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掛琴,主人不一定會彈。就像清代的袁枚所說:「我不知音偏好古,七條弦上拂灰塵。」而著名詩人陶淵明牆上的那張琴則是根本就沒有弦。「他性不解音,而蓄素琴一張,弦徽不具。每朋酒之會,則撫而和之,曰:『但識琴中趣,何勞弦上聲。』」這故事所指示的,並不是一般人所謂的風雅,而是極高智慧的超脫。
撫弄,是自我沉醉,自我排遣,自我創造,不是為了給別人欣賞!琴以樂己~這似乎是一種風度,一種心態,一種精神境界。琴樂是心靈深處的語言,而心靈深處是俗人難以感覺和很難抵達的。琴,不是繁華、不是是明媚,也不是被修飾的曼妙和哀怨……琴,是最樸素地彈奏,是最寂靜的音色……琴,飽含了天地萬籟的動靜,或許孤獨與斷續是琴和彈琴人宿命。人們企求、追憶這種高蹈、脫俗的無比美妙的風度、心態、境界。所以,古人常說:「琴為古樂,雖不能操,亦須壁懸一床。
劍膽琴心,琴旁,常常是劍。劍,必定和琴一樣伴隨著古人歷經滄桑……清冷的寒光,予人多一些遐想,一起回到那遙遠的年代……
兵器中,劍,最高貴,最神奇,最瀟灑,最有詩意。神仙佩帶它,帝王佩帶它,將軍佩帶它,俠客佩帶它,文士也佩帶它。
劍的冶煉過程仿若一曲神妙的歌:鐵英金穎,蛇龍捧鈩,天帝裝炭,乃煉乃煅,鋳鋒淬鍔,玉飾金錯,光如散電,質如秋霜……
幹將、莫邪、承影、魚腸……號鍾、綠綺、繞梁、焦尾,每一把劍、每一張琴都有一個動人的故事。有人彈著它高唱自己的哀歌;有人舞著它抒發自己的豪情;有人將自己的情誼和它一起掛在亡友的冢樹上;有人把自己的仇恨與它同時送給了渡江的船家;有人用它斬殺白蟒,建起了一個王朝;有人用它自刎頸項,亡失了一代英雄;有人用它聯結成美滿的姻緣;有人用它結束了殘暴的統治;它上天化為北鬥,指示著行人的方向;它入水幻成蛟龍,痴心的人在舷邊刻著印記,將它尋覓……
月白風清,你輕撫一曲,寄託自己的心緒~後又取下那壁間的劍,拔劍出鞘,龍吟清越,電光閃爍。「提出西方白帝驚,嗷嗷鬼母秋郊哭!」
琴劍相伴,你感到氣脈舒通、恬靜平和……在那樸淡的琴聲裡,斂步收劍,劍的寒光照著你的鬚眉……
鏌鋣三尺照人寒,試與挑燈仔細看;
且掛空齋作琴伴,來須攜去斬樓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