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21 07:54 |錢江晚報
最近,有一位遊千島湖的畫家在朋友圈發了組照片,標題是「寫實?浪漫?還是畢卡索?」照片中是他在遊玩途中拍下的一些牆畫。
這些畫的風格很難界定,有些類似小人書,有些類似國畫;有些能看出毛筆的皴法,有些又像極了隨手從炭盆裡撿塊木炭的信手塗鴉。內容也五花八門,有山水、花鳥、人物……
或許根本就談不上風格,因為每一張畫都很不相同,畫風、內容和表現手法都很隨意,猶如畫者每一次作畫都是在微醺的酒後——還記得拿筆,但已經忘記了構圖,故而信手而去。
所以,如果一定要給這些畫一個綜合的判詞,那就是「原始自然」。
畫這些畫的人,叫姜華生,淳安浪川人,今年76歲,之前做了將近40年的獸醫;之後畫了18年的畫——他的畫都在其他人家的牆上,大的上百平方米,小的如農村的八仙桌。
牆壁上的信手塗鴉令人讚嘆
詹基訓(化名)的第一個身份是杭州一家文化公司的老總,另一個身份是畫家。12月12日,他和幾個筆友到千島湖遊玩,從芹川古村出來,到千汾線拐彎,路過新橋村。「和其他的牆畫完全不一樣,老遠就能看到,幾戶人家的外牆上,有大大小小的畫。畫者好像有功底,又好像是哪家的調皮小孩隨手亂畫。」
幾個人下車,有些好奇,一幅幅去看。
「確信作者不是『科班出身』,創作手法沒有規矩,缺少章法。但這些畫非常天真、樸素。」詹基訓最早看到的是一幅《雙童戲蟋蟀》,10平方尺大小。「畫在一戶人家的窗臺邊,砂漿牆面,畫面非常簡單:一棵老松樹、兩個孩童、兩個鬥笠、一個蛐蛐罐。」他說,畫家多用宣紙,即使畫牆也要先把牆面提前處理成光滑平整,像這樣直接在砂漿牆面作畫,很難。於是問了幾個村民,根據「牆畫師」的名字找上門,得知對方已經76歲,上山去了。
有一點點「尋隱者不遇」的失落,眼看天色暗下來,詹基訓只得去找其他的牆畫欣賞,又拍了些照片發在微信朋友圈。先前的標題是「遇見一個76歲的『同行』」,後改為「76歲老人的無師自通」,最後確定為「寫實?浪漫?還是畢卡索?」他真的不知道這些畫應當算什麼風格,只是覺得很原始自然,不帶一點功利——有點像豐子愷的浪漫天真,也有點像畢卡索的立體和自由。
「牆畫師」是遠近聞名的老獸醫
這個沒被找到的人叫姜華生,做過將近40年的獸醫。
姜華生只念過初中。畢業後他先跟著村裡的師傅學豬的接生和結紮。學了幾年後到當地養豬場工作了3年,直到28歲進了獸醫站。
靠著手頭上的功夫,姜華生受到了山民的歡迎,幾乎天天有人跑來請他。
獸醫,畫畫,這個跨界有點大。
2002年姜華生從獸醫站退休,時光漫散,於是想起了兒時曾見過的收藏,初中時學過的畫畫。
姜華生收藏過一個青花罐,罐上畫了一些山一些樹一些房子。於是他找來鉛筆勾一勾,畫一畫,竟然有幾分相似。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依樣畫葫蘆,每得到一件有圖形花紋的罐子,他都要照著畫下來。
五六年前,他突然覺得買畫紙是一件麻煩事——要到六七十公裡外的縣城去買,乾脆畫在牆上行不行?農村裡,有數不盡的白牆。
他想好要畫村對面的兩座山:公山和銀山。想到哪是哪,畫到哪算哪,整整弄了十來天,一幅20乘5米的景觀畫畫好了。
之後,姜華生沒有再停下來過。他陸續畫了《擺渡》《荷花》《五穀豐登》等上百幅畫,大小、內容不一,只有一點是相同的:畫的都是小時候的景,都是發生在身邊的事。
大概統計了一下,從2002年至今,姜華生畫了約三四百幅畫。
只要山民喜歡,就好
偶爾會有人來請姜華生畫畫,他總要先物色好一面牆,然後再仔細了解這戶人家的情況:家裡幾個人,幹什麼的,身體好不好……然後再確定要畫的內容,到第二天就騎上電瓶車,帶著筆墨去給人定製牆畫。他不管專業的畫師怎麼看,只關心周邊的村民,「他們覺得高興、喜慶、吉祥就好。」
這家的小孩還沒有結婚的,這家牆上就會出現一幅「成雙成對」圖;那戶人家有老人,那家外牆上就會有一幅松柏、一座南山……
姜華生給人畫畫從不收錢,連「工本費」都不要。他的畫也只有山民最看得懂。
所以,其實不需要給姜華生的畫定義——只要山民喜歡,就是好的。
(原標題《農家白牆上信手塗鴉 他被贊為「山村畢卡索」》,記者 鮑亞飛 通訊員 葉曉玲 汪晨晨 章安東,編輯 李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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