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將是我在臺北停留的最後一天。
前後算起來,也在這裡待了十二天了,這個時間,對於因正常業務來到臺北的人來說,應該是很長的了,那些臺北以外的柏楊學術會議參加者,早就已經回到了他們來自的地方,忙於那些剛剛發生的新事物了,而我,現在還在這裡。
覺得自己,沒有能夠做出更多的事情。如果從頭再來一次,我會有更多的收穫。
柏老安慰我,說還會有機會的。臺北的很多朋友也說,下回我們邀請你。
我不擔心再也來不了臺北,我關心的是,每一次能否都帶走更多的東西。阿里山是我放在今後要去的地方,但是原計劃中的草山,陽明山,蔣介石的棺木,白崇禧的墓地,都沒有去上。連那首找了十年的《牽不到你的手》,也沒能帶走。
行李在昨晚已經打好,來的時候箱子是滿滿的,現在要回去了,除了大大的箱子,還增加了一個紙箱子。光是書,就有五六十本。隨身的皮包變成了手提包,每天背著筆記本到處跑,背帶上的金屬環已經磨禿了。還好,我想帶走的,一片紙也沒有剩下。
按柏老夫人的計劃,她上午要去卓媽媽那參加一個活動,中午由她的鄰居方小姐開車帶我到那裡,她很希望我能夠和卓媽媽再見一面,上次見面,卓媽媽的客人很多,我們並沒有時間交談。
然後再送我到機場。
但是她顯然是累了,我說,以後還有機會見到卓媽媽,我們就坐在這裡說說話吧。
我先是給《民生報》記者徐開塵打了一個電話,感謝她對我的支持,儘管我來到了臺北,但是還是沒有時間坐下來,像她說的那樣,喝一杯咖啡,只有等到了北京再還願了。
我們是在去年的北京訂貨會上認識的,後來又在福州的全國書市上見面,記得今年年初的北京訂貨會上也見過面,但是這次來了才知道,實際上每一次她都是利用自己的休假,自費來到大陸的。報社並沒有這個任務,也不負擔她的往來費用。
想起那幾次見面時的情景,我先是驚訝,然後是敬重。
也給希代的朱小姐打了電話告別,昨天我去的時候她剛剛離開,她回來的時候我剛剛走,沒有見到面。我希望儘早可以在北京見到她和她的希代。
一一告別後,我說柏老我們一起照個像吧。這些天我們有無數的機會可以合影,但是並沒有拍下一張,我一直都在記錄著這位老人的2003年的十月
拜託黃秘書辛苦,為我和柏老留下了幾張紀念。
最後我把包錦華送給柏老的畫作打開,這幅畫很大,足有丈二長短,我是一路抱著,從瀋陽帶到臺北的。她擅長墨梅和花卉,我很欣賞她的畫,常常跟她開玩笑說,你一定是一個身後成名的大畫家。
她一向仰慕柏老,拍張相片好回去向她表明,她的心意已經帶到。
柏老的客廳裡,已經掛著一幅錦華老師的墨梅,但是對這張大畫,他還是第一次靜心的欣賞,他看得很仔細,然後抬起頭對我說,真的是幅好畫。
就像我明天還會在這裡,就像我幾天後還會回來,大家都靜靜的坐著,靜靜的說話。想起自己食言,沒有能夠和劉季侖聊個痛快,他就住在柏老的樓下,那天和滿華小姐一起出門,在電梯口就與他迎面而遇,當時還說當晚去他那裡。
現在只好請柏老代我表示歉意。
柏老看看我,忽然說,我相信你不久還會來臺北的。
真是要感謝這樣的信任!
我要離開的時候,柏老已經躺下休息,他下午要接受一個專訪,需要養好精神,於是我就坐在他的床前,最後碰了一次有關他的雜文全集的編輯思路。
然後,就在床前,我們道別。
去機場的路,是方小姐開車,這些天,我們去臺北故宮,去桃園,很多次都是她在代勞。今天一早,她剛剛送走了自己的先生去大陸,現在中午又要來送我回大陸。
她的先生正在廣州辦一本計算機方面的雜誌。
望著平坦的高速公路,柏老夫人忽然問:大陸也有這樣好的路麼?
我說你沒有去過東北,那裡的高速路是全國最好的,大陸的第一條高速公路瀋大高速,就在遼寧。
我決心她再有機會到大陸,一定請她去瀋陽,親身感受那裡是不是一年四季都像她想像的那樣冷。
在機場,果然如她想像的一樣,我的行李超重,無論我怎樣解釋,業務小姐一定要我交罰金,要兩千多臺幣。柏老夫人說你不要再講了,這裡不是大陸,不能夠通融的。
還記得有一天,我說要順路買衣服,柏老夫人立即瞪大了眼睛警告我,在臺灣買衣服千萬不要講價,會很丟臉,臺灣不是大陸,商家都沒有虛價。
到底是臺灣人聰明啊,大家都守住一個規矩,省卻了多少煩惱啊!
我重新打包,把很多書提在手裡,於是罰金變成了1200臺幣。可是我的全部臺幣,剛剛在兌換處換成了港幣,最終只好讓柏老夫人代我受罰。
在臺北,人民幣是不能夠與臺幣直接兌換的,只有到了香港,用港幣再兌換成人民幣。
託運了兩件後,我的手裡還有兩件,她看著我說,你到了香港可怎麼辦呢。
我笑了,說,會有辦法的!
在出境處,檢查人員看看我的證件,說你是編輯?我說是。他說我也當過編輯。我問那你後來怎麼不做了?他說太清苦了,然後笑笑,啪的一聲蓋好章,我就離開臺北了。
換登記牌的時候,業務小姐問我要什麼樣的座位,柏老夫人說要過道的吧,這樣進出方便。我說要靠窗口的,香華老師挺疑惑的看看我。
飛機騰空而起的時候,我貼在窗口旁,看著臺北在眼下慢慢的變小,然後就是一望無際的山脈,這就應該是中央山脈了。
來的那天是晚上,沒有機會在空中看到臺灣的面貌,望著臺灣西側貼著海邊綿綿不斷的山脈,才知道臺灣平地的短缺和狹小,忽然明白,臺北人,為什麼會那麼擅於在狹小的範疇裡,做出精細的讓人佩服的事物來,其實說到底,應該是臺島的地域決定了這樣的一種臺北人精神。
我喜歡臺北!
2003年10月30日於瀋陽文化路家中
《臺北日記》全文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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