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土安全》S8E12：戰爭的俘虜

關於大結局的爭議存在不少，有人覺得漏洞多、不寫實，也有人覺得很美好、夠升華。

於我而言，最終集十分大氣、溫情、貼合主題且不落俗套——就像我猜錯了賈拉勒被擊斃那樣（儘管他確實沒戲份了），我總以為卡莉、索爾、葉甫根尼等重要角色至少要死一個，結果除了寧死不屈的安娜外，他們都活了下來，這便是本集標題《Prisoners of War》的真義：戰死沙場容易，一輩子做戰俘才難。

本集開場特意把《國土安全》前三季男主角布洛迪的獨白視頻翻了出來。

布洛迪的話語混合著卡莉困境，會發現這番話與卡莉的複雜心情高度契合，同樣熱愛家人，同樣被世人誤解，同樣想為自己謀一個發聲的機會。

「我熱愛著我的國家，我是一名戰士，我宣誓為國效忠、奮勇殺敵（請你們相信這點，也只需記住這點）。」

這段戲是本集故事的概括，也是整部《國土安全》主題的總綱：哪怕是付出眾叛親離的代價，甚至失去的比得到的更多，戰士也依然堅守著精忠報國的信念，不計回報，至死方休。

和平的代價

本以為幹掉了賈拉勒至少能緩解美方的戰意，結果大家很快發現賈拉勒並沒被幹掉，巴方給的是個假情報。

索爾之前沒有功勞，現在自然也不會有責任，這只是他的緩兵之計罷了……

可是真相暴露地太快，這招就起了火上澆油的反效果，海斯和扎貝爾都氣瘋了，總統更是給了巴基斯坦總理「48小時撤掉核彈否則開戰」的最後通牒。

索爾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就算沒證據，自己也不得不把真相告訴海斯了，他要求大衛儘快安排自己與海斯見面，並提醒說：「美巴戰爭」很快要變成三方會戰了，因為俄羅斯也參與了進來。

針對美軍的越境打擊，巴基斯坦的官方態度是更猛烈的譴責，繼續以強硬對強硬。

塔斯尼姆可以暗地裡配合索爾搞小動作，但官面上的原則是寸土不讓的。

一切都和俄羅斯預計的一樣，當翻譯官安娜來告知俄軍情局的米羅夫局長這一消息時，她看到了傳聞中的黑匣子——看來俄羅斯本就打算公布真相，搶佔政治道德高地，他們只是還在等候合適的時機。

米羅夫得意地表示俄羅斯會獲得巨大勝利，自己將要高升，到時候安娜也能跟著沾光扶搖直上……如果安娜真實身份一直沒曝光的話。

卡莉看到巴方態度後更心急了，她覺得索爾和其他人都沒法阻止戰爭，想扭轉局面只能靠自己了。於是，卡莉到夏洛特那兒拿了麻藥——

卡莉顯然不同意殺了索爾，但葉甫根尼的態度把她逼到了極限，卡莉只能退而求其次，願意配合俄軍情局動用其他任何手段。

索爾來到總統辦公室時沒有見到海斯，只有扎貝爾在等著自己。

在扎貝爾的「挑逗」下，本想扭頭就走的索爾抱著萬一的希望，對他說出了真相，試圖讓他明白事情的性質：沃納總統的直升機失事是一場意外，而能證明這一點的黑匣子正握在俄羅斯手裡。

索爾先前不願多費唇舌的想法是對的，因為扎貝爾根本不信自己，還覺得怯懦的索爾為了「止戰」胡言亂語、毫無底線。

本該挑大梁、拿主意的美國總統不見蹤影，只留一個沒腦子的戰爭狂人亂傳聖旨，這和皇帝不問國事、太監發號施令有什麼區別？

大衛也被整得沒脾氣了，索爾在氣餒之餘，都準備求助媒體來爆料了……

當然，空口無憑，索爾此舉已是無計可施的下下策了。

這時索爾在家門口意外看到了等候自己的瑪姬，一番交談後，才得知卡莉一直都沒回過家，做姐姐的還要從別人口中得知妹妹回國的消息：就算沒空見自己，至少也該去看看女兒弗蘭妮吧？卡莉她在忙啥呢？

是啊，卡莉在忙什麼呢？索爾對此也很奇怪，他已經嗅出了危險的氣味……

卡莉不是不回家，她只是不想和家人們碰面，徒增麻煩——偷偷進入弗蘭妮的房間帶走應急包時，卡莉猶豫了會兒，最終還是帶走了女兒的相片。

瞧著卡莉看相片的樣子，就該明白她已經下了決心，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女兒了……

等晚上卡莉來到索爾家時，屋裡正放著《安魂曲》，連BGM都透著相愛相殺的味道，也不怪索爾直入主題了：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你的說辭騙不過我，你根本沒打算在國內久待，問題是你為什麼還回來？

眼看著「不顧一切阻止戰爭」這種空話不頂用了，按計劃自己也馬上要放倒索爾了，卡莉想了想，決定把實情說出來，再給索爾、給自己一次機會。

沒錯，我是和葉甫根尼合作了，用你的神秘線人去交換黑匣子——別急著否認，「她」確實存在，我已經找到證據了。

卡莉的話讓索爾的心涼了半截，之後他近乎是在央求卡莉別做蠢事。

師徒兩人在如何阻止戰爭、付出多大代上存在嚴重分歧，卡莉認為其他辦法都沒用了，只能出賣線人，索爾則咬定線人有著寶貴价值，如果戰爭真的爆發也只好認了……這裡不能說誰對誰錯，只能說他們對「盡力」的理解程度不一樣。

好話說盡，話不投機，索爾也不想再浪費時間，直接要趕走卡莉讓她去自首——正如卡莉所料，談崩了。

索爾沒想到卡莉一開始就是奔著他來的，在自己倒地後、俄國人進屋前，卡莉還沒放棄努力：我是你最信任的人，在你「以防萬一」的安排裡，你一定會把線人交給我對吧？卡莉的潛臺詞是「別讓我們倆走到徹底反目的那一步。」

此時深感失望的索爾正氣頭上呢，哪裡還聽得進逆徒的勸導，況且他真的認為安娜一人的價值不比成千上萬人要低。

不得已之下，卡莉只得與俄特工再詐一次索爾，給他最後一次機會……索爾依然沒鬆口。

沒辦法，卡莉他們又不敢真把索爾殺了（假如真要索爾的命就不是這個配置出場了，這次行動是以逼問為主），她只得立刻趕赴約旦河西岸，做最後的努力。

向索爾姐姐多麗特謊報索爾的死訊後，卡莉借著趕飛機收拾東西的機會，主動提到了索爾的「遺產」——多麗特笑了，因為卡莉和索爾實在太像，任何行為背後永遠有別的目的。

多麗特和索爾的關係並不好，近15年來兩人見的唯一一面還是在三年前，對方借著看望自己的名義掩飾偷偷越境的行為（第六季劇情）：索爾的愛徒，也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兒。

索爾確實做了安排，當多麗特把他的「職業遺產」交給卡莉時，後者緊繃的弦終於鬆了……

卡莉如釋重負是因為索爾可以不用死了（否則真有風險），她也可以按計劃阻止戰爭了。

回頭趁多麗特上車的機會，卡莉偷偷拿走她手機，為自己多爭取了些時間，俄特工得到消息後也撤走了——看來他們的主要目標確實是挖出內奸，而不是殺掉美國間諜頭子引火燒身。

等葉甫根尼出現時，卡莉持槍搜身小小發洩了下（沒錯，我截這圖故意的），接著沒好氣地給出了線人身份：俄軍情局首席翻譯官安娜。

茲事體大，還得好好核實，卡莉必須讓葉甫根尼看索爾留給她的視頻，然後再被恩師的話虐一遍。

可以說，安娜是索爾職業生涯中僅次於卡莉的特殊存在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也難怪他寧死都不願出賣安娜。

而在另一邊，早就約好記者的大衛遲遲聯繫不上索爾，直到收到欲蓋彌彰的簡訊，他才意識到事有蹊蹺，立刻報警。

此時葉甫根尼已給米羅夫發了消息，後者正準備公開發言呢，這下可好，還得順道把身邊的叛徒抓起來。

大衛的警覺讓索爾提前獲得了自由，他能立刻通知斯科特去保護安娜——否則他們連這點機會都沒有。

索爾的做法沒問題，這種時候不宜大張旗鼓，一兩個人偷偷轉移是最好的辦法。

可惜安娜的運氣差了點，跟隨斯科特離開時偏偏讓讓米羅夫看到了，匆忙逃走之下，兩人被困死路無法逃脫，也等不到增援力量了。

在被抓前的最後時刻，安娜與索爾通了電話，她既是想讓索爾勸斯科特把槍交給自己，也是想和秘密聯絡了三十多年的老朋友做最後告別。

安娜那句「真想親眼看到任務完成」更像是句自我安慰，因為大家都明白，這個任務永遠沒有結束的一天……但現在這樣也足夠了，此生無憾，來生再見。

安娜寧願自殺也不願落入俄軍情局之手，索爾明白這是當下的最好辦法，可他無法平靜接受老友的草草死去……在這一天，他同時失去了職業生命裡最重要的兩個女人。

米羅夫公開了黑匣子記錄，狠狠打了美國政府的臉——俄羅斯本質上也不希望美巴戰爭爆發，而且「俄羅斯私藏黑匣子導致美巴戰爭」的消息遲早會散播開來，與其承擔越來越大的政治壓力，不如主動公開，趁機前撈取所未有的巨大的政治籌碼，美國人即便吃癟了也不得不感謝他們，背後的「政治紅利」簡直無窮無盡……

相比之下，要挾一個美國間諜把自家一隻「老鼠」挖出來更像是添頭，能多賺一筆最好，就算失敗了，俄羅斯也只是再晚些公布真相而已……情報工作本質上是為國家戰略服務，卡莉不一定沒意識到這點，只是她賭不起。

總統辦公室裡的海斯和扎貝爾如喪考妣，真相大白後，他們的強硬行為立刻變得無比可笑。

真相原本是不重要了，但俄羅斯如此公開宣布第一手證據後，任何戰爭行為都是站不住腳的，強行動武對內對外都無法交代，海斯只能灰溜溜地撤兵。

計劃完成了，俄羅斯大獲全勝，滿意了吧？看到事情告一段落，卡莉和葉甫根尼兩人可以撕破臉皮放開來吵一架了。

直到葉甫根尼說了「我別無選擇，這是必要的代價」，卡莉的神情忽然鬆弛了下來，因為這句話索爾之前也說過……

雖然做了不可原諒的事，但這不代表卡莉沒有悔恨：因為索爾信任我，所以安娜才被毀了，而我也失去了索爾的信任，現在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這意味著自己無處可去了，如此強烈的暗示，我不信老葉聽不明白，尤其後面卡莉還賭氣說葉甫根尼「很孤獨」，分明是刺激對方一定要帶走自己。

沒過一會兒，葉甫根尼把安娜的死訊告訴了卡莉——索爾通知了她，這意味著以色列這邊很快也會做出反應，CIA和摩薩德是穿一條褲子的，他們得儘快走。

由於「形勢所迫」，剛剛作出叛國行為的卡莉更有理由跟著葉甫根尼跑路了……於是在半推半就和心照不宣下，卡莉和葉甫根尼結伴離開了約旦河西岸。

永遠的戰俘

時光荏苒，轉眼已是兩年後。

卡莉和葉甫根尼一起生活在了莫斯科，儼然一對小夫妻的樣子……老葉正準備帶卡莉去聽音樂會，還送了她一根項鍊，用來犒賞她的「不世之功」。

從葉甫根尼的話來看，卡莉應該是交出了非常夠分量的投名狀（可能就是即將出版的新書《暴政的秘密》），徹底斷絕了回美國的可能性，這份功勞可以為她、為自己換來更大的「自由」。

在回房間拿錢包（情報）時，我們跟隨著卡莉看到了她整個職業生涯的傑作，而其中唯一和卡莉個人生活有關的東西，就只有那張弗蘭妮的照片……

這幾個鏡頭裡的細節、彩蛋極多，例如書桌上的幾本書，都是現實中頗有名氣的國際時政類、當代歷史揭秘類著作，原處窗戶上帖的黃紙條，則是《國土安全》單集的標題。

至於牆上貼的各類報導和資料就更豐富了，裡面有伊拉克戰爭隱秘、斯諾登等現實世界元素，更多的是《國土安全》中與美國反恐歷史相關的東西，布洛迪、阿布·納澤爾、美軍誤殺、伊莉莎白總統、沃納總統，以及右下角的彼得·奎恩等等……

更多細節我也數不過來，大家有心的話可以自行去了解……我們只要明白，卡莉靠著慢慢透露她前半生的豐富經歷，成為了俄羅斯在國際政治上打擊美國的一張王牌，論實際影響力，恐怕比現實中的斯諾登更猛——對於祖國來說，卡莉是不折不扣的叛徒。

兩年前卡莉的背叛行為帶來的唯一正面影響，大概就是讓索爾和多麗特和好了。

如今他們倆已經能像正常親人那樣相處了，儘管索爾還是不願搬去以色列住——年事已高的索爾心臟病初愈，此時已經離職，搬家是為了安心去過退休生活。

多麗特突然接到了一個打錯的電話，對方找的「拉比諾教授」這個名字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了，這是索爾與安娜聯繫時的代號。

索爾隨即來到克勞德的書店，他也不在乎什麼暗號了，看樣子是真打算退休不幹，對於眼前這個「不該收到」的包裹，他確實毫無心理準備。

從這裡開始，師徒兩人的蒙太奇鏡頭變得越來越近……卡莉和葉甫根尼去欣賞了來自美國的爵士樂隊演出，期間她又幹起了老本行，把情報傳遞了出去。

照理說，像卡莉這樣身份極度敏感的美國叛逃人員不可能發展線人，更不可能接觸到有價值的情報，但我還是願意接受劇裡這部分有所虛構的筆法：哪怕老葉一直守著她、監視著她，以卡莉的本事，為何不能再次於絕境中創造機會呢？

索爾打開了包裹，裡面是卡莉即將出版的新書《暴政的秘密》。

正所謂做戲做全套，卡莉繼續向美國盡忠的前提是徹底背叛和唾棄美國，書裡前面那幾句話，也完美對照上了本集開頭布洛迪的獨白——他們都遭受著世人的曲解和誤解，也同樣渴望能有人理解自己。

但今時今日，世上還能懂卡莉的就只剩下索爾一人了，他像曾經那樣找到了情報，顯然，那個遠在異鄉的「逆徒」想重建被她毀了的情報線。

儘管卡莉首次給的情報價值不高，甚至以她的處境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接觸到更核心的情報，但卡莉的立場、決心、手段等信息都在此舉中展現了出來，尤其是最後那一句「Stay tuned」（保持聯繫、敬請期待），已足夠證明她沒有忘記自己是誰。

索爾笑了，不僅因為卡莉撫慰了他那顆被傷透的心，也因為自己接下去的退休生活依然會多姿多彩……

無論索爾還是卡莉，他們都是情報戰線上的戰士，他們永遠都屬於戰場，只有像布洛迪、安娜等人那樣死去，他們才能真正脫離這場沒有盡頭的戰爭……

《國土安全》的最後一個鏡頭，伴隨著《Truth》這樣一首典型「國土風味」的爵士樂聲，卡莉·麥吉森沐浴在了藍色（blue）的燈光中，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她，將一輩子生活在沒有榮譽、沒有理解的戰爭裡。

卡莉的臉上，既有心滿意足的笑容，又有失落哀傷的悲戚，她走的是一條無法回頭的絕路，下半輩子只會更加兇險、苦悶，這樣的餘生，值得嗎？這個問題的答案，得問卡莉自己了。

我們只知道，她從未遲暮衰老，她一直風華正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