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Ear
明天,就是國慶檔期的第一天了。
在漫長的電影院封印期解開後,它的到來有了點特殊的意義,作為今年的第一個真正大檔期,它有了點屬於電影的節日味道。因為我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這麼多重量級的電影人,同時聚齊在一個時間點了。
即便不考慮這樣的特殊時期,也很難有一部電影,能像《我和我的家鄉》這樣,同時聚齊華語電影中如此豐富、如此有代表性的一批喜劇創作者。
之所以說創作者,是因為故事單元的形式,讓它得以同時聚集了那些最好的喜劇導演、編劇、演員。你完全可以把它視作當代華語電影的喜劇群像,也能從裡面看出這些年來,喜劇電影在華語片中的發展脈絡。
但你如果光用「喜劇」來定義家鄉,那又有點低估它了。
這次的《我和我的家鄉》,可以說深入到了某種更親切、更有泥土感的國人共情中。而這種親切感,一方面和家鄉帶給我們的血緣性相吻合,一方面,也和喜劇的那種親民特質,構成了聲息相通的共振。
為什麼是喜劇?
從類型片發展角度歷史來看,無論是中外,喜劇片都是歷史悠久且具有極高國民度的一種類型片。尤其在我們的電影市場裡,喜劇也總是能夠滿足觀眾對銀幕的需求,成為中國電影市場之中當之無愧的王者類型。
五個故事、九位導演,除了寧浩、徐崢、陳思誠這樣我們熟悉的喜劇作者,你也同樣能看到閆非&彭大魔、鄧超&俞白眉這種聯合創作多年的喜劇搭檔。
他們都是非常市場化的創作者,又因為不同的創作背景,具有不同的喜劇風格,比如寧浩導演擅長的黑色幽默、徐崢的市民喜劇、陳思誠自己的唐探系列;閆非、彭大魔則因為他們的舞臺劇背景,對瞬時、即刻反應類的喜劇,有更靈活的把握;鄧超、俞白眉這種自導自演的創作者,有著表演創作、導演創作的一體化。
不誇張地說,他們的背後,就是近20年來的中國喜劇電影發展史。
開篇第一個故事《北京好人》,由總導演寧浩執導。看到片名、導演和主演葛優,大家可能立馬想到了去年的《我和我的祖國》之《北京你好》。
再度和葛優合作的寧浩,在這裡延續了張北京的故事,你倒也不能說他們就是同一個人,因為這裡的張北京,在停車場做收費員,有著做專車司機的夢,一直攢著錢,卻遇上了來借錢救命的窮親戚。選日後的職業夢還是選同鄉情?是個問題。
這兩個張北京,其實也就代表了某一類人,他們都是那種有點兒小聰明,甚至會利用這些小聰明的人。張北京身上的市民煙火氣,他想要耍的那些小聰明,都和寧浩最擅長的黑色幽默無縫結合到了一起。
《天上掉下個UFO》也有一點點IP效應在,那種在華語電影中非常少見的偵探+喜劇的類型風格在這裡重現。一切都開始於貴州山區神秘出現的UFO,而王寶強和劉昊然再度搭檔,前去偵破這個「謎案」,簡直就是《唐人街探案2.9》。
陳思誠在這個故事裡依然發揮了他在偵探片中的那種「破案」精神,在抽絲剝繭之後,把懸案關鍵點轉移到了人的身上,黃渤飾演的民間發明家,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你在看這個單元的時候,還經常會想到《走近科學》這樣的民科類節目,整個故事,就像是一次在喜劇範疇內進行的類型糅合實驗。
徐崢在《最後一課》中,則主打了那種帶有撫慰效果的喜劇。久居海外的範教授,想回到自己年輕時支教的鄉村,徐崢飾演的兒子,只能滿足他的這個心願。
但等真的回到原支教地之後,卻發現它已經跟範教授記憶中的大不一樣了,他想講的那「最後一課」是否還能講成,也就成了這個單元最大的懸念之一。而他和故人相逢的那些時刻,也就有了現實和回憶交錯時候的溫暖。
正因為這種和過去相逢的動容,我們也就從這個單元裡看到了徐崢擅長的那種柔軟,或者說,徐崢手下的那些作品,不管有多少嬉笑怒罵,它的內核都是柔軟的,比如《我和我的祖國》之《奪冠》中,保護電視機天線的小男孩,為了鄰居們看比賽,錯過了自己小玩伴的道別。剛好,在《最後一課》裡,我們同樣也能看到這個小男孩韓昊霖的參演。
鄧超與俞白眉聯袂執導的《回鄉之路》,則有一種嵌套的喜劇效果。
第一層喜劇,是鄧超飾演的同鄉,看起來像個油膩的騙子,總忽悠著閆妮飾演的電商女王購買自己種植的蘋果。第二層喜劇,是閆老闆的確覺得這個同鄉是個騙子。那這種認知之間的信息錯位,就帶來了喜劇的效果。
第三層喜劇,則源於回到曾經是沙漠的家鄉的設定。「回鄉」之旅帶來了一種公路片式的喜劇,主人公在前面兩層喜劇的信息錯位中成為歡喜冤家,也有了啼笑皆非的一路,更在最終回到家鄉,揭開謎底的時候,為我們帶來釋然的情緒。
而對於閆非、彭大魔老搭檔創作的《神筆馬亮》,你們應該都會非常熟悉,因為這是一部非常「開心麻花」式的喜劇,因為他們的人物,都有某種執念,就像沈騰飾演的畫家,本來可以出國深造,卻選擇了另一條路,還要想辦法瞞著懷孕的妻子。
當真相終於大白,我們和故事主人公一起收穫的,反而是種動容。
這個充滿歡樂和感動的故事,也非常適合沈騰和馬麗那種細節飽滿的表演。
雖然是五個完全迥異的喜劇故事,但《我和我的家鄉》卻在把「家鄉」變成地域鎖扣的同時,也化作了某種精神層面的的紐帶,把這些本來看起來不太有關係的人事,都編織在了一起。
雖然故事不同,但每個人對家鄉的情感,總有著相似之處。
改變與不變
《我和我的家鄉》給我們帶來的第一個思考,自然是關於家鄉的問題。
你有多久沒有回過你的家鄉了?你知道你的家鄉現在變成什麼樣了嗎?它又因為什麼而發生變化?
家鄉的變化,是貫穿這五個故事的主題。
比如《北京好人》中越來越好的新農村,《天上掉下個UFO》中的貴州山村,因交通發展而變化。
《最後一課》則是說教育帶來的天翻地覆,《回鄉之路》靠治理環境讓西北沙漠綠了起來,《神筆馬亮》讓落後鄉村有了新面貌、煥發新生機。
這些改變各有不同,有的是具體的生活條件變化,像是修路、綠化,有的則是精神層面的變化,比如像藉由教育,不僅教孩子,也教成人。
鄉村樣貌的改變,可以是外在的,景觀化的;也可以是經濟的、物質上的。
與這種改變相對應的,是一種不變。
我們或許很難意識到這一點,它鑲嵌在每一位遊子的的骨血裡,那大約是我們每個人,都會與那方土地產生的情感聯結。
《北京好人》這個故事比較特殊,它大部分敘事空間都發生在城市裡,主要人物張北京也長期生活在城市。
但他面對來自老家很久沒見過的親戚求助時,依然選擇了幫忙,他的這份好心,其實也是源自對故鄉和同鄉人那份不變的情感。
《天上掉下個UFO》中的董科學,《回鄉之路》中的閆飛燕,都是歸來的遊子。他們因為對故鄉不變的牽掛之心而回歸,更因為看到堅守故鄉的人備受感動,堅定了自己的回歸之心。
有意思的是,《最後一課》和《神筆馬亮》中的範老師和馬亮回到的,都並非自己的故鄉。
範老師去往的,則是自己支教過十年的地方,那裡有他牽掛的學生們的未來。馬亮去的是類似自己故鄉的一個村落,他希望自己能為那帶來改變。
這兩個地方雖然不是他們在物理意義上的故鄉,卻是都對他們人生而言意義重大的地方,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其實也是一種精神上的故鄉。而這種精神上的連接,也是一種難以被打破的、不變的情懷。
走出去 or 留下來?
面對家鄉這個詞的時候,我們需要面對一個走出去還是留下來的問題。
我們因為什麼而走出去,又因為什麼選擇留下來?
五個故事裡,有走出去的人,也有選擇留下來的人,這只是一種方式的選擇,他們心中都保留著對家鄉的依戀,並真切的渴望親手讓家鄉越變越好。
在五個故事的背後所指,都是我們的精神力量之源——家鄉。
曾經看過一個節目,主題是帶著明星們,去追溯自己血緣的根。
中國人的生活似乎總是在四處遊蕩,每年的春運堪稱一年一次的人類大遷徙,但是中國人又是最重「家鄉」這個概念的。
電影《我和我的家鄉》用這五個故事,串聯出一個「家鄉」的場域,在銀幕上縮影為中國人精神故裡的一個代表。
對你來說,家鄉到底代表了什麼?這也正是《我和我的家鄉》,讓我們開始思考的一個問題。
對於這個問題,每個人的答案肯定都不同,但就像《我和我的家鄉》的五個故事中仍有牽連一樣,在這些不同的答案裡,也編織起了國人情愫。
我們常常渴望通過別人的故事,尋覓到自己的身影,當我們從銀幕中得到感動,也就因此回應了自己對家鄉的依戀。所以在國慶檔期的第一天10月1日走進電影院看《我和我的家鄉》,其實也就已經是一場光影中的回鄉之旅。
那是擁有「鄉土情懷」的我們,與故鄉之間相互召喚、超越時間也超越了空間的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