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薛丁格的猹
我還記得，那是80年代，我跟Danny(陳百強）、Leslie(張國榮）、阿梅（梅豔芳）一起登臺演出，我們四個一起唱K、飲酒、打牌,那段時光好不快活...
1.
1985年末，香港，第二屆《十大勁歌金曲》季選現場，盛況空前。
「《不羈的風》、《我願意》、《少女心事》，哇!Leslie （張國榮）破了紀錄。」
女司儀盧敏儀興奮地宣布：張國榮的三首歌曲同時入圍十大勁歌金曲！
「等等，讓我說兩句！」
忽然，身旁的男司儀蔡楓華打斷了盧敏儀。
「在這裡，我誠心恭喜張國榮入圍了三首歌，但是：『一剎那的光輝，未必是永恆的 』，我想……」
盧敏儀聽到這，一下緊張地變了臉色，連忙打斷了蔡楓華——「我想大家也都很支持阿ken（蔡楓華）,那麼我們接下來進入下一個環節....」
蔡楓華也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又想上前說些什麼，但終究沒有說出口。
此時的他，恐怕也沒有料到，這句沒說完的話，無形間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2.
1974年末，喜劇片《鬼馬雙星》在香港上映，一舉打破當時港片票房記錄。
從此，許冠文、許冠傑、許冠英三位許氏兄弟開啟了在香港影壇持續數年的稱霸歷程。
而他們成長的地方：九龍深水埗蘇屋邨，一時也名聲大噪。
此同時，蘇屋邨一位叫做蔡楓華的中學生，正逢情竇初開的年紀，一邊看著《鬼馬雙星》，一邊學唱著影片中的插曲《雙星情歌》，追求著身邊的「屋邨之花"。
對音樂展示出濃厚興趣和天賦的蔡楓華，由此開始頻繁地參加各種歌唱比賽。
1979年，剛從信義中大專畢業，正在打暑期工，一天拿20塊錢微博薪水的蔡楓華，忽然聽聞TVB跟香港電臺同時舉辦歌唱大賽。
「我的機會來了!」
蔡楓華馬上分頭報名參加了兩個比賽，先是憑藉許冠傑的《雙星情歌》摘得TVB比賽的亞軍，再靠羅文《魔劍俠情》摘得香港電臺比賽的桂冠。
從3000元的巨款獎金，再到唱片公司、電臺節目的合約，一時之間，蔡楓華迎來了「出道即巔峰」的時刻。
當19歲的蔡楓華離開蘇屋邨時，同樣居住在這的一位叫做黃家駒的17歲少年，從鄰居這裡撿來了一把破木吉他，開始了自己的創作之路...
此同時，21歲的新人歌手Danny陳百強剛推出首張專輯《First Love 》
24歲的Leslie張國榮發表了首張粵語唱片《情人箭》
16歲的阿梅梅豔芳為了養家餬口，到處登臺走穴，此時距離她正式出道，還有3年...
3.
1982年，此時的蔡楓華事業全面「開花」，憑藉專輯《點樣講你知》、兒童節目《香蕉船》、電視劇《IQ成熟時》和《青春三重奏》名聲大振。尤其是憑藉《白馬王子》一曲，成為了萬千少女心中名副其實的「白馬王子」，比起如今的鹿晗、肖戰等小鮮肉，有過之而無不及。
「楓華楓華，絕代風華」「芹菜芹菜，你是我的菜」，每當蔡楓華來到校園演出，都能引發「迷妹」們的瘋狂和躁動。
此時的蔡楓華可謂春風得意，坐擁百萬資產，開著保時捷四處拉風。
與此同時，蔡楓華在和18歲的翁靜晶合影電影《拖手仔》時，發生緋聞。
當然，和翁靜晶同時發生緋聞的還有陳百強，作為好朋友的蔡楓華和陳百強還差點因為女人鬧得不愉快。
不過事實上也沒必要，因為早在翁靜晶14歲時，就跟大自己30歲的著名武術指導劉家良「剪不斷理還亂了」。
與此同時，梅豔芳從新秀大賽正式出道，張國榮也跟隨恩師黎小田轉投華星唱片，並認識了他後來的經理人陳淑芬。
在香港這個彈丸之地，四個年輕新秀整天在各種活動、演出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自然很快就成為了好朋友。
也是在這一年，蔡楓華在電臺的恩師黃煜芬去世，輓聯上書「煜曄光輝一瞬亦永恆豈同凡耀，芬香馥鬱孤芳有真賞不共俗妍。」
蔡楓華把這幅對聯上的話銘記於心，並且在日後用在了不該用的地方...
4.
1985年8月，第二季《勁歌金曲》頒獎前夕，原本作為主持人的蔡楓華也有一首《愛不是遊戲》入圍，但不知怎的，或許是電臺為了製造更大的轟動，讓張國榮原本入選的兩首歌曲增加為了三首，蔡楓華的歌曲很遺憾落了選。
或許正是憋著一口氣，當晚在頒獎禮上，蔡楓華說出了那句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名言」。
第二天，各大報紙就輪番對蔡楓華進行「口誅筆伐」，指責他不該如此「胡言亂語」。而蔡楓華的主持工作也馬上被叫停。
相比於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媒體、歌迷，當事人張國榮則大方表示：「別怪他，他是那種過後才知道自己撞板的人，其實很可愛。」
陳百強也在雜誌留言：「一剎那的光輝是可以永恆的，永遠支持我的朋友蔡楓華。
當然，雖然這句不合時宜的話讓蔡楓華大受打擊，但也不至於讓他的事業就此終止，網上很多說法表示「因為得罪張國榮被封殺」顯然過於誇張。
更靠譜的一種說法是，86年，因為TVB和IFPI（國際唱片業協會）發生版權糾紛，為此當時在香港一家獨大的TVB封殺了IFPI會員旗下的公司的歌手出鏡，連帶著蔡楓華所屬的CBS新力唱片也受到牽連，彩鳳凰當年能穩獲獎的大熱歌曲《絕對空虛》也泡了湯，反而成就了另一位翻唱這首歌曲出名的新秀——黎明。
儘管蔡楓華願意自掏腰包40萬提前解約，但還是遭到了公司雪藏3年，不得已出走韓國。等到再回到香港樂壇時，已經物是人非了....
此後，儘管蔡楓華也陸陸續續出唱片、參加一些電視節目，但終究難以回到巔峰...
5.
1993年，陳百強在以酒送服安眠藥後昏迷17個月後去世。
2003年，張國榮和梅豔芳也雙雙去世。
屬於他們的輝煌的80年代，永遠留在了歌迷的記憶中。
而當年和他們齊名的蔡楓華，也正在被世人逐漸遺忘...
然而，經歷了人生大起大落的蔡楓華，性格也變得越來越古怪。據說是因為濫用藥物的原因，經常在人前口無遮攔，爆出許多「瘋言瘋語」.出現在鏡頭前，也總是不厭其煩地提起好友Danny、Leslie、阿梅，沉浸在昔日的榮光裡無法抽身...
曾經有人勸他轉做幕後，他卻放言：我得獎時『四大天王』還不知道在，黎明也是唱我的《絕對空虛》成名的！
甚至後來蔡楓華在電臺做DJ時，不知是過於自戀還是怎麼的，不惜違反規定，反覆在節目中播放自己的歌曲。為此他的解釋卻是：太累了，打瞌睡，所以不清楚自己播了多少歌曲...
一時之間，當年魅力無限的「白馬王子」淪為了全香港的笑柄，蔡楓華也跟藍潔瑛、陳寶蓮,洪朝豐一起獲封為「四大癲王」。
針對蔡楓華的各種惡搞、模仿層出不窮。甚至連「我愛蔡楓華」也成為了一句笑話。
曾經蔡楓華還懇求TVB再給自己機會，但最終還是因為各種「瘋言瘋語」而被電視臺放棄。
從此蔡楓華徹底沉淪，一直單身，又跟兄弟姐妹關係不好的他過上了窮困潦倒的生活，一度要靠救濟金度日。
「最艱難的時候簡直是生不如死」
不過好在，在友人的幫助下，蔡楓華還是逐漸走出了低谷。
2011年，他再次開啟了個人演唱會，還請來校長譚詠麟做嘉賓。
在現場，蔡楓華回首這些年的浮浮沉沉，也是心生感慨：人不可以只往後看，要向前看，ever forward，never backward，以往的事不可以追回...
6.
而時隔多年，蔡楓華再度為當年的那句話做出回應。他給出的解釋是，自己沒必要跟張國榮道歉：「那天自己話剛說了一半就被打斷，以至於後半句「希望張國榮能把這份光輝永恆持續下去」沒能說出口。」
但究竟他那天到底還想說什麼，或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想來，哪有什麼所謂的「癲王」，無非是一個經歷過人生大起大落的失意人罷了...
「我還記得，那是80年代，我跟Danny、Leslie、阿梅一起登臺演出，我們四個一起唱K、飲酒、打牌，那段時光好不快活...」
世事無常，都說蔡楓華停在了80年代走不出來，可是我們又何嘗不是停留在某段歲月裡不肯出來呢？
（完）
原創作者：薛丁格的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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