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知,就是我們獲得知識的過程。
認知的結果,自然就是習得了知識。
由於知識在我們人類發展史上愈加重要的作用,使得「認知」成為很關鍵的要素:當我們開始做任何事情,認知能力往往決定了我們的選擇,隱藏於認知中的高下,直接決定了事情最終格局的高下(也決定了我們受人尊重的程度,當然,是除了出身之外),這就是我們經常討論的「做正確的事」。
當然,僅僅認知到位還是遠遠不夠的,行動能力決定了我們能否真的達成目標,但是不得不承認,認知是根本、是方向、更是戰略,如果認知都發生了偏差,可能更好的行動能力帶來的是更壞的結果,或者如果缺乏足夠的認知,那麼行動也就只是如無頭蒼蠅、原地打轉而已。
既然認知如此重要,那麼如何建立好的認知呢,可能最關鍵的就是「教育」——廣泛意義上的教育,不僅僅包含正統的學校教育,也包括家庭、朋友、社會、甚至自己對自己的所有影響的結果。(教育是個很大的話題,但不是今天我想討論的重點。)
每個人都會經過各種形式的教育,並形成各種各樣的認知體系,這時,就產生的一個新的概念:「共識」。
所謂共識,就是大家都一致的認知。
共識已經成為當下無數社會研究領域被高概率提及的單詞,其最有魅力之處在於:共識不關心對錯,只關心最多人的認可。
所謂中國文化中的一個關鍵詞:「名正言順」,其核心就是共識,而且這個共識關注點在於「名正」,既不是「德正」,更不是「理正」,的確極具智慧。所以我們現在常說,傻子的共識也是共識,錯誤的共識也是共識。
與此同時,正確的認知未必是共識,反而由於社會的迭代發展,正確的認知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裡,也就不是大多數人的共識,那麼一個經常發生在歷史中的矛盾出現了:你掌握著正確的認知,但人們的共識卻站在對面,你該怎麼辦?
「做正確的事」,前提就是清醒判斷你的認知和共識的相互關係和演進。
剛剛說到儒家所謂「名正則言順,言順則事成」,應該也是這個思路,之所以名正,其根本就在於這個「名正」是大多數人的共識,所以當你行事有「名正」為前提,那就自然容易成功。
但是名不正的事情卻時常發生,也就是所謂「認知與共識失調」,這是我們行事經常會遇到的狀況,此時,你的認知與共識之間,無非這幾種情況:
看清楚了這個,就容易判斷很多了,順便說一句,這幾種情況之間的差別其實沒有想像中那麼大,最關鍵的是對尺度的把握。
很顯然,所謂正確的事,就是:讓自己的認知站在共識發展的前端(不可太遠,也不可太近)。
有了這個結論,似乎一切都變得簡單了,真的嗎?
顯然不是,成功哪有那麼容易!讓我們回頭再仔細看看這句話,其中關鍵點分別是「認知」、「共識」和「距離」。顯然,我們要對這幾個關鍵點進行控制,粗略看下來,似乎認知最好控制(畢竟是自己的)、其次是距離(一半在自己這裡)、最難是共識(因為在無數個別人的腦海裡,似乎是個客觀事實),接下來就分別聊一聊:
先看認知,一個人的認知,看似往往不能自己完全決定的,它缺乏相應的控制機制,而且既有的知識也未必都正確,還極其缺乏判斷依據。
但實際上,認知恰恰是最自我的東西,每個人的認知都有一個「根」(認知根),其核心或許就是DNA,但很顯然早期家庭和環境、以及早期獲取的知識和獲取方式都對這個認知根的形態有巨大的影響。隨著個人的成長,每個人的認知根開始發展,成為一顆認知樹,它有這麼幾個非常重要的特點:有源、漸進、成系統,跟自然界的大樹類似,認知會發生分化(枝杈)和改變,但是很難被劇烈改變的,後續的樹枝一定是延續著前面的趨勢去發展。
有些人的認知樹成長的非常奇怪,極有可能是自身DNA的變異或者受到環境的刺激和影響,這樣往往發展出病態的人格,或者更為嚴重的神經系統疾病。
認知樹不是一個具體的存在,而是處於每個人的大腦之中,你未必能意識到它的存在,但是它卻時時刻刻在指導著我們的行為。而且到了一定年齡,它的規模也不小了,往往需要藉助一些記錄的手段,我們才能把自己的認知樹描述一小部分出來,時時作為參考。
甚至,每個人也可能未必只有一顆認知樹,但這個以後有機會再來討論。
再來看共識,這個看似很難控制的東西,其實卻暗藏玄機,共識的潛臺詞是一群人,甚至是一個地區、一個民族、甚至一個國家的人,從群體心理學的角度來看,反而人數的增長與群體能力是呈現反比的,中國古話就有三人無水喝的故事,而系統性闡述這個成果的,當推《烏合之眾》,細節就不多談了,其結論我剛才已經揭示。
延續前面的認知樹,很多人會想當然認為共識就很像認知林,甚至認知森,由無數的認知樹構成,其實不然,共識也是一顆認知樹,只不過規模龐大很多,那些被幾乎所有人認可的部分,就構成了極為粗壯的樹幹,而那些前沿的、正待人類探索的領域,就成為最細微的小樹尖,居於其間的,自然就成為了盤根交織的樹枝網絡。當然,還有一些格格不入的認知想要以很奇異的角度嫁接上去,往往不大會順順噹噹,遇到這種情況,總是需要更大更強壯的大樹枝枯死,而新的大樹枝重新長上來,才有其一席之地。
而我們每個人的小認知樹,如果能夠投影到大認知樹上的話,可能只是其億萬分之一。
大認知樹更是虛無縹緲的存在,它位於我們所有地球人的集體記憶之中,一個人甚至一群人乃至一個國家的滅亡,都會造成這顆大樹的一部分樹枝的枯死和消失(所以人類才想方設法,通過宏偉的雕塑、建築和偉大藝術作品,來幫助人類記住這些共識),隨著語言的發展、以及人類互聯的發展,這顆大樹成長的越來越快,也越來越龐雜。
最後來看看距離,很顯然,由於大小認知樹之間的投影關係,已經不能使用距離這樣的單一維度詞彙來描述這其中的區別了。
大多數普通人的認知樹,往往比較簡單,可以投影到樹幹上,以及那些已經定型已久的樹枝,但是缺少差異,也沒有觸及到正在或即將蓬勃生長的地方。與之相反,傑出的人才往往擁有對大認知樹的洞見,尤其是在那些蓬勃生長的區域。
「這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這句話放在共識的大認知樹上也依然成立。
比道路更為有利的是,認知樹是虛擬世界的,只要掌握了信息學的知識,就能很好的構建「無中生有的認知樹叉」。
全球最負盛名的營銷戰略家之一艾·裡斯,他最重要的代表性理論就是「定位理論」,定位理論到底說了什麼呢?簡單說,定位理論,定義了商業競爭的終極戰場,這個戰場,就是用戶的心智。定位理論認為,不管企業有多優質的商品,多悠久的品牌,最終的購買決定,都是由顧客的心智做出的。所以,商業競爭的最終目的,不是提供更好的產品、更優質的品牌,而是佔領顧客的心智。換句話說,你本來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顧客心裡是什麼?商業競爭不存在所謂的事實,認知就是事實。
作為一顆具有生命力,不斷變化中的人類共識大認知樹,對其未來進行精準的預測實際上是不可能的,但是粗略的方向性的東西是可以預見的(某種程度上來講,這就是大家經常說起的戰略吧……),只要你對接下來的成長方向有所判斷,而且這樣的成長也對整棵大樹有益,那或許就找到了自我認知構建的基礎了。
回看歷史,那些偉大的領袖、軍事家、徵服者、企業家,更不用說那些思想家、科學家、藝術家、文學家,無一不是創造共識的高手。
前面提到的孔子,就看出「禮崩樂壞」的世界,給出了「恢復禮制」的方案,這給那個西周春秋戰國時代的人來講,簡直是一盞明燈般的存在,甚至由此而來的儒家思想,成為了中華文明的組成部分,數千年來牢牢的寫入了中國人的基因。
再比如賈伯斯,其實在被蘋果驅逐之後,短短幾年的時間,他的認知並沒有發生本質的變化,只不過計算機產業本身的發展,以及他個人性格的成熟,使得他的認知和繁榮的共識之間有了轉化的橋梁,他所設想的未來也得到更多人的追隨,從而逐漸發展出來Mac、iPad、iPhone這些超級成功的產品。
當然也有希特勒這樣的狂人,當德國人陷入一戰戰敗後的賠償爛攤子無法自拔之際,社會共識是需要極其強調民族自尊的強人領袖,然而卻註定無法與人類走向文明的現代社會大趨勢相左,最終只是給大共識樹留下了不光彩的負面印記。
每個人認知的種子以及成長環境的不同,帶來個體認知樹的巨大差異;
社會共識這棵大認知樹,是由所有人的認知共同作用而形成;
創造共識,就是以個體的認知,引領社會共識的成長;
成功的唯一標準,就是讓自己的認知生存下來,並且成為社會共識中牢不可破的關鍵枝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