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是香港都市文化的代表人物,她的作品在女性文學小說中佔據半壁江山,她的看法改變許多中國現代女青年的戀愛觀和婚姻觀。中國有大量的女性作家,但亦舒只有一個。
電影《喜寶》10月16日正式公映,觀影之前,又讀了一遍小說,這樣在觀影的時候會更有感覺。
電影中印象最深刻的還是亦舒傳播度最高的經典名句:「我想要很多很多愛,如果沒有,有很多很多錢,也是好的」,這句直到今天仍是十丈紅塵中最具洞察性的金句。
不光是小資界,亦舒的作品影響了各個角落的獨立女性們 ,包括千億兒媳徐子淇媽媽也奉行小說《喜寶》中的經典臺詞:「學歷是女人最好的嫁妝」。
對於一部擁有眾多讀者的成功小說來說,粉絲都希望《喜寶》的影視化能忠於原著。
我覺得如果影視改編能基本忠於原著就可以,當然基於篇幅、載體、實際拍攝、審查等諸多方面的考量,說不定上映時還會有一些情節線索的調整。畢竟即使同一個故事,不同的觀眾出於不同的文化經歷、人生經歷、家庭經歷也會有不同的看法和態度。
在《喜寶》觀影過程中,它展現了重點劇情線——喜寶命運和性格的軌跡,即:她為什麼想要有很多很多愛,她為什麼想要有很多很錢?
命運是一個特別大的主題,它看似與日常生活保持距離,卻早已滲透在女性生活的方方面面,也許思考明白這個問題,就是掌握了人生,所以喜寶搬到勖存姿的別墅中後才敢真正考慮命運的問題。喜寶要思考的問題也是當下女性最常遇到的問題:生存與自主意識。「很多很多愛」是女性生存的基礎;沒有愛,錢就失去了誘惑。
在小說《喜寶》中,她面臨的是一個逆向選擇,如果沒能很多很多愛,那麼要有很多很多錢。她走投無路,她別無選擇,她沒有生存基礎,她是腳不沾地式人物形象,這是女性最矛盾的一面。
喜寶下意識地抗拒勖存姿拿過來的投資,但她不知道在抗拒什麼?她既不抗拒錢,也不抗拒愛,她對抗的是自尊。
當二流子爸爸得知她過上好日子,不遠萬裡搭飛機過來揩油時,她對他說:「如果有人用鈔票扔你,跪下來,一張張拾起,不要緊,與溫飽有關的時候,一點點自尊不算什麼。」你看,她從頭到尾就是清醒的。一個人清醒的越早,她脫離無奈與艱辛的掙扎就越早。
今年疫情初期,不光健身房的教練去做外賣員,有一些碩士本科生也走到了這一行,甚至還有人白天上班晚上送外賣,這個世界有太多的角角落落每天都在做這樣的決定。所以,男性可以,女性也可以。
《喜寶》的故事背景是在1970年代初期,那個時候時代還沒有對女性完全包容,包括現在仍是這樣的局面。
去年我曾為亦舒的另一部作品《我的前半生》中的女主流淚飲泣。子君數十年如一日維護溫馨的小家,有天丈夫毫無預兆地宣布要離婚,沒經濟獨立的她一下子從闊太太神壇跌到了靯櫃售貨員。這不是法國19世紀的《羊脂球》、《項鍊》、《巴黎聖母院》,這不是火樹銀花一場虛無,這是如同你我般在三十歲剛剛跑向中產末端的小家庭。
亦舒把「喜寶」一開始設定為俗氣、屈辱、寂寞、算計的名校女其實是有反向意義的,你越排斥它,到最後越能認識到它的必然性。
有很多很多錢,大概率也會有很多很多愛;有很多很多愛,大概率也會有很多很多錢。相反,如果一個女人既不要錢,也不要愛,那她面臨的有可能是一場逃不掉脫不掉的宿命。
電影《喜寶》看上去每個畫面都是直暴的,但細品之下都是無限因果的疊加。以「安全感」為前提的考慮其實是所有都市女性內心的需求,她們要麼面向丈夫、要麼面向職場、要麼面前孩子,其實每個人心中都是有索取過程的。片花中的跑車愛嗎?愛。別墅愛嗎?愛。帥男豔遇,想嗎?想。看故事的人誠實地面對自己,才能體會主角的心情。當然,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所以女性看《喜寶》在關注什麼?她們在關注另一個自己的命運。
從奧斯汀到亦舒,從文學小說到電視劇,間隔兩百多年,間隔了多樣的表達形式,女性的歸宿在何方,至今都沒有答案。當然,現在比過去的跨度可能更大,擁有的無限性也更接近,但我們沒有一個範本說「這就是正確女性命運」。
新時代女性如同過去一樣,內心的火焰根本就沒有熄滅過,門戶、階級、財產、愛情、人格缺一不可,絕大部分沒有改寫命運的女性仍是失落和快樂的疊加,或許拯救「灰姑娘」是一個「老王子」,但總好過一生陷在泥裡。
每個人起身時都是道德專家,坐下時都是卑微的芸芸眾生。不迴避情感的欲望和需求,讓理性護航漫漫人生路,正是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