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面臨人生難題,理性來說我應該知道答案,情感上卻無法做出割捨。交往多年的男友,有暴力傾向,失控起來不計後果,疫情期間第一次施暴我以為是衝動,第二次他解釋了我又原諒,感覺現在他已經黑化了,對自己的暴力合理化,說就是考驗我是不是真愛,如果是真愛,就能接受一切。
他最近一年在北京買房裝修比較辛苦,也負了債,一直斥責我沒幫他承擔辛苦和經濟壓力,他意思是房子是將來結婚用的,我應該操心和付出一些,比如買些家具什麼的。
我認識他之前就在同地段買了更大的房子,也是自己裝修、自己買的家具,我並沒有覺得他應該付出。
我不知道怎麼幫他買家具,他又沒有正式求婚,只是偶爾開玩笑說有沒有準備好了嫁給他。他性格比較強勢,我沒有安全感,他不開心的時候就冷戰一個月不理人,我甚至覺得我沒資格付出,說不定哪天他就單方面宣布分手換女友了。如果分手了,以他的冷酷性格,無論我買的什麼,他都會扔掉無疑。
他學歷比我低又對體制內的工資待遇不滿意,對前途也比較迷惘,我一直都小心翼翼呵護他的自尊心,怕說哪句話刺激到他的玻璃心,但是他一直都在通過各種諷刺打壓我來建立自信。
我原本是發自內心此生不打算生孩子的,我認真解釋了,我不打算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也不需要孩子養老,我對生育養育過程深懷恐懼,我的大學室友難產差點失去生命。
他表示很喜歡孩子,我思考了很久說願意滿足他的願望,只要他喜歡,但是他不僅不感動我願意為他改變多年執念,還以此攻擊我本質就是個自私的人。
按說最近一年他的表現,我應該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但是前兩年他對我幾近完美的好,完美得我都忐忑,感覺不真實,一起看絕症把愛人分開的電影時,他握著我的手說除了生死沒什麼能把我們分開,我總是拿這些美好情節來麻醉自己,他是最近一年壓力太大,所以才變得負面情緒崩潰。
我總覺得他其實還是愛我的,不然不會在暴力傷害我之後,又表示心疼,我死心決定結束,他又再來找我,說離開我他覺得生命沒有意義。
我想過了,如果複合,他肯定還會繼續挑刺打壓我,我甚至可以忍受精神上的打擊,但是他是否暴力並不能保證,暴力是犯罪,我也說了,之前我心軟都沒報警,如果暴力再犯我一定會報警。
如果不複合,我可能永遠都找不到喜歡的人了,他之前太完美,已經讓我無感任何人。
錯過是悲劇,複合是恐懼,擔心他失手會把我打死,我最近可能精神抑鬱了,一想到他說離開我覺得生命沒意義,我也覺得真分了我也會陷入生命無意義。
話說回來
被男朋友打很倒黴,但並不可怕,把他變成前男友就是了。被打了兩次,那分手就更無遺憾。
可怕的是,你有把他打得合理化的苗頭。懷念他原來的好,以衝淡他打你的壞。這種好不過也是看電影抒一下情。這是勸說自己接受他把暴力合理化:打你是考驗你的真愛,如果是真愛,就能接受一切。
你離萬劫不復的命運只差一步,若接受他的說法,只能被打一輩子,更糟一點,你還會被打死。直到死亡把你們分開。
他的說法,荒謬之處是明顯的。
首先,這應該適用於雙方,你也可以用在他身上。你打他幾頓考驗一下真愛試試看?你原來的一個生活方式不合他意,他都要攻擊你。
如果是真愛,就能接受一切。你真愛我,就請你接受不打我。你也可以提這個正常的卑微的要求,他為什麼做不到?
再說了,誰說真愛必須接受一切?我愛你,只能接受我們從此變好,你要變得更好,我也要變得更好。任何一方的變壞都是不能接受的。一人變好,以另一個變壞為代價,你要接受我揍你,這不是愛,這是蓄奴。
你沒有感受過愛。你只是在語言和肉體雙重暴力的長期打壓下,習慣了自己低他一等。這種觀念上的自我奴化一建立,人生就再沒希望了。就像卡爾·薩根在《魔鬼出沒的世界》裡說到的,原來美國南部維護奴隸制度,除了暴力以外,還在一切場合,農場,教堂,法庭,議會向奴隸們灌輸他們生來低賤,受苦當奴隸是上帝的旨意。你男朋友的做法就是複製奴隸主這一套。
奴隸們掙脫很難,奴隸主禁止他們識字讀書,最大可能消除他們的理性思考能力。只要觀念上是奴隸,他們才能永遠是奴隸。可你受教育程度高,從你的化名來看,你也讀了伍爾芙——一個鼓勵女性自立的女作家。你確實聽從了伍爾芙的建議,女人要有一間自己的房子。可你有知識有房子後當起了女奴,這樣伍爾芙的棺材板怎麼壓得住?
我相信,所有看完你故事的人,對你的憤怒甚過對你男友的憤怒。因為你缺乏基本的責任感。人保護自己,能夠擊退壞人的傷害,這是最基本的責任感,這個做不到,其他責任感無從談起。你自己傷得不是最重,渾渾噩噩,被打麻木了,可能也會習慣。傷得重的,是你的父母,你的好朋友,你將來的孩子,還包括我這個為你寫了多年文章的人,看你被侮辱,被傷害,你卻無限包容壞人,不知逃,不知死。你真是背叛了我們,給你知識,給你愛,你最後全糟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