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寫在前面:今天的文章,靈感來源於與一位好友的交談,我們的談話內容圍繞種族歧視展開,接著,我想到了很久之前讀過的一篇文章,文章的名字叫做《一位非洲籍英文老師在中國》,結合之前寫到的文章,就像是很多中國人,還沒有開始了解歐洲人,就開始喜歡對方,而對很多非洲人,還沒有了解非洲人,就開始討厭對方,於是將這篇文章拿來與昨天的文章做對比,也與讀者一起分享。看我們是否能從中反思到一些什麼。(註:文章最初由Denis發布在《非洲時代》,原文為英文,以下內容為作者編譯整理。)
01初到中國,我被深深震驚了
多年前,當我初次抵達中國的時候,我被這裡存在的偏見深深震驚了。所有的網絡招聘廣告上都寫著「只要白人,不要非洲人,你必須是一個本土的美國人或者英國人。」來這裡之前,我已經做了5年的英文教師,有著豐富的教學經驗。可這還是第一次,我感到自己像是一條離開了水的魚,不知道如何生存下去。
我給媽媽打電話,告訴她我想回去,因為我感覺自己在這裡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母親為我的遭遇感到難過和擔憂,可是父親的表現卻相反,我清楚地記得父親在電話裡對我說:「兒子,如果你走進了黑暗中,不要逃離,點起一根蠟燭。」
那時候我在廣州,一個月的旅遊籤證到期了,當初承諾會給我工作並且辦理長期籤證的中介欺騙了我。而房東告訴我,要麼離開要麼繼續交租。我的感覺糟透了。終於,我靠自己的能力,在西安的一個小村莊找到了第一份工作。
我的室友叫做Tony,是一個來自菲律賓的英文老師。學生們很喜歡我,很快招生人數就翻倍了。就在此時,不幸的消息降臨了,學校領導要求我們對學生和他們的家長撒謊,Tony要說自己來自紐西蘭,而我應該說我來自紐約。事實上,在跟我們談話之前,學校領導已經對家長們說謊了,他告訴我們這些,只是為了讓謊言看起來更真實一點。
慢慢地,學生們開始想要了解我們各自的國家,可是Tony對於紐西蘭一無所知,我對於紐約也是一樣。我們就這樣試著掩蓋了一段時間,6個月以後,我決定辭職。Tony繼續留在那裡,我並沒有把真相告訴學生,是為了避免給學校還有我的同事帶來麻煩。當我給學校領導交上辭職信以後,他很生氣,說以我的心態或者觀念,我將很難在中國找到工作。Tony也給了我相似的勸告,他說我可以在中國任何一個小城市找工作,但是要排除北京、上海和深圳這些大都市。
其實,在我離開西安之前,我給父母打了電話,母親完全歡迎我回家,但是父親卻不贊成,雖然,在我的內心深處,我的確想回家,但是我也想在最糟的情況到來之前再努力一把。當火車在北京的站臺停下來的時候,我的確被深深吸引了。北京的喧鬧和忙碌,北京的夜晚和黃昏,以及種種都打動了我。
02我成了第一個被錄用的非洲老師
每天,我都在家旁邊的咖啡廳發布線上求職廣告,每天,我都會接到來自各個學校的電話,但是第一個問題都是「你來自哪裡?」這樣的提問讓我變得越來越沮喪和憤怒,事實上,在我的第一份簡歷上,聽從了朋友的建議,我故意隱去了自己的國籍,但是現在,我決定重新修改簡歷。
在新的簡歷裡,我用加粗字體寫到:「我不是來自美國、加拿大、英國、澳大利亞、紐西蘭,我來自喀麥隆——非洲。我是一個訓練有素的英文教師,只要給我一次在講臺上的機會,你就會看到我能做些什麼。」4天過去了,沒有一個電話打來,我確定是因為我新加進去的那一段話,我都已經準備好要離開了。促使我多停留了一段時間的原因是,我想去一趟天安門廣場,因為我對它嚮往已久,我也想帶一些照片回去給我的哥哥。
一天早上,我接到了一個加拿大人Chris打來的電話,他負責「愛華外語學院」的招聘工作,我的簡歷打動了他,在40分鐘的試講課堂上,我教孩子們唱英文兒歌,他們僱傭了我,在暑期夏令營結束的時候,他們要求我籤一個全職合同,我拒絕了,因為我依舊在在接到更多招聘電話,我拒絕了其中一些兼職的工作。
Gary Young Allen,他是KISB英語教學的老師,他在很多網站發現了我的簡歷,於是打電話給我,我通過了面試然後得到了一份工作,是在一所韓國國際學校做英文老師,我是第一個被錄用的非洲籍老師。
當我第一天在學校禮堂被正式介紹給學生們的時候,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強忍著沒讓它流出來,鼓起勇氣向學生們揮手致意。起初,他們只是僱傭我做兼職教師,一個學期以後,他們跟我籤署了全職合同。
03遇到喀麥隆兄弟,我是否該為他掩飾謊言?
學生們很快就喜歡上了我,我承擔起學校宣傳的工作,報紙編輯,話劇排練和表演等內容,都開始由我負責。這一切都給學校留下了很不錯的印象,不久,另一個非洲人被僱傭,在我寫著這篇文章的時候,已經有5個非洲人在那所學校教書,他們分別來自辛巴威、肯亞、奈及利亞和赤道幾內亞。在KISB學校,我有非常多的記憶,但是最讓我難忘的是一位來自喀麥隆的兄弟。
當我在學校工作的第二年,我被任命為Gary的助手,協助他進行招聘教師的工作,我們瀏覽簡歷,進行面試,培訓新教師等等。一個繁忙的早上,Gary告訴我有一個新老師要來面試,他畢業於南非英屬大學(此翻譯恐有出入),Gary已經對他進行了初試,他今天是過來進行複試,他抵達的時候,Gary去找學校主管了,讓我先進去接待他。(出於隱私考慮我不能在這裡說他的名字)當我們彼此介紹的時候,我發現他也來自喀麥隆。
一開始,他看起來有點尷尬,之後他告訴了我真相。他說自己畢業於喀麥隆大學,他在網絡上購買了一個假的畢業證書,而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希望得到更多面試機會。我們彼此乾瞪眼站著,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麼辦。壓力最大的人是我,我應該為他保守秘密呢?還是告訴Gary事實?後來,我告訴他,我是作為喀麥隆人被聘用的,因為學校信任我,我承諾不會告訴學校他的秘密,但是同樣,在面試中我也不會在場。他必須自己搞定自己的事情,面試開始的時候我離開了,最後他並沒有被僱傭,但是這件事讓我的感受非常複雜。
04偏見是一種邪惡的存在
為什麼打著名校幌子的假教師證和假文憑橫行於世,且價格低廉,生意興隆?這是因為招聘人員不看他們的能力,卻只看他們的學校和國籍。
為什麼在中國持有過期護照的非洲人比比皆是?因為一個非洲人如果想要在中國更新他的籤證,不管是中介還是移民機構,都會認為這是一個很糟糕的情況。反觀之,在非洲,很多國家的公民卻可以自由出入。
如果一個非洲人和中國女孩約會。在談話中,他必須強調,你知道我是非洲人,但是我在倫敦,紐約,或者加拿大長大,那麼他就可以被作為考慮對象。可是,如果只是在網絡簡單地寫道「我是一個美國人」,那麼,女孩的電話號碼和照片他很快都會有。(對不起,我無意冒犯中國的女生,我自己也有一個中國女朋友,他很愛我,也很喜歡非洲。但是我說的這些也是事實。)
這裡有一個笑話,來自我一位南非朋友的真實經歷。一次她在課堂上介紹她自己,但是她的一個學生問她「如果你來自南非,為什麼你是白人?」先不要著急說這是無知,要知道,這是中國父母給孩子們灌輸的知識(好像非洲就只有黑色人種)。為此,我和我的朋友們共同啟動了一個項目,在一個名為非洲橋(bridgeafrica.com)的網站上,你們會看到非洲的另一面,那是你在電視上看不到的。
回到我的故事,我離開那所韓國國際學校,是為了尋找下一個帶有偏見的城市——上海,這是我現在工作的地方,你猜我的下一個目標是什麼,教商務英語的學生,我已經開始了我的在線課程,叫做我的每日英語,老師都是跟我一樣,雖然不是來自英語本土國家,但是卻擁有著豐富的英語教學經驗。目前學生人數正在不斷增長。我在中國最好的朋友是我的學生,在中國最大的偏見持有者是招聘人員,他們影響著社會,尤其是年輕一代的思維方式。
所以我親愛的中國朋友,偏見是一種邪惡的存在。
05如果你遇到了黑暗,不要跑開,請點起一根蠟燭!
想像一下,所有中國在非洲的投資,以及所有居住在非洲的中國人。在我的國家喀麥隆就居住了7000多中國人,我們已經建立了良好的外交關係,並且有響徹人心的口號,可是我們的行為方式呢:是冰冷的目光,是出言不遜和嘲笑。
在中國,白皮膚的外國人被叫做「外國人」,可是黑皮膚的外國人就被叫做「黑人」,人們用稱呼提醒著你的膚色,又用膚色來提醒你是一個外來人,這種感覺很痛。想像一下,如果其他人也稱呼中國人為「黃人」,你的感覺會是什麼?
想像一下,如果你在其他國家,公車或者火車上,明明周圍擠滿了人,可是你旁邊的座位卻一直空著。
想像一下,如果你在公園散步,一個小孩子看到你,只是說了一句「你好」,就被她的媽媽一把拉走,甚至對孩子說「你怎麼可以靠近他「…...
想像一下,你只是在街上走著,每當你靠近人群的時候,就有人對別人說「看,看,看一下」或者用胳膊肘提醒他的同伴,看是什麼樣的人正在過來。
想像一下,你學生的父母對別人說「我女兒的老師是個黑人,但是教的很好。」
想像一下,所有的網絡廣告都出現那些傷人的句子「我們不為非洲人辦理籤證」。「我們不聘請非洲老師」。「我不想要非洲男友」。
我可以繼續沉默的活著,就像是我的一些朋友說的一樣「這是中國,你不能改變他,如果你不開心,可以回到你的國家。」不,我是一個老師,我是一個教育者。教育者的責任就是消除社會的思想問題,並且為社會樹立典範。
所以,我親愛的非洲兄弟姐妹們,如果你遇到了黑暗,不要跑開,請點起一根蠟燭!
文章在這裡結束了,但是最後,作者想問幾個問題:
我們真的了解別人,也了解自己嗎?
我們是否能夠勇敢地承認,自己從不曾對他人有過偏見和歧視?
如果不敢,不妨讓我們一起思考,背後的原因到底在哪裡?
面對不公平,我們是否都有勇氣去改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