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妮特從英國來,37年生,算起來已經81歲了,一頭銀絲白髮,很像泰坦尼克裡面的海倫飾演的女主角老年露絲,但似乎更年輕些。一口倫敦腔英語,讓我回憶起剛學英語時,親切的英國英語發音跟現在美國南方發音有很多區別。
傑妮特自豪地告訴我她是三個孩子的母親, 5個孫輩的祖母,都在美國工作生活上學。英國人到美國可以免籤證, 每次能呆六個月。可是每次這樣來來往往對一個耄耋之年老人倒成了負擔。孩子們為了讓老人家能長期跟他們一起生活,就為她辦了綠卡申請。因為原來是全民保險。她一生在英國法國看醫生無數,不知自費為何物。老人家在美國沒有保險,即使有保險綠卡申請也是自費的,她平生第一次到我門診來要交錢做體檢。結核,梅毒,淋病試驗成人必做,一些移民局要求的免疫針譬如破傷風,肺炎疫苗需要注射,價格不菲,老人家儘管不太情願,但還是臉上不露聲色,安靜地答應做該做的檢查。她平時生活非常規律,除了血壓有點高以外沒有其它慢性病。體檢抽血等非常順利。
一輩子預約看病是歐洲人的習慣。談及複診預約時,傑妮特說她星期天要出去旅行,她不想星期六來增加我們周末的負擔,希望星期五下午完成。可是實驗室公司有時候不能這麼快出報告,所以我說在星期五能完成就儘量完成。實在不行,星期六也沒事,我不管等到什麼時候都讓她拿到籤好名並且封好的申請表,一定讓她輕鬆順利旅行。她覺得這個醫生很nice(友好), 非常客氣地道謝。
星期五下午兩點多,報告出奇快地出來了。事不宜遲,我即刻打電話通知她來在表格上完成籤字。由於她住在離這裡一個多小時的高速公路的行程,又是下班高峰,我估計她不能及時趕到,在電話裡囑咐她一定要讓帶她來的人安全駕車,我一定不關門等她。她答應立即出發,儘量及時趕到。
不出所料,昨天下班時間交通特別擁堵,平時從高速公路下來到門診不超過10分鐘的路程,她花了50分鐘還沒到。眼看著超過我們關門的時間,儘管我答應等她,她兩次打電話通知我們她還在路上,即將到達。踏進門診大門時正好5:30。雖然是預料中的事,她還是一定要解釋她盡了最大努力想快點趕到,這樣的誠懇態度,讓你覺得為這樣的病人超時工作也是值得的。
補打了沒有完成的疫苗,她最後高高興興地拿到了封好的表格,可以讓孩子們交到律師那邊去了。由於我為了她而拖班,她非常過意不去,再次感謝我,恭維我說我是她見到的最nice的一個醫生。我想開個玩笑,說我們對所有病人nice,但如果病人mean(不友好),我們也會mean。
出乎我的意料, 她一本正經地說即使有人對她mean, 她也儘量nice。
我沉思良久,感慨無比。傳統的歐洲人把聖經是融入到骨子裡,貫徹在行動上。
寫於2018年6月9號
美國·納什維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