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德夫首張專輯《匆匆》
第二張專輯《大武山藍調》
對於胡德夫來說,「臺灣民謠傳奇大師」或者「臺灣民謠之父」的稱謂不僅他自己覺得不甚準確,其實也全無必要??僅胡德夫三字足矣。
當牛背上的小孩變成白髮蒼蒼的老人,當顛沛流離而才華橫溢的青年歌手變成為少數民族權益奔走的鬥士,當半生的經歷凝聚成兩張簡約到只有鋼琴和人聲卻有撼動天地力量的專輯的時候,胡德夫已經成為一個元氣充沛、悲天憫人、永遠在訴說遙遠鄉愁的傳奇。
5月24日,他將來到上海東方藝術中心並帶來一場音樂會,以彌補去年在上海的小型音樂會因場地有限而讓很多人失望而去的遺憾。
牛背上的小孩
1950年,胡德夫出生於臺東大武山。因為父親是卑南人,母親是排灣人,胡德夫曾稱自己是「卑排人」。12歲時,他第一次有了離開部落的機會,去淡水上學。他的母親聽到以後哭了,因為不知道淡水在哪裡。是他的父親安慰母親「那裡離日本比較近」,胡德夫才得以去念書,因為在當時的觀念裡,去日本留學是一件了不起的事。胡德夫因此來到前身是教會中學的淡江中學上學。他參加了學校的唱師班,從此與音樂結緣。但實際上在故鄉,父親日日晚飯前唱的一首關於豐收的歌才是最早在他心裡種下的音樂種子,這首歌就是《美麗的稻穗》。
初到淡江中學,胡德夫看到大片草地,這個「牛背上的小孩」於是寫信給父親讓他寄牛過來養。中學畢業後胡德夫成為臺大外文系精通中、英、日文的翩翩才子;大三時因運動受傷及為患癌的父親籌措醫藥費而肄業。在哥倫比亞領事館附設的咖啡館裡以一手自學的鋼琴擔任首席演唱後,胡德夫成為與楊弦、吳楚楚等人一起介紹外國民謠而掀起一股西洋風的歌手。當時臺下坐著的,有後來紅極一時的民謠歌手洪小喬,有逃學來的張艾嘉,有等著上臺機會的胡茵夢,有臺灣畫壇怪傑席德進,還有同樣年輕的李雙澤。
最最遙遠的路程
是回到出發的地方
1975年,胡德夫與楊弦、李雙澤一起在臺灣開啟了民歌運動。而今李雙澤離世已經36年,楊弦也早已移居美國,惟胡德夫還活躍在舞臺上,儘管他的第一身份始終是社會活動家。
胡德夫31歲那年,臺灣北部發生礦難,74位遇難者中,有38位來自少數民族。他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協助搬運屍體。災變過後,他舉行了一場紀念演唱會,並寫下《為什麼》,從此為臺灣少數民族的生存和發展奔走呼告,卻因政治失意而落魄隱居。
1996年,46歲的胡德夫復出,在黑名單工作室的第二張專輯裡獻唱了兩首歌曲《不了歌》和《搖籃曲》,聲音滄桑渾厚,人已是滿頭白髮。
1999年,臺灣大地震,胡德夫再次將音樂和民歌運動結合起來,但不久後再次失意退出。
2002年,臺灣音樂人熊儒賢籌組「野火樂集」,為胡德夫籌備專集,錄音地點選在了他初試啼聲的淡江中學。錄音期間,胡德夫還會偶爾失蹤,為遭受颱風襲擊的少數民族部落送大米。
2005年4月15日,胡德夫首張個人專輯《匆匆》問世,離他的首次個人演唱會相距31年,這張唱片裡最早的歌與最晚的歌亦相距近30年。如他的《最最遙遠的路》裡所唱:「這是最最遙遠的路程,來到最接近你的地方。這是最最遙遠的路程,來到一切出發的地方。這是最最遙遠的路程,來到最最思念的地方。」
2006年,胡德夫在北京舉行其個人的第一場大陸演唱會。臺下的人大聲與他一起合唱《美麗島》和《少年中國》,讓這個通常是讓別人起雞皮疙瘩的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差點不知道要怎麼唱」。有一種力量,能夠跨越族群、地域,乃至時光。
從《匆匆》到《大武山藍調》
1972年胡德夫在咖啡廳唱著西洋歌曲的時候,李雙澤質問他:「你是卑南人嗎?你們沒有自己的歌?唱一首自己的歌。」
1976年,淡江文理學院在校內舉辦「西洋民謠演唱會」,李雙澤代替因傷未能出席的胡德夫演出。在舞臺上,李雙澤敲碎了一個可口可樂瓶,問全場的人:在國外,我們喝可口可樂聽英文歌,在這裡,我們還是喝可口可樂聽英文歌,請問我們自己的歌到底在哪裡?這就是臺灣民謠歷史上著名的「淡江事件」。次年9月,年僅28歲的李雙澤就因為救人而溺亡,但是他給胡德夫後來的民謠生涯帶來了巨大的影響。
胡德夫在56歲時終於發了首張個人專輯《匆匆》,其中收錄的作品除李雙澤作曲的《美麗島》,流傳於海外民主運動人士中失去作者姓名的臺語歌曲《心肝兒》,1950年代卑南音樂家陸森寶創作的《美麗的稻穗》,以及《匆匆》作詞為陳君天之外,其餘均為胡德夫個人創作。這些歌,他花了半生時間寫就。比如關於雛妓問題的《大武山美麗的媽媽》他寫了一年,《飛魚 雲豹 臺北盆地》寫了二十年,《牛背上的小孩》更早,創作於他的淡江中學時期。
如果說《匆匆》是胡德夫對「唱自己的歌」所做的集大成之作,那麼2011年他的第二張專輯《大武山藍調》則更貼近他自己的生命歷程。大武山,臺灣排灣人的發源地和居住地,胡德夫的母親就是排灣人;藍調,來自太平洋另一端的密西西比三角洲,內核是生活的磨難和靈魂的自由。
《大武山藍調》裡的11首歌裡,4首是美國民歌。學生時代唱西洋民謠的記憶畢竟在胡德夫的生命裡留下深深印記,經歷過別離的人才能唱出美國民謠歌手唐?麥克林的《Oh My,What A Shame》裡深沉的哀慟。
還有四首則是他把臺灣少數民族文化和布魯斯融合的作品。同樣是無拘無束的歌唱,同樣有融入血液的哀愁,一首《Drifting on my land》用靈動的曲調和傷感的英文歌詞嘆息土地荒蕪的失落。《Eagle》是來自臺灣東部的千年詠嘆,詠嘆的大意是「我是一隻雄鷹,當我飛到千裡之外返回家鄉,卻看到家鄉的人們在自相殘殺,人們在撕裂,整個大地都在撕裂」,清澈的琴音如綠影婆娑的島嶼,胡德夫滄桑的聲音則如雄鷹翱翔之上。《Lai Sue》,鋼琴聲流淌,胡德夫用我們聽不懂的語言發出空曠遼遠的呼喚,仿佛一次莊重的招魂儀式。
屆時在上海演唱會上,胡德夫將會自彈自唱《楓葉》、《牛背上的小孩》、《太平洋的風》、《匆匆》、《美麗的稻穗》等經典代表作,向觀眾們講述屬於他的音樂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