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我愛過,以及愛過我的。
你先是感覺到了疏遠,然後發現他開始逃避,三年的感情,不知為何走到這個地步,六月時你們還一起開車去海邊玩,前半年兩人正在努力準備頭期款,想要一起買房子,你問他怎麼了,他只是說:「想要專心拼事業。」
你始終不理解,為什麼談戀愛就不能拼事業,為什麼在他口中,所有的相處都成了浪費時間。「是不是愛上了其他人?」他說沒有,沒有其他人,他只是想好好多賺點錢。
感覺他一點一滴在改變,逐漸變成了你不熟悉的人。
一開始你想,就給他空間,讓他專心工作。你發信息給他,他沒有回覆,你想他一定是在忙,但又不免心酸地想著,熱戀時,即使他到國外出差,他都還會事前準備卡片,讓你在不見面的時候每天看一張,以解思念。
除了聊聊設計,聊聊建築,他什麼都不感興趣,你對這些理財投資也沒概念,他說想要自己買房子,你問他為什麼,他說,「我就是想要屬於我自己的家。」聽見這句話,你的心一沉,知道,兩人已經不再同心。
剛開始的日子很難熬,以前你們幾乎天天見面,而今,兩三個月過去,都還沒能見上一面,說好的什麼困難都要一起面對,也只剩下你獨自苦嘗,你一直想不清楚,如果是金錢壓力,兩個人一起扛不是比一個人輕鬆?你有穩定的工作,一直也沒有給他添麻煩,為什麼如今你變成了他事業上的阻礙?
但也是在那段期間,你發現自己早就疏遠朋友,疏忽家人,你一顆心都掛在他身上,所有心力都圍繞著愛情打轉,你以為這叫做付出,這是在經營感情,但他突然的退出讓你措手不及,他說,「就是感覺淡了。不愛了。不想努力了。」你覺得心碎。
那些日子你每天都在哭,自己也沒料想到,人可以流出那麼多眼淚,哭著哭著,腦子漸漸糊塗了,或許你們談戀愛談得太用力,把彼此的生活都弄亂了,但是你原想可以創造兩個人的生活,那麼犧牲一點自我是應該的,當你們溝通得很好時,那時你們有共識,知道為了感情所做的退讓,犧牲,都是為了更好的將來,但是他不要與你一起共度將來了,該怎麼辦?
好友每天陪伴你,輪流跟你說話,帶你去吃飯,去郊外走走,你才想起自己真是個重色輕友的人,你每回談戀愛,就會從朋友圈裡消失,而這次,朋友卻沒有離棄你,在朋友的鼓勵下,你又開始畫畫了,畫的是很簡單的風景畫,都是你以前去過,很喜歡的地方。那時你是個愛旅行的女孩,後來還是,但他總覺得旅行太花錢了。
你給自己三個月的時間,等他的回應,三個月到期,他依然沒有改變,甚至越退越遠了,你赫然想到,說不定真的就是如他說的,感覺淡了,不愛了。
要怎麼接受原本深愛你的人不再愛你呢?要怎麼從這樣的傷害跟痛苦中站起來呢?你在屋裡團團轉,要怎麼理解他從很愛變成不愛呢?
「你就是失戀了。」
「有戀愛,就可能會失戀。有時,失戀不需要太多原因,他不願意繼續,就成了失戀。」
「那我要怎麼辦?已經計劃好的事要怎麼辦?我要拿那些美好的回憶怎麼辦?」你哭著說。
要相信、承認,甚至理解一個原本愛你的人可能不愛你了,這很困難,但愛情就是這樣沒有任何保障的事,這個不愛可能不是一天造成的,可能是許多不滿,不合,許多隱忍,許多衝突後以為和好但卻傷害到了感情,點點滴滴都可能在損傷你們的愛。但也有可能,他不是不愛你,真的是他受到某些衝擊,價值觀產生了改變,這份愛對現階段的他來說已經不那麼重要,所以變成了次要的選擇,被他從心中排除。
痛苦是一定會的,計劃好的事就選擇可以一個人進行的那部分吧,雖然他離開你,但你的世界沒有崩潰,而那些美好的回憶都是真的,也沒有必要去推翻。
「我要主動提分手嗎?他這樣不回應我,我好痛苦。」
「想清楚了,就可以提分手。他若不願意當壞人,不願意做出決定,你可以為自己做決定。」
失戀是這樣的一件事,它與愛情有關,也與選擇有關,失戀未必就只能被拋棄,被傷害,失戀有時更像是一起登山,而他先下山了,你可以自己爬到目的地,你也可以停下來休息,你可以回頭,下山,或者,另尋自己的出路。
後來你提出了分手,他寫了簡短的信:「謝謝你長期的照顧。」你大哭一場,卻也覺得如釋重負,承認他不愛你了,承認兩人已經無法一起同行,你才有辦法尋找接下來的路。
你失戀了,你對朋友笑笑說,「還好你們沒有拋棄我。」朋友也笑你,「下次不要再重色輕友了。」
你把房間整理好,跟爸媽一起吃晚餐,你將過去旅行的照片都攤開,逐一整理,有些與他的回憶,先封存在另一個相簿裡。原來失戀是這樣,有個人曾經在你生命裡,而如今他已經變成回憶,但是你還是喜歡他,某部分來說,他也陪伴了你成長,你想到這三年來,你們一起的各種學習,對你來說還是很受用,你終於開始存錢了,你想到或許你將來也可以為自己買個小房子,你還是不想買股票,不要過著每天盯盤的日子,你沒有使盡全力挽回他,你想,或許你該挽回的是自己的生活,「我一個人也可以過生活」,你想著,戀愛這堂課結束了,你才要剛開始學習失戀,失戀意味著失去,失落,可這些失落也不會致死,你知道復原可能會很慢,這城市裡會有太多風景觸痛你,但,那或許也是你的珍藏,創造或毀滅,都在你一念間。
你望著你畫出的那一張小小的明信片,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卻讓你在悲傷中感到快樂,那個風景裡,有著你曾壯闊懷想的遠方,「我才沒有被失戀打倒呢!」你大聲喊著,「以後我還會再戀愛的。」
謝謝我愛過,以及愛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