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最早以宗教形象傳入中國,原型為佛教的護法神,梵文名字的翻譯為「那吒天王、那拏天、那羅鳩婆」等,是毗沙門天王的第三個兒子,在佛經中稱其為三太子,此時,哪吒外貌形象和手持的武器也與後期不盡相同。在佛經中記載,哪吒是三頭六臂、手持三叉戟、嗔目怒視四方,是威猛憤怒的佛教護法神的典型形象。
隋唐以後,哪吒逐漸地變為道教的神仙形象,雖然保留了三頭六臂的能力,外貌變成了風神俊秀少年形象,這個形象下,哪吒的父親逐漸的固定為託塔李天王。在元明以後,哪吒的形象進入到雜劇、小說等俗文學中,哪吒的故事被反覆演繹,廣泛傳播,成為最深入人心的神話人物形象之一。
明代永樂年間出現的《三教搜神大全》,出現了後世哪吒故事的最早版本。形成了哪吒故事的主要輪廓和人物形象,後來的作品都是以此版本進行增刪、潤色、演繹。哪吒3歲鬧海、斬龍的基本元素在這時就出現了。哪吒的父親託塔天王擔心石磯娘娘報復,幾欲殺之,哪吒不能接受父親的決絕,以「剔骨還父,割肉還母」來了斷父母之恩。此時的哪吒故事,已經擁有了後世所有哪吒故事的核心元素,只是還沒有脫離佛教故事,哪吒死後受佛祖的眷顧,託蓮花身重生,還獲得了佛祖的法輪密旨。
而其後的《封神演義》大致延續了基本的故事情節,但是哪吒已經轉變為道教的神話敘事。哪吒承天命而生,為天上麒麟子為武王伐紂而降生人間。哪吒肩負著興周滅紂的天命,也逃不出鬧海斬殺龍太子敖丙的命數。龍王上告天庭,李靖延續了殺子以避禍事的形象,而哪吒堅持自己闖的禍自己承擔,「剔骨還父,割肉還母」了斷父母恩情。後經太乙真人用蓮花還魂,哪吒脫胎換骨,完成天定使命,最終肉身成神。
其中,在《封神演義》中哪吒的形象成為流傳最廣最深入人心的經典形象,此後哪吒的形象基本定型在《封神演義》的故事輪廓和人物形象上。作為一個俊美清秀、法力高強的少年形象為人們所熟知,使用的法器為混天綾、火尖槍。在《西遊記》中,哪吒腳踩風火輪,又多了一個經典法器。《西遊記》中還盛讚哪吒的外貌: 「神奇多敏悟,骨秀更清妍。誠為天上麒麟子,果是煙霞彩鳳仙。龍鍾自然非俗相,妙齡端不類非凡。」當代影視改編便是基於這兩部作品中哪吒的形象進行創作的。
在《封神演義》第十二回到第十四回,從哪吒出世到蓮花化身止講述了哪吒的故事。哪吒作為靈珠子承天命降生,也應命數而闖下大禍,打死海夜叉、殺了龍王三太子敖丙剝皮抽筋。在這個故事中,龍王和李靖是天規維護者和遵守者。李靖成為懲治哪吒的主要力量,哪吒割肉還母,剔骨還父,與父母徹底決裂。這是哪吒反叛的第一步。當哪吒認為與父親再無瓜葛時,父親依然苦苦相逼,砸了他的神廟、毀壞他的神像。這件事把哪吒推向了絕對的反叛者,哪吒蓮花化身復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要殺了李靖,並放話塔在李靖在,若是有一日李靖不託著塔了,便一槍戳死他。這是父權時代,對於父權吶喊出的最堅決最徹底的反叛意識。可以說哪吒在此後的文學作品中,「反者」形象被固定了下來,哪吒總是吶喊出時代中最受壓抑的本體意識。
在中國的神話故事中的眾多英雄人物中,哪吒的「反者」形象深入人心,他們同時出現在中國的神魔世界中,代表了同樣一種反叛精神。在《封神演義》中,哪吒作為一個「反者」形象出現,成為一個廣受歡迎的英雄人物,在民間的戲曲、話本、小說中得到了不斷的深入演繹,「哪吒鬧海」作為「反者」精神的體現,成為反覆被書寫的故事母本。哪吒「反者」形象的廣為流傳,表達了千百年來人們對不公命運的抗爭。在當代關於哪吒的故事的書寫中,哪吒「反者」的形象依然是故事的主要命題。
《封神演義》中哪吒的故事是講述的是古人的天命意識。哪吒就作為靈珠子投身人間,有著幫助武王伐紂的預設使命。哪吒的母親懷胎三年,生出一個肉球,被父親李靖一劍劈開,這才跑出一個男童。作為天命人物出生的不平凡還不止這些,哪吒出生就有乾坤圈與混天綾法寶傍身,這一書寫方式直接影響到了後世的文學創作,最有名的就是寶玉的含玉出生。
哪吒天生神力,七歲鬧海,殺死海夜叉,抽了龍王三太子敖丙的龍筋。而這些駭人聽聞的行為,在《封神演義》的敘述中,並無今天意義上的明顯善惡,哪吒只是不知道自己法寶的厲害,無意中用法寶驚擾了龍宮。海夜叉上來詢問,些許不禮貌的語言就造成了哪吒痛下殺手。對隨後趕來出頭的龍王三太子敖丙也沒有客氣,殺之並抽龍筋。龍王將其告上天庭,在天門口又被其毒打,被拔下五十多片龍鱗。這樣的敘事邏輯,在今天看來,哪吒的形象完全是不可理喻的暴虐。但在《封神演義》中,哪吒鬧海,殺了龍王三太子敖丙,抽龍筋,剝龍鱗都是命數使然,所謂應劫。
這種用天命、命數解讀人物命運和行為的思想,顯然是荒謬的、不合理的。隨著時代的發展,這種思想逐漸的被拋棄。
作為神話故事的人物形象,哪吒三年孕育肉卵生人、天生神力、法器傍身、蓮花復活,這些神性的繼承,承襲了神話故事中神奇和聖潔的主題。同時「神性」代表著「人性」的升華。這裡的「人性」代表著一種凡俗的、未經升華的品質。相對於「人性」來講,「神性」代表著高尚、超脫凡俗品質。這也給了哪吒故事長久的生命力和探討空間。給了人們探討「神性」與「人性」的敘事本體。在當代影視改編中,反覆演繹闡述,都離不開哪吒「神性」的表達。
《哪吒鬧海》中,故事剝離了《封神演義》的敘事背景,哪吒作為一個普通的男孩兒依然具有肉卵生人、天生神力,並有神仙師傅太乙真人賜予法器、教予本領。太乙真人在劇中出現時說了這樣一句話「哪有什麼神仙,神仙都是凡人作,只因凡人心不堅。」這是對「神性」和「人性」的點題。因此,「神性」代表了一種「升華」了的人性,是人們所追求的美好品質。
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中,設置魔丸和靈珠兩個對立概念,哪吒作為「魔丸」降生,他身上的特質和人們對他的偏見與靈珠所代表的「神性」對立。魔丸的特質和哪吒作為一個渴望被接納的普通小孩兒代替了今晚故事中關於「人性」的詮釋。哪吒幾經努力,依然打破不了人們的偏見,在「魔性」與「神性」之間搖擺時,最終選擇了「神性」,喊出了:「我命由我不由天,是神是魔我說了算。」電影中的「神性」也對應了一種人格的升華。
在《封神演義》的敘事中,哪吒用最激烈的方式激化了與龍宮的矛盾。事情的起因本是無意造成的,海夜叉前來詢問是很正常的例行公事。卻因為海夜叉一時猖狂,致使哪吒直接殺掉海夜叉,繼而殺掉前來懲罰哪吒的龍王三太子敖丙,並用抽龍筋這樣極端的方式表達不滿。對於去天庭告狀的老龍王,哪吒也採取的是揭龍鱗的方式進行懲罰。隨後,哪吒的父親李靖對兒子犯下的錯誤採取了與哪吒同樣激烈的鎮壓方式。哪吒對於父親的無情用「剔骨還父,割肉還木」這一的激烈回應方式,哪吒用最決絕的方式了結了這段恩情。隨後在哪吒死後,李靖依然採取決絕的方式,阻礙哪吒重生。此時,在哪吒一方認為父子關係已經結束了,不想李靖並不認可,依然覺得可以行使父權。這種認識上的偏差使得哪吒對李靖產生了強烈的恨意。哪吒重生後第一個便要殺掉李靖。在這個故事中,哪吒是徹徹底底的反者。只有在「剔骨還父,割肉還母」這一情節中表現了對父母恩情的認可,但依然採取了決絕的方式償還。在其他事情上,一概採取堅決的反抗行動。由此哪吒成為了古代神魔故事中經典的反者形象。
在當代影視改編中,哪吒的反者形象一脈相承。《哪吒鬧海》雖然對故事情節進行了改編,龍宮作為壓迫對象,魚肉百姓犯錯在先,又抓了哪吒的好朋友。哪吒對於這種惡勢力是堅決予以抵抗的。對海夜叉和敖丙絲毫沒有留情。經典的抽龍筋行為被保留了下來。在李靖擔心龍宮報復,怕哪吒連累父母時,哪吒為不連累父母自刎。這次改編是哪吒在當代電影改編中第一次大獲全勝,成為最深入人心的版本。故事情節進行了人物善惡立場的設置。但是對於哪吒反者的形象進行了繼承。哪吒在這個故事中反抗的是壓迫階級。
在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中,哪吒被還原為一個孤獨的小孩,形象上與之前反差極大。並在初始設定中,哪吒為魔丸降世。故事中,哪吒與敖炳成了好朋友。龍王也被深困海底,並沒有直接與李靖一家發生正面接觸。哪吒反抗的是與生俱來的魔丸身份與命運。喊出了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心聲。在這個故事中,魔丸的天命在先,但是哪吒的父母都沒有遵從天命,他們極力的幫助哪吒,改變魔丸魔王的命運,父親不惜與哪吒換命來保住哪吒。龍宮一方和申公豹也在於自身的命運作鬥爭。由於想改變自身的命運,才去調換魔王與靈珠,引發了後面一系列的故事。在這次改編中,故事情節和人物設定變動較大。但反者的形象一脈相承,並且把這種反者精神用更複雜的語境去解讀,可以說每個人物都是一個反者。哪吒是顯性的反者,其他人物則是隱性的反者,他們都用自己的方式反抗者命運的不公。
善惡之爭的敘事套路是大部分存在矛盾鬥爭的故事所具有的結構特點。哪吒的故事在《封神演義》中的鬥爭雙方,首先是龍宮一方與哪吒。在哪吒鬧海之後鬥爭雙方變成李靖與哪吒父子。哪吒代表天命,因此他並沒有因為鬧海一事而受到懲罰,太乙真人對他的幫助就只有一個道理「承天命」善惡的判斷由天命來決定,天選之人即是善。而哪吒的死亡是因為與父親的矛盾造成的,即「剔骨還父,割肉還母」。在哪吒與父親的鬥爭中,父親是佔在有利地位的一方,即善的一方,因此即便哪吒「剔骨還父,割肉還母」之後,對於父親毀廟毀像的絕情舉動,哪吒的報復行動依然是不被接受的,因此終究被收服。天命無可爭議的敘事背景下,父權出現,天命便退居其次。這是封神演義中的善惡敘事。
在《哪吒鬧海》中龍王作為壓迫階級,長久不給陳塘關下雨,還要求獻祭童男童女,並在哪吒遊玩時抓走了哪吒的小夥伴。哪吒為救小夥伴大開殺戒。這時的善惡非常明顯。龍王龍宮一方作為惡的形象出現,哪吒作為善的形象出現。在這次改編中李靖與哪吒的矛盾不再尖銳。哪吒的自刎是為了不連累父母的孝道行為。在這次改編中,善惡的敘事方式更加明顯。或者說更符合現代人對於善惡的判斷標準。
在《哪吒之魔童降世》中,善惡的層次開始複雜化。哪吒本是天選的靈珠子降世,卻因為申公豹和龍宮一方作梗,作為魔丸降生。而敖丙卻成為了靈珠降生。故事初始的善惡設置,在靈珠與魔丸分別投胎以後,發生了錯位。故事看起來是用了絕對的善惡對立的敘事結構,即靈珠和魔丸的二元對立。卻又設置了這樣的錯位,使人物的形象更加深刻富有層次,在這種錯位中,善惡也不再鮮明。通過魔丸與靈珠的各自成長,痛苦抉擇中表現了善與惡完全在於人物自身的選擇。「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主題凸顯出來。
在哪吒故事的幾次影視改編中,價值觀念的變化是改編故事的主要邏輯。在《封神演義》的故事中。哪吒之所以會發生鬧海一事,是因為降生時分自帶的劫數。而作為靈珠子本身,他的使命是幫助武王伐紂最後肉身成神。這些都是連珠子降生時都就已經確定的,絕不討論其他原因。故事的邏輯全部統率於天命觀念。
在《哪吒鬧海》的改編中,剝離了《封神演義》的敘事背景,單純講哪吒的故事。這就直接剔除掉了哪吒故事中天命的預設。但哪吒作為太乙真人的徒弟,由於法寶傍身確實有些本事。因此作為正義的一方,遇到了龍宮一方百般作惡、魚肉百姓,再讓哪吒親自遇上龍宮抓了他的小夥伴不放。這種層層遞進的方式激怒了哪吒,哪吒採取了鬧海的激烈的鬥爭,抽龍筋、揭龍鱗。哪吒維護的是陳塘關百姓利益,這個時候故事的發展統率於為人民服務,或者說人民的利益至上。
在《哪吒之魔童降世》的改編中,進一步剝離《哪吒鬧海》中的宏大敘事。故事由申公豹和龍王的一己之私引起。魔丸和靈珠的交換也僅僅影響到哪吒的個人成長問題,並沒有涉及到更宏大的問題。這中間哪吒由一個不被人接納的孤獨小孩,在偏見的面前渴望被接納而屢屢失敗。最後在他墜入魔道,在神魔之間搖擺之際,意外發現父親為他做的一切,哪吒被父親的愛感化,選擇與命運抗爭,不做魔丸。雖然他最終的抗爭表現為保護陳塘關老百姓,但是這正是他在「神性」與「魔性」之間的選擇, 可以說這是他對自己成魔還是成神的命運進行的自我選擇和自我抗爭,而非坐等天命安排。哪吒的故事是一種個人成長的訴求。包括靈珠降生的敖丙,也有這樣一個抉擇和成長的過程。個體的成長成為電影的價值取向。
在《封神演義》中,善惡是由天命來決定的。哪吒作為靈珠子,承天命而降生,他有著新周伐商的使命,因此在他大鬧龍宮殺死龍三太子敖丙,太乙真人依然要幫助他逃脫相應的懲罰。因為他是天命之人,準確的說,在《封神演義》的敘事中實際上並不是「逃脫相應的懲罰」,而是並不該懲罰天命之子。哪吒作為靈珠子降生,未來要完成武王伐紂的使命,並實現肉身成神。這一天命不可改變。同時,對於哪吒鬧海一事,《封神演義》情節在今天看來,哪吒並非採取了妥當的處理,相反,哪吒是鑄成大錯的人物。但《封神演義》對這一極端事件的解釋為,哪吒降時分所帶的劫數,依然是命數安排。處處體現著天命不可違抗,人物的選擇與人物本身並不存在主觀能動的聯繫。但是,當天命遇到父權,天命便退居其次。哪吒與父親發生矛盾,父權佔絕對權威。哪吒即便「剔骨還父,割肉還母」,依然無法真正結束父子關係。李靖對哪吒依然有著絕對的父權。當哪吒認為父子關係了結時,李靖並不認可,並且以父權的絕對權威再次作出毀廟、毀塑像的行為。這直接阻止了哪吒的重生,成為哪吒不可原諒的行為。哪吒重生後,第一個要殺的就是李靖,但這個時候,天選之子在父權面前也不能讓他為所欲為。在眾人調和無果的情況下,燃燈道人賜予李靖法器制服哪吒。在《哪吒鬧海》的敘事中,善惡在天命面前由天命決定,即天命一方為善;但當天命與父權相遇,天命便居其次,父權佔絕對優勢,即父權一方為善。
在《哪吒鬧海》的敘事中,剝除了《封神演義》的敘事背景也就剔除了天命說。龍宮一方尸位素餐,不為陳塘關的老百姓降雨,要求獻祭童男童女,並隨意在海上抓遊玩的小朋友。直接損害了陳塘關老百姓的利益。哪吒鬧海抽了龍三太子的筋、教訓老龍王,都是為了維護老百姓的利益。這個時候,廣大人民的利益變成了善的一方。善惡由是否符合廣大人民的利益來決定。
在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中,善惡發生了複雜的錯位,不再分明。哪吒既是天選之子,即作為靈珠降生的選擇對象出現,又陰差陽錯成為魔丸降生。敖丙生於象徵邪惡的龍宮,卻成為靈珠降生的孩子。雙方都生活在巨大的偏見中,在這種矛盾中痛苦的抉擇和成長。哪吒為魔丸降生,被世人所不容,出生就被百姓強烈要求處死,但內心渴望被人接納,因為父親的謊言,他相信自己是靈珠降生,他一度努力的證明自己,但都以失敗告終。在最後的生日宴上絕望放棄,終究被父親的愛所感化,選擇「神性」的一面,即善的一面。敖丙背負著改變家族命運的重任,在靈珠子天生所帶的善惡觀念和家族利益中痛苦抉擇。在這種矛盾的左右中,敖丙既會努力保全哪吒的父母,也做出了毀滅陳塘關百姓的惡舉。最終受到哪吒觸動,與哪吒一起同命運抗爭。在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中,人物的善惡是隨人物的成長發生變化的,是可以自主選擇和爭取的,命運由我不由天。善惡不再涇渭分明,體現出了人性的複雜性和多重性。
在《封神演義》中,所有人物放置在天命背景下,生死由天命決定。既不關注道德層面的問題,更不探討個體成長的問題,對於人物精神世界是不關注的。在《哪吒鬧海》中,剔除了封神世界的天命解讀,加入了善惡道德的演繹。但是對於人物的精神世界,成長與衝撞不曾涉及。在哪吒的當代影視改編中,顛覆最大的當屬《哪吒之魔童降世》。第一次進入到個體關照的層面,講述哪吒的反者故事。
《哪吒之魔童降世》去除神魔故事的濾鏡,就是一個還孤獨的叛逆孩子的成長經歷。哪吒在孤獨中渴求被接受,又在遇到不被接受的情況時,做出既叛逆行為,惡作劇整小朋友和陳塘關的百姓,在極力的證明自己失敗之後,哪吒被再次困在家裡,哪吒用不吃飯和與年齡不相符的頹喪表達了失望。最後,哪吒得知真相以後的反叛,和被父愛感化後,選擇與魔性抵抗,喊出「是魔是神,我說了算」。故事第一次關注到主人公個體成長的經歷,作為與之發生對比的敖丙,也承受了同樣的偏見。經歷了同樣的矛盾和選擇。可以說,《哪吒之魔童降世》在認可人性的複雜性和多重性語境下,深入探討了個體成長的問題。
咋講哪吒故事
在影視改編中,傳統故事母本存在著傳承和創新兩個方面的問題。傳承的內容當提取中華民中華文化的精髓和優秀的民族品質。同時,在改編中,保留中國文化的傳統意蘊至關重要。在當代影視改編中,由於受好萊塢的影響,創新常常會造成傳統故事內涵和審美特點的喪失,中國文化沒有被充分表達,就出現了大家深惡痛絕的「披著傳統故事的皮,講述好萊塢的故事」。這便是傳統神話故事在當代影視改編中應該規避的最大問題。
在傳統故事的電影改編中,作為觀察對象的好萊塢電影,他們對於中國傳統故事的改編,即是用了中國的傳統故事,傳達了好萊塢的精神和套路,如《花木蘭》。從根本意義上講,這並沒有傳達中國的文化,只是借用了中國的傳統人物符號,獲取相應的市場份額。在藝術意義上是不值得提倡的。那麼,在我們自己改編自己民族的故事時,這個問題即是我們需要規避的重點。
2019年的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創國產動畫電影票房歷史新高,開啟了中國動畫電影的「封神宇宙」敘事,2020年推出的同系列電影《姜子牙》似乎也並沒有超越它。《哪吒之魔童降世》的成功在於對傳統故事母題的成功改編,既保留了哪吒「反者故事」中的典型敘事,又進行了時代性的創新,使哪吒故事以一個全新的面貌出現。哪吒作為中國神話故事中一個典型的人物,他所代表的人物精神、文化內涵在《哪吒之魔童降世》中進行了全新的演繹,在傳統文化一脈相承前提下進行了時代性的創新。
《哪吒之魔童降世》創造的票房神話反映了傳統文化的不竭魅力和強大生命力,同時,與他成功的改編有著密切關係。傳統神話故事在影視改編中,一是要注重傳統文化元素的提取,在充分保有民族精神和民族性的前提下創新;二是用在敘事中保有民族性,單純的因循模仿好萊塢套路不可取;三是在商業影片迎合市場中,也應保有足夠獨立的藝術審美觀念,要有充分引導受眾審美的信心和藝術追求。電影的改編滿足了當下受眾的文化訴求,符合大眾的精神需求和價值觀念。因此,復興國產動畫電影,要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挖掘資源,融入時代精神、價值觀念和審美需求,演繹傳統文化精髓,賦予傳統文化新的生命力。只有在中國電影人共同努力下,在資本引導的市場下,堅守藝術追求,中國神話故事改編電影才具有積極的傳承和發揚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