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年的《聖治》之後,日恐開始徹底爆發,《咒怨》《午夜兇鈴》《鬼來電》…這些能代表亞洲最高恐怖電影水平的主流作品層出不窮,題材也都開始聚焦到都市人的日常,在這些恐怖作品中,我們都能找到一種共通的觀影體驗 —— 壓抑至尾的氣氛,迷茫孤獨的人物,代入感極強的生活化鏡頭……《聖治》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恐怖片,但它有著亞洲恐怖片所有具備的先驅元素,最主要的就是鏡頭暗示。
電影用了大全景鏡頭開場,畫面中只有一個女主角人物主體,但仔細分析這種構圖,便能感受到構圖的重心似乎並不在人物身上,而是窗外混沌的樹林,空曠的室內,擺放距離並不對稱的椅子…所有這些都在給觀眾強加一個「扭曲不安」的心理暗示。
同樣的,《聖治》中用了許多類似的全景鏡頭,都在刻意營造一種疏遠感,人與人之間的疏遠,人與社會之間的疏遠,人物內心之間的疏遠,這些都是日本都市一直飽受的生活狀態;雖然沒有饑寒交迫,但是每個人都猶如行屍走肉,人活著,心卻死了;影片後半段,間宮曾對高部說:一群烏合之眾,他們什麼都不懂,不懂我,不懂你。而間宮最常用的一句臺詞則是:你是誰?—— 迷茫世界,找不到自己所處的身份地位,甚至記不得自己的名字,精神狀態似乎隨時隨刻都會崩塌,正如那對昨天還完好無缺的教師家庭,一夜之間,丈夫就把妻子給殘忍的殺了,平靜的沒有任何徵兆。
縱觀整部電影,近景的使用幾乎極其有限,每次切到近景,都暗示了劇中人物的一次心理變化,特寫鏡頭更是屈指可數,比如間宮的第一次點菸用了特寫,之後每次抽菸都沒再用過,點到為止,暗示給觀眾重要信息。
其次就是全片一直慣用的紀實感極強的生活化「長鏡頭」,這是黑澤清的標誌性風格,也是其它主流日恐電影中常用的調度風格,不插近景打亂表演,不用音樂渲染氣氛,只是簡單的將鏡頭對準所有場內人物,讓觀眾自行去觀察每個人的肢體動作和心理變化,畫面平靜如水,內心卻慌亂不安。
在高部第一次去間宮住處搜查之後,坐在車內,這幾處的畫面閃回堪比神來之筆,表面上看它打亂了之前電影一直沿用的長鏡頭銜接,但它的視覺效果比恐怖片來的更為驚人,預示著故事向著不可逆轉的危機發展,也從此時開始,導演給觀眾設下心理危機,就是你不知道在這之後,什麼時候會突然插入幾幀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鏡頭,每次鏡頭卡到主角臉部,你都會害怕他突然回憶起什麼可怕的畫面,觀眾的心理已經完全被黑澤清掌控。
電影的結尾,依舊是標誌性的大全景,構圖中心依然不在服務員身上,餐廳內座無虛席,環境甚至還有些雜亂,但這時,你已經將目光不由自主的放到了服務員身上,看著她拿起了一把刀 —— 她被催眠了,你是不是也已經被催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