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劇《謗法》:魑魅魍魎,怪力亂神

2020-12-19 澎湃新聞

《釜山行》編劇、導演延尚昊編劇的新作《謗法》,是延尚昊的首部電視劇作品,也是電影導演金勇完首次執導電視劇。《謗法》是延尚昊擅長的懸疑驚悚題材,《釜山行》中他加入喪屍元素,《謗法》中延尚昊則加入各種離奇的巫術文化,懸疑和驚悚指數均有所升級。作為一部12集的短劇,目前劇集播至半程,tvN已跟延尚昊討論製作第2季的可能性。

《謗法》海報

何為「謗法」?它並不是佛教名詞「謗法」誹謗正法(佛法)的意思,而是該劇英文名「 The Cursed」所指,謗法是一種「咒術」,通俗地理解,即詛咒、下蠱、降頭術等。施行謗法、用詛咒殺人的人,就叫謗法師。

《謗法》以謗法為主題,講述熱血記者林珍熙(嚴志媛 飾)、少女謗法師白昭袗(鄭知曉 飾)聯手,與被惡鬼附身、以巫術打造企業帝國的財閥秦終現(成東鎰 飾)展開對決的故事。

先從最大反派秦終現說起。

10年前,秦終現是一個抑鬱不得志的小企業老闆,生意失敗、負債纍纍,與妻子離婚,但他個性溫和,忠厚老實,準備投身於社交網絡事業東山再起。

10年前,秦終現是一個個性純良的小人物

秦終現的母親憂心於兒子不順,認為他是走了黴運,就請韓國民間的巫師跳大神,以求降神,幫秦終現改運。奈何巫師神力不夠,加上秦終現並不相信儀式,降神並不成功,反倒是惡鬼降臨,並附身秦終現。秦終現性情大變,成為惡的化身,他創辦的IT企業Forest在10餘年間成長為韓國最大的IT企業,並準備上市。

被惡鬼附身後的秦終現

秦終現也具有用意念殺人的能力——只要見過一面,就能憑想像殺人。他已通過控制他人意念,除掉好幾個可能給他帶來威脅的好人。只不過任何施法都會損耗自身,所以秦終現並不敢輕易施法。

秦終現能用意念施法

從社會中下層一躍成為韓國大財閥,秦終現知道他的成功全仰賴於巫術,他也成為狂熱的巫術信徒。巫術高超的巫師進境(趙敏修 飾)一直輔佐左右,她是秦終現的智囊團,深得信賴。同時,巫師也是Forest分公司的會長,源源不斷地從總公司撈取巨額利潤。

巫術高超的反派巫師進境

有沆瀣一氣的邪惡同盟,就有守望相助的正義聯盟。

在《寄生蟲》中飾演樸社長女兒的新人演員鄭知曉,這回在《謗法》裡飾演具有謗法能力的白昭袗。白昭袗的母親是巫婆,雖然沒有靈力,但擅做降神祭。兒時白昭袗得了神病,母親幫她做了降神祭,犬神降臨她的身上。白昭袗擁有詛咒的神力,只要獲得某個人的照片、漢字姓名及隨身物品,就能施法致人於死地。

少女謗法師白昭袗

而10年前,秦終現的降神祭就是白昭袗的母親做的。秦終現被惡鬼附身,功成名就後,第一件事就是殺了白昭袗的母親,白昭袗目睹一切,並逃過一劫。白昭袗成為孤兒,在被孤立、被排擠中成長,她一心想要揭穿秦終現的偽裝,並為母親報仇。

白昭袗找到《中津日報》社會部記者林珍熙幫忙。林珍熙是資深記者,充滿熱血與正義感,專門調查政治腐敗、企業不正之風等不公不義之事。在追蹤Forest的暴行事件時,她發現該公司存在著可疑的分公司,發家之路也疑點重重,但報導受阻。

記者林珍熙

白昭袗告訴林珍熙,秦終現是有能力詛咒人類、並享受其中的惡鬼,法律根本對付不了這種人,自己是謗法師,能與他展開對決。身為一向不語怪力亂神的現代人,林珍熙自然是不相信。

轉變的契機是,林珍熙採訪Forest內部員工的信息,被社會部主任金注歡(崔秉默 飾)出賣,導致該員工遭受網絡暴力並被秦終現施法殺害。憤懣至極的林珍熙拿走金注歡的一個貼身物品,找到他的照片以及漢字名字,找到白昭袗,請她謗法。此時,林珍熙還是不相信所謂謗法,她說,「託你的福,我心情好多了」。她只是將此當做一個情緒的排遣。

她沒料到的是,白昭袗謗法後,金注歡就慘死在辦公室裡。監控拍下整個驚悚的過程,金注歡四肢以完全不符合人體工學的方式凹折扭曲,七竅流血而亡。

白昭袗謗法後,金注歡果然慘死

金注歡的慘死,引起秦終現的警覺。金注歡是Forest在報社內部的眼線,他懷疑其慘死對準的是Forest。巫師進境斷定,金注歡之死是被人謗法了。她通過跳大神得知白昭袗是犬神降神,並從日本花高價買來付喪神(歷經百年的舊器物幻化而成的「神」),讓付喪神與犬神展開對決,以防秦終現被施謗法。

至此,正邪雙方的決鬥已白熱化。本來,秦終現與巫師在明處,是守,林珍熙與白昭袗在暗處,為攻。在第一次為秦終現做謗法未果後,林珍熙與白昭袗即將暴露,秦終現展開瘋狂反撲,攻守轉換。林珍熙與白昭袗能否戰勝邪惡?神與神的對決還會如此展開?巫術還會有怎樣的呈現?這些都是後續劇集的看點。

《謗法》在播出近半時便有做第二季的打算,除了對編劇延尚昊的信任外,也在於該劇是tvN風格的一大突破,收穫諸多好評。懸疑、驚悚、巫術、靈異等元素的結合,在OCN劇集裡更為常見,也是OCN劇集的重要標籤,此前OCN推出的《隧道》《鬼客》《司祭》《小神的孩子們》,都是這一路數,氛圍瘮人,很像是恐怖劇集。tvN的懸疑劇往往更側重於社會寫實風格,《謗法》依然有社會寫實的取向,但在氛圍的營造上向OCN靠攏,下了很大功夫,並成為劇集的核心看點。

其主要體現在,《謗法》將巫術的超自然、神秘性、恐怖性濃墨重彩地轉化為視覺和聽覺上的聲影效果。

比如劇集毫不避諱地多次呈現了韓國巫師跳大神的場面。巫師為了誘導神降臨,穿巫服、暗誦咒文、瘋魔似地跳著巫舞,同時有多人用長鼓、提琴、簫、奚琴等反覆地彈奏單調而激昂的音樂,鏡頭偶爾特寫降神後巫師咬牙切齒、痛苦猙獰的表情:詭異的氛圍令人心生膽怯,但強烈的視覺衝擊性、陌生感和獵奇感,又讓人慾罷不能。

劇中不同場景的施法,成為帶有強烈獵奇色彩的視聽語言

為了讓劇中的「怪力亂神」有真實感,而非只是噱頭大於實質的故弄玄虛,《謗法》也藉助特效等技術手法,凸顯謗法的「功效」。比如金注歡駭人的暴斃過程,慘狀已經突破電視劇可見的最高尺度,匹敵恐怖電影。

不過,與《釜山行》一樣,《謗法》恐怖氛圍是表,社會寫實為裡。其社會寫實層面,則以Forest的為非作歹揭示韓國社會階層固化,貧富差距懸殊,財閥與權力勾結為所欲為,普通老百姓是螻蟻草芥般的存在,社會失去了公平正義。小人物一旦與Forest對抗,一定會遭到嚴重的打擊報復,甚至失去性命。魑魅魍魎既是鬼怪,更是劇中的惡人。

韓國的財閥劇裡,十有八九都將財閥臉譜化了,韓劇裡的財閥幾乎都不是好東西,《謗法》也不例外,它是公眾鬱積情的宣洩口。

怪力亂神的外殼下,對抗社會不公義的內核

以往的財閥劇裡,財閥權錢勾結,總有幾個堅韌、頑強的小人物毫不畏懼地對抗,最終邪不壓正,體現正義到來的必然性。《謗法》微妙的地方在於,它將財閥演繹為權、錢與巫術的勾結,普遍的正義邏輯似乎難以對抗惡魔附身的財閥,於是就連第一主人公女記者林珍熙,也一度放棄以正規途徑將秦終現繩之於法,而是直接讓白昭袗給秦終現做謗法。隨著正反雙方對決的白熱化,可能威脅林珍熙、白昭袗性命的「障礙物」越來越多,他們是被無辜卷進來的,就像幫助林珍熙取得秦終現替身物品的私人偵探,這時她們是否會採取白昭袗的建議:除掉他們?

當無辜者威脅到女主角,她會利用謗法除掉他嗎

凝望深淵的人,也在被深淵凝望。林珍熙和白昭袗初衷是以謗法對抗社會不公義,她們會否走向反面?

《謗法》中的「怪力亂神」只是障眼法,其落腳點還在於對充斥魑魅魍魎的社會的批判,以及對人性弱點的反思。從來沒有哪一種「巫術」是天生邪惡的,是想藉助巫術迫害他人的人,內心是邪惡的。只是,如果有謗法之術可用,有多少人能夠禁得住誘惑?如果社會並無不公義之事,人們又怎會對虛無縹緲的謗法抱有期待?

《謗法》拷問著主人公,也拷問著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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