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的愛情有很多種,青梅竹馬是最讓人豔羨的一種。
想一想,兩個人從懵懵懂懂的幼年就已相識,一路玩鬧著,也一路扶持著,由年少青澀的愛戀到攜手同行的婚姻。
好像天地鴻蒙荒涼,彼此的眼眸中只恰恰容得下那一個人,要共擎著一把火炬將一世的時光填得滿滿當當。盼著那一蔬一飯裡,當真蘊著地久天長的滋味;盼著那一鼎一鑊裡,切實貯著朝朝暮暮的深情;盼著那一樹花開,便能永久不敗。青梅竹馬並非都能白頭到老,兩小無猜也終抵不過愛情裡的灰心離散。一生一世,其實很遠很遠。李白曾在各地漫遊,到達過南京、揚州、紹興等地。南京,古稱金陵,是六朝古都,號稱「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秦淮兩岸,商貿繁榮。而一些商人外出經商,有時數年不歸,便有了許多幽怨的商人婦,孤寂地等待著,望眼欲穿。白居易有名的《琵琶行》裡的琵琶女,便是這樣一位商人婦。李白的這首《長幹行兩首》其一,寫的同樣是一位商人婦的故事。李白以一種棄婦的口吻,回憶自己兒時與丈夫的青梅竹馬;兩人新婚時女子的嬌羞甜蜜;情愛深篤時彼此許下海誓山盟;以及最後被遺棄的悽楚悲傷與眷戀不舍。「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裡,兩小無嫌猜」,開頭6句是女子回憶兒時與丈夫天真無邪的玩鬧。「劇」,指的是遊戲;「竹馬」,是小孩兒常玩的一種遊戲,即將細長的竹竿當作馬兒來騎。「床」,在古代有多種意思,如臥具、坐具、井欄等,這裡應該指的是井欄。她說:我和你(指丈夫)從小便是鄰居,都住在長幹裡。我劉海剛剛蓋住額頭的時候,常常在家門前採些花草遊玩。那時,你便騎著竹馬來找我玩兒。我們繞著院子中的井欄,耍弄青梅,那樣純真快樂的時光,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嘗開。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這對比鄰而居的小兒女長大了,也自然地成了夫妻。成婚的那晚,女子羞澀得無所適從。低頭對著牆壁暗處,任憑丈夫一再呼喚,也不回頭。詩人以極細膩的筆觸,描繪出了一個新婚女子的婉轉心情,令人的心弦仿佛也為之輕輕顫動。「十五始展眉,願同塵與灰。常存抱柱信,豈上望夫臺」,是情到濃處時的海誓山盟。十五歲時,女子變得大方了,愛情的甜蜜常在她的眉目間自然流露出來。她於是發下誓願,「願同塵與灰」,願意與丈夫一同化作塵灰。有一名叫尾生的男子,與一名女子相約在橋下相會。尾生先到了,女子卻還沒有來。這時水忽然漲了起來,尾生卻仍抱著橋柱苦苦等候,最後被水淹死。當代詩人洛夫有一首小詩《我在水中等你》,便是由尾生的故事延伸而來:而「望夫石」,則是民間傳說的一個故事,丈夫出門在外,長年不歸,妻子便立在山石之上,長久地眺望著,化作一塊山石。兩個故事,雖然主角不同,卻都反映了對愛情的矢志不渝。那種深情,是生也好,死也好,我都等著你,不離不棄。「十六君遠行,瞿塘灩澦堆。五月不可觸,猿聲天上哀。」女子說:我十六歲時,你離家遠行,途中經過瞿塘峽灩澦堆,水漲浪急,猿猴哀鳴,令人膽戰心驚。關於瞿塘峽的描述,其實是女子的想像。他憂心丈夫,雖然在家,卻時時掛懷,想著丈夫到哪裡了,路途順不順利。「門前遲行跡,一一生綠苔。苔深不能掃,落葉秋風早。」丈夫走了,女子便常常倚門等待著。可一直等到門前長滿了綠苔,苔痕深深。秋天到了,落葉飄零,門前留下了她等待徘徊的足跡,丈夫依然沒有歸來。從前是青梅竹馬的兩人,門前折花,嬉戲玩鬧;如今卻是綠苔叢生,無從打掃。想起梁實秋的一句話,「你走,我不送你;你來,無論多大風多大雨,我要去接你」。可是丈夫真的會回來嗎?也許女子自己都知道,那只是她自欺欺人的想像。從之前的描述我們已能猜到,女子的丈夫也許並不是經商難回,而是殘忍地拋棄了女子,另結新歡了。而女子能做什麼呢?對丈夫她也許有怨恨,可更多的卻仍是刻骨的愛與思念啊!從前讀到這首詩「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我一直以為這是一首寫青梅竹馬愛情的詩歌,由兩小無猜的愛戀到同塵與灰的許諾。如果沒有最後的那些背叛與拋棄,這該是一個多麼完滿的故事啊!故事的開篇美得多麼令人心醉,故事的結尾就有多麼地讓人痛徹心扉。林青霞在一首歌裡唱:「看一眼再看一眼,看不回永遠,曲曲折折的路,太苦太難太艱險。」有時也會覺得,在這並不漫長的人世裡,強求一生一世一雙人,強求永遠,是不是太過不切實際?可是,愛一個人就不免希望自己被記得,希望對方滿心滿眼裡都是你,希望哪怕自己的容顏衰老了,那人也會深情款款地對你說:作者簡介:詩詞世界,來源:詩詞世界(ID:shicishijie),在喧囂的塵世中,這裡有一片屬於詩詞的寧靜世界,等待每一個愛詩詞的你。
全文完。感謝閱讀,如果喜歡,記得隨手點個在看 或 分享到朋友圈 以示鼓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