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歡Bob Dylan的一首歌《Blowing in the wind》,歌中唱道:「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 Before they call him a man.」(男兒需志行多遠, 才堪被稱作硬漢。)真是「好男兒志在四方」啊,那——如果是女人呢?
朵兮算得上這樣的女子。我不知道她走過了多遠的路,只知道從南京到大理的飛行距離2400公裡,自駕裡程也有2500公裡左右。用朵兮自己的話說:「一直都很喜歡大理,十多年來每年都會來,嚮往著時機成熟能夠來大理生活,直到遇見這個院子。」
是的,朵兮的院子在喜洲古鎮,我在《大理印象:喜洲的院子》一文裡提到過。
同大理古城和雙廊古鎮人流如織的商業氛圍不一樣,喜洲古鎮還保留著一份典型的白族農耕文化,哪怕是斷垣殘牆,也能感覺一份歲月的厚重、煙火的氣息。朵兮說:「喜歡喜洲,春天油菜花,秋天水稻,掩映的白族民居,藍天白雲下美極了,還有喜洲的眾多古建築,夯土牆,走在每一條巷弄裡都很乾淨,一切都很舒適。」
有別於藝術家們的「大隱」(隱居大理的簡稱),朵兮只是因為從小跟著外婆在一個江南古鎮生活了六年,心裡一直有一個村莊的記憶。朵兮說:「老院子,炊煙,小河,田野,走村的貨郎,補鍋的匠人,這些記憶都被承載在一些老物件上,會喚醒記憶······」
於是有了兮歸美宿,在大理。
保留了原有老宅的所有木結構,增加了房屋的通透採光,裝修元素全部採用老木頭、石、瓦等自然材料,整體風格帶有一些輕日式,自然簡單,舒適溫暖又安全,這就是兮歸美宿現在的樣子。兮歸小院,不僅僅是民宿,她更是朵兮生活、工作的另一個場所。朵兮說:「選擇做一個大理新移民,主要目的就是生活,我房有三間客房,只接待熟悉的朋友或者朋友介紹的朋友,這裡就是一個家,有著生活的溫度。」
兮歸小院,就像是一個大盆景,一切顯得隨意,一切又透出主人的用心。院內不經意種著三棵樹,辛夷,芭蕉,還有石榴,雖然是冬天,辛夷花竟然開了,我忘了這是高原,白天的溫度二十好幾呢,「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十分好看;芭蕉綠綠的,對於「一雨便冬」的雲南,體驗「芭蕉雨聲秋夢裡」不是正好?石榴樹光禿禿的,「榴枝婀娜榴實繁,榴膜輕明榴子鮮」的情景,我只能把想像留到夏天以後了。
朵兮來自南京,服飾家居生活館「初見·民國十九年」的創始人,這間小院2019年7月才開始接待客人,一直都是滿滿的。朵兮說:「春節客房早早就滿了,後來疫情來了,我勸退了所有的客人。」所幸我們入住的時候正是2020年春節前夕,成為了朵兮己亥年的最後一撥客人。
我們上午11點左右抵達的喜洲,高原的陽光正好斜著45度左右照進院子,打在原木色的門窗上透著舒適和溫暖,那條叫「高興」的小狗習以為常沐浴著日光,並不介意我們的「闖入」。院子裡,房間裡,隨處可見各種小擺件,有飾品,有瓦罐,有字畫,有圖書,插花都是喜洲鄉野的植物,真實而又自然。朵兮說:「兮歸裡的所有陳列裝飾,其實也是商品,客人喜歡都可以帶走。」
床頭一側牆上掏了個迷你書櫥,放著幾本或有名或無名的書,我抽出一本東子的《大理小事》,典型的大隱藝術家們的小眾品位,插畫基本是大寫意,文字來源於大理生活感悟,你覺得有趣便有趣了。其實一點兒都不重要,蘇珊·桑塔格說:「生活裡重要的是生活,而非生活的結果。」我發現這句話隱藏在某一日的朵兮朋友圈裡。
院子裡有一棟依靠著院牆但獨立於住房的二層小樓,很小,一樓是廚房,二樓是工作間,卻十分雅致。順著鋼架樓梯爬上去,那基本是朵兮工作的全部了——正中間的工作檯上有文房四寶,宣紙上的字跡顯示出主人不俗的功底,周圍的衣架上掛著各色時尚別致的女裝,那是朵兮的老本行,比起南京時期的風格,多了扎染或其它少數民族元素。
朵兮中午安排我們吃飯,她親自下廚,連從南京帶回來的鹽水鴨也上桌了,手藝真不錯。朵兮說:「一個人一定要培養自己的興趣愛好,這個愛好也許就是你在廚房裡做飯的時候切下的菜頭,發芽的大蒜土豆,你把它們隨手放進有水的杯子裡碗裡,過幾天它們都會回饋你生機勃勃的綠色,你看了就會感動。」
有人給朵兮寫了首詩,我喜歡下面的句子:
「你離開遠方走到雲的盡頭
你和自己做了最近的鄰居
······
嗯,我們就是這麼覺得
自己開在院子裡
就是一樹杏花或者梨花」
在大理,遇見一個叫朵兮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