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2日,勞榮枝涉嫌故意殺人、綁架、搶劫罪一案,經2天公開開庭審理後宣布休庭,將另行擇期宣判,勞榮枝被押回看守所。
這則消息再度將勞榮枝、法子英瘋狂恐怖的殺人事件拉入人們視野,很多朋友在公眾號留言希望我能寫寫。
去年勞榮枝被捕的時候,我就寫過了。在昨天文章的置頂留言裡,我也提醒了大家去看。
但今天還是有不少人在後臺回復「勞榮枝」「法子英」這兩個關鍵詞,然後今天我細看了庭審細節,就再給大家說說吧。
為了照顧完全不知道這個案子的朋友,先回顧下兩人的作案經歷,熟悉的直接略過看後面內容就行。
2019年11月28日,勞榮枝落網,此時,她已經逃亡了20年。
勞榮枝之所以如此引人關注,除了行為惡劣外,還因她是個美女殺手,更曾是名人民教師。
被捕時45歲的勞榮枝
誰能想到,長著一副人畜無害面目、喜歡彈琴畫畫的優雅女士,會是個殺人惡魔呢?1999年7月23日,合肥發生了一起震驚全國的持槍綁架人質案。其中一名綁匪外出索要錢財時,被警方包圍,綁匪持槍負隅頑抗,雙方拔槍互射。最後,綁匪受不了警方催淚彈攻勢,無奈現身,警方趁機擊中他右腿,將其緝拿,現場繳獲左輪手槍1支、子彈4發。這個案件,始發於7月22日。劉芝芝一整天都沒聯繫上做生意的丈夫張成風,直到晚上21時許,她才接到丈夫的電話,他顫抖地說自己被綁架了,歹徒索要30萬元,並且當著他的面殺死了一個人,還殘忍地把頭割了下來,因此他讓妻子千萬別報警,而是馬上趕到黃河飯店門口,與一個穿黑色T恤、留一撇小鬍子的中年男子洽談。劉芝芝嚇得魂飛魄散,安頓好9歲的兒子後,便慌張地打車到黃河飯店。
黃河飯店門口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劉芝芝在此等了20多分鐘也沒看見一個留小鬍子的人,只得又打車往家趕。她在家中等了一個多小時,才接到一個陌生男人的電話,對方冷冷地說:「今天你先準備1萬元錢,明天上午9點我再聯繫你。」這一夜,劉芝芝輾轉反側,一直處於報案還是不報案的矛盾中。報案怕綁匪撕票,不報,又怕自己一個女人應付不了,反而使丈夫更加危險。天亮後,眼看著離綁匪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劉芝芝猶豫著給單位領導打了個電話。領導立即趕到劉芝芝家,聽完事情經過後,勸她報案。劉芝芝同意了領導的建議,並請他幫忙。領導剛下樓去報案,綁匪的電話打來了,他說已經到了劉芝芝宿舍樓對面,讓她下去接他到家中拿錢。在樓下,劉芝芝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男人,他果然像丈夫在電話中說的那樣,留一撇小鬍子。為了給警方爭取時間,劉芝芝在家中不停與綁匪討價還價。後來,綁匪很不耐煩地掏出槍來,揚言自己殺過很多人,讓劉芝芝別耍花樣,否則馬上就斃了她。劉芝芝嚇得面容失色,直說昨晚時間太晚,確實沒辦法湊夠一萬元,她手忙腳亂地把家中僅有的六千元交給綁匪,又說現在就出門去找人借錢,讓綁匪給她點時間,這才脫身。劉芝芝到院子裡,和帶著警方趕來的領導碰上面,她把情況給警察講了後,警方考慮到綁匪手中有槍,一旦放出來,危害巨大。經請示上級,決定立即對綁匪實施圍捕!激戰過後,警方將綁匪送往醫院救治,其在手術臺上「哇哇」亂叫,卻拒不說出張成風的下落,警方只得從張成風的社會關係進行排查,可他平時生意上往來的人員眾多,背景複雜,短時間無法梳理出有價值的線索。下午三點,小鬍子綁匪突然自稱葉偉明,祖籍河北唐山,1976年大地震中父母雙亡,他自幼流落江湖,四海為家。這次是和一個名叫姚龍的河南人一起到合肥實施綁架的,同行的還有兩個陌生人,叫不出名字,人質已被這兩個人帶往河南,具體地點他不知道。警方立即進行核查,卻發現「葉偉明」根本就是個假身份。次日上午,綁匪又突然稱其同夥將在黃河飯店門口與他接頭取款,警方立即進行了嚴密部署,但接頭人始終沒有現身。綁匪明顯是在捉弄警方,為了儘快解救出人質,警方將受害人的照片分發至各地,且在城區車站及各個出城路口設卡盤查,以期發現受害人和其餘綁匪的行蹤,卻遲遲沒有收穫。直到7月27日晚20時許,合肥雙崗虹橋小學家屬區某房間內不斷散發出陣陣惡臭,引起了周圍住戶的警惕,遂向警方報案。警察打開門後,屍臭燻天,只見主臥室裡放著一個鐵籠子,籠內有具仰臥的男屍,雙腿彎曲,雙手被緊綁,面目黝黑,已經高度腐敗。經核實,這具男屍正是失蹤5天的張成風。讓警方大吃一驚的是,隔壁小房間有個大冰櫃,裡面藏著一具身份不明的男屍,已經凍成冰塊。這是間出租屋,詢問房東得知,房子是6月底租出去的,租房的是個中年男人,留小鬍子,與他同來的是個妝扮時髦的年輕女郎,二人自稱夫妻。經辨認照片,確認租房男子正是被警方捕獲的綁匪,那個女人則去向不明。這個信息傳到綁匪耳中後不久,他終於交待了一些情況。他真名法子英,時年35歲,只有三年級文化,無業游民,同行女子真名勞榮枝,比他小10歲。1981年,法子英因搶劫罪被判刑8年,出來後在當地黑道上名聲大噪,人送外號「法老七」。1994年,在一個朋友的婚禮上,20歲的勞榮枝認識了30歲的法子英。那個年代,香港黑幫電影盛行,勞榮枝沉迷其中,形成了錯誤的價值觀,幻想著能有一個叱吒風雲的男朋友。因此,勞榮枝在聽聞了法子英的過往後,不僅沒有如常人般疏遠他,反而對他充滿崇敬與愛慕。不久後,兩人就確定了關係,成了情侶。1996年,法子英在與人打架的過程中,捅傷了人,打算潛逃。逃跑前,他找到勞榮枝,勞榮枝幾乎沒有猶豫,便拋下了家人和穩定的教師工作,和法子英一起浪跡天涯,開始了罪惡之旅。法子英負罪在身,兩人無法通過正常途徑賺錢,就商議由勞榮枝使用偽造的身份到到歌舞廳坐檯,物色受害人,再誘騙對方到出租屋,實施綁架、勒索錢財,最後將受害人殺死。1996年7月29日,勞榮枝以提供性服務為由,將男子秦義騙到出租屋。進屋後,法子英先拿刀逼問出了秦義的住址,又讓他給家裡打電話準備贖金。秦義在抓起電話的一瞬間,試圖報案,被法子英一刀殺死。兩人搜出秦義身上的鑰匙,再把他屍體肢解,一半留在出租屋,一半裝進一個黑色的大旅行袋。隨後,法子英拎著旅行袋到死者家中,用鑰匙打開房門。當時秦義的妻子和他們的女兒都在家,法子英進去後,將旅行袋倒提,把碎屍塊抖在秦義妻面前,讓她拿錢。女人當時就嚇傻了,將家中20多萬現金全都拿出來,卻仍沒換來一線生機。拿到錢後,法子英將這對母女殘忍殺害,將家中財物洗劫一空。本案中,受害人一家慘遭滅門。直到現在,案件陰影依然縈繞在秦家廢棄的屋子上空,老住戶提起,依然膽顫心驚。法子英和勞榮枝潛逃幾天後,遺留在出租屋裡的秦義另一半屍體發出惡臭,被鄰居發現。警方搜查這座出租屋,從中發現一張名單,所列都是當地有頭有臉的個體老闆。案發後,警方走訪了全市的坐檯小姐,僅獲知勞榮枝坐檯時使用了「陳鳳」的假身份。警方順藤摸瓜,終於查出陳鳳的真實身份是勞榮枝。法子英交待,他們拿著從秦義家弄來的20多萬錢財,一路大吃大喝,揮金如土,直到把錢用得差不多了,才想著再找點錢用。此時已是1997年10月,他們故技重施,由勞榮枝去夜場坐檯特色目標,結果勞榮枝一時半會沒找到有錢的男人,倒是看中了夜場的兩名「同事」。幾天後,溫州一家出租屋內,兩個女子被殺,均是雙手雙腳被綁,臉朝下,趴在床上。兩人一個是坐檯女,一個是媽媽桑,都很有錢。因當時搜集的破案線索不多,失去了偵破的最佳時機,一時成為懸案。經後來的指紋比對和法子英供述,證實此案正是二人所犯。1999年6月底,兩人竄至合肥市,準備又一次犯案。因為在以往的一次綁架案中,曾出現過人質脫逃的情況,這次他們特意找電焊店以「關狗」為名訂製了一隻鋼筋籠。準備工作做好後,勞榮枝化名「沈冷秋」在一家舞廳坐檯,物色到綁架對象張成風。7月22日,勞榮枝打電話誘騙張成風至其租房處,法子英手持尖刀逼住張成風,將其手腳捆綁鎖進鋼筋籠。為使張成風害怕並儘快交出財物,法子英以有木工活要做為名,將木匠卿權騙至租房處,當著張成風的面用尖刀猛捅其腹部致其死亡,之後將屍首放入冰櫃存放。這即是比較有名的「小木匠案」。7月23日上午九點過,法子英用鐵絲將張成風勒死後,攜帶手槍去找劉芝芝索要錢財,後被警方抓捕。落網後,法子英交待了夥同勞榮枝共同殺害七人的犯罪事實。對於勞榮枝為何願意跟著自己謀財害命並亡命天涯,法子英很有信心地說自己「魅力十足,不僅有男子漢氣概,也有細膩、溫柔的一面。」而對勞榮枝潛逃的去向,法子英堅稱一無所知,並說之前二人從未就此事商量過。在說到罪惡成長史時,法子英承認自己小時候「就是一個壞孩子」,不愛讀書,喜歡打架,性格爭強好勝,母親管不住他, 哥哥姐姐也拿他沒辦法。當被問及為什麼牢獄生活沒有讓他悔過自新,他竟說「為了生存」,他沒本事掙錢,又要保證每個月一兩萬的花費,就只有犯罪。對於結局,他承認自己賭輸了,但恬不知恥地說並不後悔,充分展示出了一個亡命徒的醜惡嘴臉。法子英和前妻有個女兒,離婚後就再也沒見過她。他認為自己是個不成功的父親,希望儘快在女兒腦海中消失,「 因為父親對於她來說是一種恥辱。」1999年12月28日,惡貫滿盈的法子英被處決,而他的同夥勞榮枝卻再一次隱匿於茫茫人海,不見行蹤。隨著勞榮枝落網,照片曝光,她潛逃20年期間的軌跡也被逐漸還原。為了躲避追查,她從不敢用真名,做的許多工作都對身份要求不嚴,在日常生活中,她使用多個化名和人交往,且儘量避免深交。2016年到2017年初,勞榮枝以「陪酒女郞」的身份藏身於廈門市某酒吧,向客人賣酒獲取提成。當時她自稱sherry,雖然已經四十多歲,由於容貌底子好,又會打扮,看起來只有三十來歲,加之說話聲音溫柔,很受客人歡迎。在這裡,勞榮枝從不與人發生爭執,連高聲說話都不會。所以,當她殺人犯的身份曝光後,酒吧曾與她共事的人完全不敢相信。2017年初,勞榮枝聲稱厭倦了這種夜場生活,離開酒吧去了廈門一家商場的手錶專柜上班,直至去年12月被捕。時隔一年,該案終於進入審判流程,12月21日,46歲的勞榮枝身穿一件綠色薄襖,端坐在被告人席上。在首日長達7個小時的庭審中,勞榮枝一直辯稱自己不是法子英的同謀。勞榮枝說,法子英是「沒有人性、冷漠、毫無理智」的瘋子,自己參與犯罪是迫於他的威脅。她還說,自己骨子裡不想也不屑於做這種齷蹉的事,「我瞧不起這些通過不正當手段掙錢的行為,但法子英威脅我,如果我不這麼做就傷害我的家人。」勞榮枝辯稱,在「南昌滅門案」中,她曾因制止法子英向受害者秦義施暴而被法子英腳踹和掌摑。在張成風和「小木匠」案中,她亦沒有直接參與殺人。面對被害人小木匠卿權的遺孀陸紅時,勞榮枝用手扶住額頭,朝著陸紅微微鞠了一躬,表示對被害人哀悼,並稱願意傾盡所有進行賠償。當庭起訴的4起案件中,唯有常州綁架搶劫案,勞榮枝沒有發表過多異議。1998年,勞榮枝和法子英逃往江蘇省常州市,勞榮枝延用慣用手法誘騙受害人劉輝到租住處後,法子英刺破劉輝胸口,勞榮枝用鐵絲對其進行捆綁控制,並要求其給妻子打電話。兩人勒索搶劫劉輝7萬元後離開,這也是他們供述過案件中唯一留下活口的一起。勞榮枝落網後,南昌警方找到了劉輝及其妻子,劉輝稱,他和勞榮枝在KTV認識,有一天,對方要求送其回家,「到了樓下後就千方百計讓我去她家,剛進門一個男的就拿刀衝出來,用刀刺破了我的胸,小姐用鐵絲把我綁在了椅子上。他們問我怎麼能弄到錢,我就給我老婆打了電話」。劉輝還稱,當時法子英出門拿錢時,叮囑勞榮枝小心看管,「坐檯小姐拿刀架在我肚子上,讓我別動,動就殺了我。」劉輝說,綁架他的男女配合非常默契,整個過程互相沒有太多交流。勞榮枝落網後曾供述,法子英離開後,因捆綁劉輝的鐵絲有鬆動,她不僅用老虎鉗擰緊了鐵絲,還曾用老虎鉗擊打過劉輝。而在庭審時,勞榮枝卻翻供稱,「綁架劉輝確實是我和法子英共同謀劃的,但是我沒有對劉輝施暴,沒有恐嚇過他。」公訴人注意到,兩人逃亡期間,自稱遭受法子英暴力侵害和脅迫犯罪的勞榮枝多次有離開法子英的機會,卻並未逃脫或報案。對此,勞榮枝辯稱是因被通緝,23歲的她沒有獨立生活的能力,同時也害怕法子英會去傷害她的家人,「長期的打罵,讓我對他產生了恐懼,如果不是他我不會去實施犯罪,錢都是交給他的,我只是暫時保管。」勞榮枝稱,和法子英相處期間,幾乎隨時都在擔心受他侵害,當她在電視上看到法子英被槍斃的新聞時,非常高興,覺得是「為民除害了」。然而,檢方指控的四起案件中有三起當事人均已罹難,且同案犯法子英也已正法,勞榮枝的供述和辯解無從考證。勞榮枝還稱,逃亡的二十年來,她經常去教堂,也處處與人為善,再沒有實施犯罪,為的就是贖罪,但因膽怯和畏懼,始終沒有投案。被害人家屬代理律師認為,法子英犯案不止一起,長期與他在一起的勞榮枝很難不清楚他的行為所帶來的後果,且勞榮枝當時既已成年,應有最起碼的是非判斷能力。並且,勞榮枝在庭審上的供述與此前在公安機關的供述有出入,「有避重就輕的嫌疑。」我國《刑法》第28條規定,對於被脅迫參加犯罪的脅從犯,應當按照犯罪情節減輕處罰或者免除處罰。脅從犯的本質特徵在於參加共同犯罪是違背其意志的,是在他人的精神強制比如威脅、揭發隱私等情形下不自願的作出的。目前案件還沒有宣判,從情理上講,大家都認為勞榮枝死不足惜,可從法理上講,在受害者和法子英都死亡的前提下,檢方確實沒有更多的證據表明勞榮枝參與了故意殺人行為,根據疑罪從無的原則,她可能真的能逃脫最重的死刑。有人認為,勞榮枝是不想死,在故意歪曲事實,像她那樣的人,不應該疑罪從無,不管有沒有有力的證據,判死刑就是了。其實,用證據說話才是現代法治精神的核心,因為我們無法估計,一旦疑罪從無的原則得不到維護,會有多少人將會被「顯而易見」地判定為犯罪嫌疑人。比如,同樣在今年引起轟動的張玉環案,曾經的張玉環也以手上的抓痕和麻袋纖維等證據被判定為「顯而易見」的殺人犯,可在二十多年後,這些證據被法院認定為不足以證明其犯罪事實。但我個人認為,勞榮枝愛慕法子英的「英雄」形象,法子英1996年逃亡前專程去找她,而她又義無反顧地跟他跑了,這些都說明勞榮枝受脅迫的可能性很低。真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還是讓法官去思考吧,咱們靜待審判結果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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