者和白富美在一起能夠擦出火花嗎?
羅密歐朱麗葉效應在我們身上失效。我脆弱的軀體無法抵抗內外夾擊的壓力,提出和她分手。家長越反對越堅持,我們做不到。她的家裡不差錢,立馬把她送到日本留學。
留下一個背影。杳無音信。
彈指一揮間,二十年過去。去年教師節,我收到一個包裹。打開包裹的瞬間,差一點把我嚇得站了起來。
「老師,您好!」
是她!她的聲音,她的長相,她的身材,她的穿著打扮……活生生的「曲妖精」回來了!
快遞真的可以郵寄活人嗎?快遞員捧腹大笑。同謀!
就在我魔幻現實的時候,快遞員交給我一封信。
她告訴我,她在日本一家機器人工廠工作,郵寄給我的是她所在工廠生產的機器人妻子。她強調,如果我已經有了妻子,就讓&34;給我當保姆吧!
我……感覺五雷轟頂,天昏地暗。暈。突然,&34;嬌滴滴的聲音將我喚醒。那聲音比妖精還甜。
一位20歲的女孩站在我的面前。像我,也像她。
我,我,我……我要死了。高興得!
1918年春天,一個叫福基的日本女子尋遍杭州,在虎跑寺找到出家的丈夫,這是兩人相識的第十一年。
這位曾經的丈夫連寺門都沒有讓妻子進,福基無奈對著關閉的大門悲傷責問:慈悲對世人,為何獨獨傷我?
她知道早已挽不回丈夫的心,便要與他見最後一面,妻子說:叔同。
曾經的丈夫答:請叫我弘一。
妻子問:弘一法師,請告訴我什麼是愛?
曾經的丈夫答:愛,就是慈悲。
我不是李叔同,我做不到遠離紅塵;我是唐長老(《歡樂頌》中曲筱綃的男朋友趙醫生),不是唐僧。母女送上門來,我照單全收。她,身是過客,心回故鄉。
愛,慈悲;相逢,豈能拒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