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看過《貓眼三姐妹》原版動畫,實屬正常。
但如果不認識貓眼三姐妹表情包,這邊建議儘快通網。
原作者北條司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筆下三個昭和時代的性感飛賊,會在30年後一夜成為「網際網路渣女旋風」的頂級流量。
面對瞬息萬變的流行文化大浪潮,Andy Warhol預言過人人都能成名15分鐘。而當社交媒體介入其中,人類短時記憶變得更短,這15分鐘的成名可能會一次兩次、五次十次地重演,至於究竟是原味呈現,還是偶然曲解,觀眾似乎並沒那麼關心。
在這一點上,《情深深雨濛濛》和《貓眼三姐妹》看似是八桿子打不著的兩個超級大IP,卻都是教科書級的意外翻紅案例。
於是我們不禁好奇,這三位人美膽大路子野的神秘緊身衣女郎,究竟什麼來頭?她們成為這場「線上性別權利解放運動」的民間代言人,是巧合還是必然?
今天就乘上時光機重回泡沫經濟時代的日本,從頭探索《貓眼三姐妹》的誕生和崛起!
一個「政治不正確」的法制咖傳奇
真正讓漫畫家北條司紅遍亞洲的是《城市獵人》,但《貓眼三姐妹》(Cat’s Eye)卻是他正式出道的第一部長篇作品,也正是因為《貓眼三姐妹》意外的大獲成功,他才有了繼續創作下去的機會和動力。
這部裡裡外外透露著享樂主義氣息的女性主義漫畫,最初於1981年到1985年之間在超人氣漫畫雜誌《周刊少年Jump》上連載,後續的漫畫單行本一共18卷,總發行量一路衝到了2000萬本的神話數字。
這其實是一個相當政治不正確的故事,比起《美少女戰士》女主角們未成年就已經是正義化身,和邪惡力量勇敢鬥爭的「根正苗紅」比起來,《貓眼三姐妹》的三位女主角,個個都是和警方玩貓鼠遊戲玩到不亦樂乎的「法制咖」。
貓眼三姐妹中的大姐名叫小淚,是這個女飛賊小團體的領導者,留著一頭魅惑成熟的大波浪,風情萬種的外表之下藏著一顆最沉穩的心。
二姐小瞳是貓眼三姐妹中身手最好的一位,不僅領銜大多數盜竊行動,還是負責抓獲貓眼三姐妹的菜鳥警察內海俊夫的女朋友。
三妹小愛的標誌是一頭男孩子氣的短髮,雖然時常天真爛漫過了頭,卻非常擅長機械操作,總能在關鍵時刻成為兩位姐姐的神助攻。
白天,貓眼三姐妹經營著一家同樣名為「貓眼」的咖啡店來掩人耳目。
每當夜幕降臨,她們才會換上絢麗的緊身衣,成為飛簷走壁的女竊賊,四處在美術館、博物館肆意偷取那些原本屬於她們父親的藝術品,試圖從中尋找父親失蹤的秘密。
飆車、爬牆、開鎖對貓眼三姐妹都是小事一樁,就算是跳直升機或者駕駛滑翔翼,也完全不在話下。
這種美女串通一氣、隻手遮天的情節,你或許會覺得和《霹靂嬌娃》、《飛天小女警》,甚至是港片巔峰期的《夕陽天使》都有點撞車,但上述統統都是千禧年的娛樂產物,究竟是誰影響了誰,其實一目了然。
囂張的她們總是事先向警方預告這次準備偷什麼,又總能在最後關頭順利逃脫。更魔幻的是,連臉都不遮的她們,竟然愣是瞞了包括男主角在內的所有人……
長大後再重溫,令人不禁懷疑究竟是她們太聰明,還是警方實在太瞎。
撇開情節硬傷,《貓眼三姐妹》恰恰找到了一個同時牢牢抓住男女讀者的平衡點:
對女孩而言,自由前衛的都市背景、眼花繚亂的時裝元素,加上無所不能的Girl Power、對男主角若即若離的獨立態度,都讓它充滿了新鮮的吸引力。
而對於男孩們來說,光是這三個穿著清涼、一反白幼瘦審美的辣妹女主角站在一起,就已經是性啟蒙般的光輝存在了,更何況它本身講的還是一個充滿速度與激情的盜竊團體故事呢?
伴著City Pop的都市夜浪漫
單看《貓眼三姐妹》或許你很難想像,看似披著「爽劇」外衣的它,和1970年代後期誕生在日本的City Pop之間有什麼淵源。
畢竟在1970年代之前的日本動畫配樂還非常傳統,旋律和歌詞都完全服務於故事情節,傳播度也過分依賴動畫本身的收視人群,根本不見Jazz、Funk這類成熟時髦的曲風。
進入1980年代,日本對歐美生活方式的崇拜到了一個頂峰。
現代主義的郊外大house、日光燦爛的遊泳池、夕陽下的網球場、高架橋上連成線的燈光夜景、色彩抓人的摩登廣告牌……充滿濃濃西洋印跡和消費主義意味的圖像符號,開始飽受年輕人的追逐。
伴隨著《貓眼三姐妹》這種快節奏都市傳說類題材在新世代群體裡的崛起,動畫製作團隊開始主動向紅極一時的流行曲風伸出了橄欖枝。
以City Pop風格為標誌的當紅女歌手杏裡演唱的《貓眼三姐妹》主題曲,糅合了動感的Funk舞曲元素,不僅適配於動畫中大量出現的度假風情,也和貓眼三姐妹開著跑車、踏著夜色,一臉狡猾美豔地穿梭在城市天際線之間的畫面不謀而合。
總是適時響起的City Pop配樂,和大量充滿夢幻光暈的空鏡,讓這個晃眼又鬧騰的怪盜故事有了一絲靜謐呼吸的空間。
也是在《貓眼三姐妹》的帶領之下,日本動畫開始大量使用浪漫鬆弛的City Pop作為主題曲和配樂,北條司後來的另一部代表作《城市獵人》就是其中最成功的例子。
讓Body Shaming粉碎一地
2020年,即使是私服出行的鞏俐,也依然會因為胳膊稍微壯碩一點而受到網絡太平洋警察的身材羞辱。
但在30年前,貓眼三姐妹反而勇於各自擁抱各自的美,絲毫不受拘束地和自己的身體、容貌、氣質和平共處——畢竟,如果按照無限接近紙片人的東亞審美來看,體形偏健美的三姐妹肯定都不達標吧。
天生比較豐滿的大姐小淚,最愛的就是「搔首弄姿」,秉承姐走到哪裡哪裡就是T臺的瀟灑人生信條,把屏幕前的青少年迷得暈頭轉向。
而和她風格恰恰相反的三妹小愛,也向來踩著輪滑鞋、穿著小短褲,過得開開心心,從不會為自己舉手投足「不夠女生」而抱歉。
著手創作這部長篇漫畫時,北條司才剛從九州產業大學的服裝設計系畢業沒兩年。年輕敏銳的審美和專業上的優勢,使得他在《貓眼三姐妹》裡創造了不計其數的經典時裝時刻。
最令人叫絕的是,這三位就連夜行犯案也要保持美麗的女主角,盜畫途中總是齊刷刷地穿著色彩張揚的立體剪裁緊身衣和高跟鞋。
這樣的造型不難看出,既參考了美國1970年代絢爛閃耀的迪斯科風格,也融合了1980年代掀起前所未有的全民狂熱的健美操元素。
與歐美流行文化無縫接軌的時髦品味,同樣體現在每一集的結尾處,三姐妹伴著迷離漸變的英文字體大跳健美操的畫面——畢竟,大洋彼岸的健美操鼻祖Jane Fonda女士當時也才剛剛崛起呢。
而即便拋開種種視覺花招,《貓眼三姐妹》在精神內核上也是一部非常前衛的作品。
終於,動畫熒幕上的女性形象有了忠於自我、正視欲望的一面,不再只是天真爛漫、笨手笨腳的日漫套路,等待被英雄男主角拯救,反而換做是男主角一直在持續繳納智商稅。
幽默、自信又快樂的時代大浪潮,為《貓眼三姐妹》注入了一般的青少年怪盜故事所沒有的成熟魅力,也讓現在的我們不禁感嘆,無論是穿衣、戀愛還是生活,哪兒有那麼多規則,無非是圖個自己高興罷了。
你小時候看過《貓眼三姐妹》嗎?
對這個故事最深的印象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