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譽:我的屁股為什麼光不得

作者soga。 本文系原創首發。法律讀庫投稿郵箱：[e-mail]。

一

若干年前，我上初二時，班上有一堆情竇初開的「小情侶」在課上耳鬢廝磨。

中年黑臉大叔的物理老師大怒，粉筆飛射而出，一個拋物線，正中女生胸前柔軟之處，隨即教室中只聽嬌媚的「啊」、「啊」聲迴蕩。紛亂的教室被荷爾蒙……不，是一種別樣的寂靜所打破。

物理老師臉上泛著紅光，不知是嬌羞，還是尷尬。隨即操著濃厚的五臺方言罵道，光著屁股上吊——死不要臉。

然後，萬千少年被老師的棒喝激發了正能量，譴責一切校園早戀行為，爭做計劃生育、晚婚晚育的急先鋒……

好吧，其實是瞬間腦補一男一女光著屁股……

心想，光著屁股上吊，連命都不要了，還要什麼臉。

二

如果要在面子和性命中選擇，我想大多數人應該會在猶豫良久後，應急從變。

陸無雙和楊過在廟中躲避李莫愁的追殺時，陸無雙的兩根肋骨被猛漢一掌擊斷，本已昏暈過去，兩根斷骨一動，一陣劇痛，便即醒轉，低低呻吟。

楊過道，「我給你接上斷骨好麼？」走近身來，伸手去解她衣衫。

陸無雙不由自主的一縮，驚道：「走開！你幹甚麼？」

楊過退了一步，道：「隔著衣服接斷骨我可不會，那些癲皮狗、老母豬都是不穿衣服的。」

陸無雙也覺好笑，可是若要任他解衣，終覺害羞，過了良久，才低頭道：「好罷，我鬧不過你。」

 

其中，陸無雙的拒絕「你幹什麼」是面子，最後的妥協「好罷，我鬧不過你」則選擇的性命，在一推一拉之間，面子護住了，性命也保住了。

大抵相當於你媽從小告訴你，別人給壓歲錢的時候，甭管多想要，要先說不要不要。然後再次給你時，再做出嬌羞狀裝進腰包。

實惠和面子，魚和熊掌，二者也可兼得，這是市民的智慧。

三

當然，生活中從來不缺只要性命「不要臉」的人。老頑童周伯通就是「豁出去」界的翹楚。

周伯通在絕情谷偷了若干寶物後，被公孫谷主甩一大波人馬困住。

公孫谷主念及喜事將近，給他一個臺階道「你只須將取去的四件物事留下，立時放你出谷。」

周伯通作為得道前輩，做法則十分光棍，叫道：「這麼說，你硬栽我偷了你的東西啦。」

說著便解衣服，一件件的脫將下來，手腳極其快捷，片刻之間已赤條條的除得精光。

公孫谷主連聲喝阻，他哪裡理睬。廳上眾女弟子均感狼狽，轉過了頭不敢看他。

這一瞬間，周伯通突然向廳口衝去。書中寫到「原來周伯通脫光了衣服，誰也沒防到他竟會不穿衣服而猛地衝出。」

當然，老頑童也不忘為自己的行為做一個奇葩的註解，周伯通邊跑邊叫「啊喲，不好，沒穿衣服，只怕著涼。」

轉眼蹤跡全無。

有時，你豁出去的程度，決定了你人生自我實現的可能性。

四

其實，臉還是要的。臉與命的價值，不同人有不同的判斷。

段譽困於無量山下，給閃電貂一口咬中，「四肢百骸都漸漸僵硬，知道劇毒已延及全身，到後來眼睛嘴巴都合不攏來」。

此時的段譽最大的困惑，不是人之將死。段譽心想：「我這般死法，模樣實在太不雅觀，這般張大了口，是白痴鬼還是饞鬼？「

當莽牯朱蛤從草叢中躍出時，段譽大驚：「啊喲，萬毒之王『莽牯朱蛤』到了。那兩人說一見此物，全身便化為膿血，那便如何是好？」

跟著便想：「胡塗東西？一灘膿血跟光屁股大口殭屍相比，哪個模樣好看些？當然是寧為膿血，毋為醜屍。」

隨之莽牯朱蛤向閃電貂躍去，書中寫道段譽此時的心情是」欲化膿血而不可得「。

也許，要臉不要命，也是一種氣節和情懷。

五

書中，段譽在意自己的形象的例子屢見不鮮。

段譽從山谷中逃出之後，「懷中所攜銀兩早在跌入深谷時在峭壁間失去。自顧全身衣衫破爛不堪，肚中又十分飢餓」，於是將身上碧玉換了二兩銀子。

段譽拿到銀子，首先是「想去買套衣巾」，但「小鎮上並無沽衣之肆」，於是只能作罷，「到飯鋪中去買飯吃」。

一個數日未進食的人，在吃飯時沒有狼吞虎咽，而是因褲子後臀也有幾個大孔，屁股觸到凳面，但覺涼颼颼地，心想：「這等光屁股的模樣實在太不雅觀，該當及早設法才是。」

段譽的做法讓讀者忍俊不禁，沒有絲毫「作」感，更多的是一種「呆萌」和「書生意氣」。

六

有一句歌唱得好，死了都要愛。

段譽應該是死了都要愛臉面的人。

當然，前提是段譽是一個有臉面的人，用今天的話說，就是高顏值的人。

書中對於段譽的相貌沒有直接描述，但是從他人的口中頗多稱讚。

公冶乾曾將段譽與慕容複比較過，稱「說到相貌英俊，兩人倒差不多」，「段公子胸襟寬廣，風度閒雅，人中罕見。」作為慕容氏麾下四大家將之一的公冶乾，說話應該不含半點水分。

此前，在喬峰與段譽相識之初，也誤將段譽當成了「慕容復」，喬峰曾向段譽解釋認錯的原因，說「我決計想不到江南除了慕容復之外，另有一位武功高強、容貌俊雅的青年公子，因此認錯了人，好生慚愧。」可作另一佐證。

試想，如果一個其貌不揚的乞兒，在餓死前先想的是找一套乾淨的衣飾，是不是多少有些違和之感。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顏值越高的人，往往也更加重視。

網傳範冰冰在參加《奔跑吧兄弟》前為自己的臉蛋投保1億元；羅志祥的眼、蔡依林的腿都投保5000萬元新臺幣；

「中國最貴的三雙手」分別是朗朗（1億美元）、王凱（3600萬）、劉謙（500萬元）。

  

何況玉樹臨風的段郎。

七

更為重要的是皇室的身份

段譽——一個正宗的官二代。

作為一個贏在了起跑線的男銀，他不僅從他爹——鎮南王段正淳繼承了一幅絕佳的相貌，絕佳的女人緣；還有世子的寶座（後來還當上了大理國皇帝）。

段譽的原型——段正嚴 ,在位長達39年,是大理22帝中在位最久的。高壽94歲而終，堪稱「人生贏家」。

作為皇室，若想統治大理，必須實行威權。

所謂威權，威從何來？一為集權，即軍政大權於一身，至高無上，外御其侮，內治黎民。二為威嚴，皇帝不僅是「天之驕子」，更是「民之楷模」。

《鹿鼎記》中，韋小寶命令將羅剎國降軍的衣服扒光，「二千餘名羅剎官兵，除了打死和重傷的六七百人之外，其餘一千八百餘名都是雙手反綁，赤條條的列成了隊伍，秋風吹來，不禁簌簌發抖。」

羅剎國降軍統帥圖爾布青大怒，大聲喝道：「立——正！笑甚麼？」書中寫到「他身上一絲不掛，兀自裝出這副威嚴神態，更是滑稽無比。眾官兵平日雖對他極為畏懼，這時卻又如何忍得住笑？」

被扒了褲子的降軍統帥尚且權威全無，更惶恐大理國世子、皇位的繼承人呢？

八

段譽的屁股不是他自己的，是世子的，鎮南王府乃至大理皇室的，甚至是大理國民的。

用今天時髦的話，段譽的屁股事關大理皇室的「無形資產」和「品牌價值」。

2015全球品牌價值榜，冠軍蘋果公司的品牌價值高達1453億美元。大眾公司因為「斷軸門」事件影響，品牌價值則比14年縮水9%，約11.71億美元。

如果段譽光屁股而亡的話，大理皇室的無形資產損失如果換算成貨幣的話，也必然高達上億元。

並且考慮到「光屁股」的事發地點在大宋國內，這就不僅僅是段譽個人和大理皇室的事情了，還是一個外交事件，涉及到國家形象。其政治影響不可估量。

因此，周伯通可以為自己的光屁股辯護，「我赤條條從娘肚子中出來，現下赤身露體，清清白白，有甚麼不對了？」

聽者臉上掠過一片紅潮，半晌說不出話來。

而段譽則不得不選擇「寧為膿血，毋為醜屍「。

雖然每個人生來都是光屁股，但是「褲子」卻是現代社會的「文明布」，更是上層階級的「遮羞布」。

不是每個人都有光著屁股上吊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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