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0年1月,葡萄牙第二任印度總督阿爾布開克有了新的計劃。
在之前攻打卡利卡特的戰鬥中,葡萄牙人遭遇了慘敗,阿爾布開克也身受重傷。不過,剛剛痊癒的總督大人,覺得有必要打一場硬仗,為葡萄牙贏回尊嚴和榮譽。他的目標,就是果阿。
位於印度西海岸的果阿城,修建在兩條大河之間的果阿島上,因為地理位置重要,一直都是各方勢力爭奪的焦點。其中穆斯林的比賈布爾王國,現在統治著果阿——阿爾布開克的目的,就是從穆斯林手中搶到這座城。
為了達到目標,他還專門聯繫了一個名叫狄摩吉的印度海盜。因為狄摩吉非常熟悉當地的情況,所以成了葡萄牙人的盟友。阿爾布開克很快就組建了一支龐大的艦隊,二十多艘戰船和一千多名葡萄牙士兵,還包括三千名幹苦力的奴隸。
1510年2月底,葡萄牙艦隊悄悄來到了果阿城外。因為城內的守軍完全沒想到會遭遇進攻,所以見到葡萄牙人之後,立刻潰逃了,阿爾布開克幾乎毫無損失的佔領了這座城市。
葡萄牙人輕鬆的就搶到了一塊大肥肉,但原先的統治者不樂意了。
比賈布爾王國的阿迪爾國王,因為此前正在鎮壓國內叛亂,並且要和南部的印度王公對抗,實在無法抽身。但是葡萄牙人佔領果阿一個月後,阿迪爾國王不僅成功鎮壓了國內叛亂,還和南部的印度人達成了和平協議。
現在,阿迪爾國王可以全心全意對付葡萄牙人了。阿爾布開克明白,敵人很快就會來報復,而自己的實力並不強大,所以要抓緊時間加固城防。
正在葡萄牙人沒日沒夜的備戰之時,阿迪爾國王手下大將帕盧德汗率領了一支大軍,殺到了果阿島對岸。葡萄牙人看著對岸連綿不絕的帳篷,害怕極了——雨季即將到來,敵人很可能把他們困在果阿城,插翅難逃。
果阿的城牆還沒有完全修好,城內的百姓看到原來的統治者殺過來了,又開始偷偷逃跑,加入伊斯蘭軍隊。雨季一到,葡萄牙人將無法乘船逃走,那就麻煩了。
幾乎所有葡萄牙人都希望暫時退卻,不過「暴躁總督」阿爾布開克不願意,他要守住這座城。在敵人的談判使者面前,阿爾布開克倔強的回答:「葡萄牙人咬住的,永遠不會鬆口。」
最初阿迪爾國王並不想與葡萄牙人決戰,只要阿爾布開克願意離開,一切都好商量。但是現在,只能打了。
因為被困在城裡,葡萄牙人不僅要面對敵人的不斷騷擾,還要開始節約糧食——畢竟雨季一到,整個城市得不到任何援助。阿爾布開克遭到了所有人的質疑,他完全不搭理手下的埋怨,堅持不鬆開嘴裡的肥肉。
在果阿城內人心惶惶、分歧嚴重的時候,雨季也慢慢開始了。
5月中旬的一個夜晚,伊斯蘭士兵發動了一次突襲,攻破了葡萄牙人的外圍防禦。此時,阿爾布開克只能帶領手下,固守在內城城堡中。然而,他們很快就發現,阿迪爾國王帶了一支更為龐大的隊伍,親自來到了前線。
這一次,阿爾布開克也害怕了。他從談判使者的口中得知,阿迪爾國王準備封鎖河道,燒毀葡萄牙人的船隻,將他們困死在這裡。如果真要這樣,那就毫無希望了。
阿爾布開克終於決定,撤出果阿城。
離開之前,阿爾布開克命令海盜狄摩吉殺死城中的穆斯林,不管男女老幼。另外,毀掉大炮和其他軍用物資,殺死所有馬匹,不能讓敵人拿到手。狄摩吉並沒有完全遵守命令,他留下了一部分年輕女子,帶上了船。
5月31日夜,葡萄牙人一湧而出,衝到碼頭迅速上船了。追兵不多,所以他們輕易的駛離了碼頭,向著河口撤退。
但是,雨季已經到來,到了河口葡萄牙人才發現,狂風暴雨太過於猛烈,他們根本無法出海,只能在河道中央漂浮著。
阿迪爾國王的部隊,立刻在兩岸建立了炮兵陣地,部署大量的軍隊,死死盯著葡萄牙人的戰船。現在,阿爾布開克不僅被追兵包圍,還因為惡劣的天氣無法出海,處境十分尷尬。
手下的貴族和軍官們,不斷的指責阿爾布開克。葡萄牙人也嘗試了離開河口,不過狂風巨浪把一艘戰船拍的粉碎,大家也只能乖乖的等待雨季過去。
於是,最難熬的一段時間到來了。
葡萄牙人不僅要面對惡劣的天氣,還有面對阿迪爾國王炮兵陣地的不斷打擊——雖然威力不大,但是炮兵整天攻擊,讓他們連甲板都不敢去。
阿爾布開克堅決不願意談判,轟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使者。這讓手下非常氣憤,因為他們被困在船上時間越長,損失就會越大。而且,他們遇到了糧食危機,很快就減少了每日配給量,大多數人都要餓著肚子了。
6月份,天氣忽然轉好了十多天。船員們不敢貿然出海,害怕壞天氣隨時可能到來。現在,他們面臨另一個難題,那就是缺水。因為在入海口的位置,河水太鹹無法飲用,沒有暴雨也不能搜集雨水——士兵們快要渴死了。
迫於無奈,葡萄牙人只能冒險發動突襲,到岸上取回了幾十桶水。雖然很多人受傷,但總算熬過了下一次大雨。
海盜狄摩吉熟悉地形,會趁著夜晚帶人上岸搜集一些糧食,但是數量太少,沒有太大用處。水手們開始捕捉船上的老鼠吃,甚至把皮革煮了填飽肚子。因為看不到希望,開始有人偷偷逃離,投降岸上的阿迪爾國王。
阿爾布開克還是倔強的堅持著,艦隊甚至發生了一次叛亂事件。在被困兩個多月之後,幾乎「團滅」的葡萄牙艦隊,終於等來了好天氣。他們迅速揚帆起航,離開了果阿。
「葡萄牙人咬住的,永遠不會鬆口」——阿爾布開克這句話,不是隨便說說的。僅僅3個多月後,他又帶領一支艦隊回到了果阿。
這次,葡萄牙人瘋狂的殺戮,在阿爾布開克給葡萄牙國王的匯報中,他寫道:「我們估計,穆斯林男女死者的人數為六千。陛下,這是一項了不起的事業。」
終於,葡萄牙人又奪回了這塊肥肉。在印度洋霸權,葡萄牙人就是靠著這樣一次次的殺戮建立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