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杰倫被笑了兩天了…為什麼寫好歌詞這麼難?

果然每次周杰倫發歌必引起熱議，《不愛我就拉倒》從15號發布到現在，已連連登上熱搜。

 

然而，這次周董的詞卻被人嘲笑「太土味」！

其實我倒覺得小公舉是偶有佳句的「靈感型作詞人」，畢竟他之前寫過的《蝸牛》、《晴天》、《分裂》、《梯田》、《懦夫》……都是十分靈動的佳作。

 

但是在方文山封筆的這兩年時間裡，周杰倫的詞都快像他的體重一樣不受控了……

 

同樣是寫情歌，方文山會說：

 

天青色等煙雨 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撈起 暈開了結局

如傳世的青花瓷自顧自美麗

你眼帶笑意

 

而周杰倫會說：

 

不要愛的抱抱

反正 我又不是沒有人要

哥練的胸肌

如果你還想靠

好膽你就麥造

 

？？？為什麼畫風突變得這麼快？？？

 

周杰倫，答應我，下次好好寫詞，不然你約上方文山一起去喝奶茶，好麼？你看連網友都坐不住了，急call方文山。

如果說曲是一首歌的骨架，那詞便是一首歌的靈魂。

不少優秀的音樂人，能寫出好的旋律，但缺少一份好的歌詞。其實這種現象也是當下音樂圈的通病。在華語樂壇，廣受大家喜愛的創作歌手們也都是擅長寫旋律的居多，而擅長寫詞的少。亞洲天王周杰倫的成功離不開方文山細膩溫婉的詞；女性音樂人代表蔡健雅也得倚靠小寒的文筆。

 

音樂創作者們，或是把樂器樂理掌握得充分透徹，或是天賦異稟樂感十足，但卻忽略了文思的鍛鍊。究其原因，不難發現這幾點：

 

 / 音樂教育「重曲輕詞」 / 

 

事實上，現在的音樂教育，下至小學基礎音樂課，上至專業的科班教程，都存在「重曲輕詞」的現象。

我們在解剖一首歌曲時，往往習慣性看重它的旋律構成，卻少有賞析到個中遣詞造句的精密。

作曲和樂理的教學體系已經很完善了，但抽象的作詞難免存在言傳的盲點。就像小時候的作文課，從來沒有一本萬利的寫法，靠的都是日積月累的語言素養。

我們都知道音樂學院裡頭有作曲系，但你可曾聽說有專門教人寫歌詞的專業？

 

連音樂專業也少有重視文字的鍛鍊，可想而知當下的作詞學習多麼貧乏！但其實上文字鍛鍊可是創作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名作家嚴歌苓，寫出過《金陵十三釵》《小姨多鶴》等經典的小說。她曾為了寫好中文寫作，深居簡出，潛心專注於文字創作課程，力求讓自己做到：「文有其由，字有其意」。

中文系有專門的閱讀課，寫作課，文字賞析課。這種系統化的文字訓練其實也是作詞學習所需要的。古有唐詩宋詞，絕句詩經，不也是詞的一種嗎？而如今的歌詞也可以看作是「現代詩」，兩者都應該是有機的聯繫。當我們深被抖音神曲洗耳時，是否已經忘記了曾經被歌詞感動的瞬間了呢？

 / 作詞並非一件簡單事 / 

林夕

即使是對文字功底深厚的寫作者而言，創作歌詞仍有難度。

 

就像同樣寫愛情裡的悵然若失，也有一百種表達。林夕筆下是：「有生之年能遇見你,竟花光我所有運氣」；李焯雄則寫出了「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這樣的金句；到了施人誠，寫出的是：「我曾擁有你，想到就心酸。」

每個人都有自己對感情的詮釋與描寫，就算是韻腳的構思也存在千變萬化。要在一首流行歌曲這麼短的篇幅內，講一個完整的故事，在押韻和順口的基礎上，還得考慮如何在AB段中完美呈現「起承轉合」，如何寫出點睛之句，讓人聽過一遍就牢牢記住，這從來不是一件簡單事。

 

 / 好旋律比好歌詞似乎更容易流行 / 

 

我們看到層出不窮的「唯唱功論」歌唱節目：《歌手》、《中國好聲音》、《蒙面唱將》、《天籟之音》……

 

我們被各種神曲旋律洗腦：《123我愛你》、《佛系少女》、《帶你去旅行》……這些神曲，在沒了討巧旋律的皮囊後，內容空洞，嚼之無味。

我們很難再靜心欣賞歌詞。難得看一下歌詞，遣詞造句也被評論區裡各種煽情無腦的言論，幹擾了欣賞作詞者遣詞造句的思緒。

還記得《中國好歌曲》出來的蘇運瑩嗎？在創作上，蘇運瑩的文字十分靈動且富有想像，一首《野子》便足見其脫俗的作詞閃光點。但不是所有人都像蘇運瑩般足夠幸運，多少人寫得一首好詞，卻被埋沒。就像《中國好歌曲》節目中，與蘇運瑩同一個戰隊的祁紫檀也寫得好詞，但卻少了一份機遇。

你聽我說煙火流星高潮 總會過去

不必擔心過去是否造就了唯一的你

這種距離構成了你的張力

這種距離構成了你的美麗

——《得知平淡珍貴的一天》祁紫檀

相比與歌詞，聽眾的耳朵明顯更優先考慮旋律。商業歌曲也許不需要意味深長流芳百世的警世名言，只需要抓耳的記憶點，就能被很多人聽見了，但是，有多耐聽，又是另一件事了。

  / 寫曲和寫詞真的不可兼得嗎？ / 

文能測字，字是喻人。當一個創作者能寫出這樣的詞作時，便是「功夫到家」了。

 

其實在樂壇也有極為難得的詞曲俱佳的創作人，比如樂壇的老大哥李宗盛，年輕一代裡比較亮眼的也有蘇打綠樂團的吳青峰。

 

李宗盛以自身經歷融入歌詞中，一首詞像是娓娓道來在給聽眾講故事。所以他寫的詞總能引起共鳴，每個人都能在李宗盛的詞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李宗盛的詞沒有過分的辭藻堆砌，多數是直白的語句。但寥寥幾字卻直讓人心願誠服。當歷練與風霜洗滌過心靈，寫出的文字便是人生的念白。當足夠的生活經驗賦予詞人思想的深度，就算是平鋪直白的歌詞，也能給予聽眾醍醐灌頂的感悟。

 

李宗盛的詞，有小人物的甘苦，有現實的無奈，有自省的和解。而這些無一例外是真情實感的流露，寫詞最怕故作玄虛的無病呻吟，這也是現今許多三流詞作洋洋灑灑卻蒼白無力的緣由。

 

《凡人歌》對仗工整，字裡行間，是對人間世事的洞察：

 

你我皆凡人，生活在人世間

 

《山丘》，是千帆歷經，洗盡鉛華後的豁達：

 

越過山丘 才發現無人等候
喋喋不休 再也喚不回溫柔

 

寫給莫文蔚的《陰天》，像是憶起往事時的喃喃自語：

 

傻傻兩個人，笑得多甜

 

吳青峰遣詞造句甚有個人風格，句子成分的活用與華美生動的修辭讓他的詞跳脫又富含意境美，用哀絕豔麗來形容也不為過。而他擅長把握情感的細節，細膩地解剖，總能發現打動聽者的共情點。

《小情歌》是吳青峰只花了十分鐘就寫好的作品。真摯脫俗的情感仿佛青春的雨滴，灑在心上，自然得不加修飾，一字一句都扣人心弦：

 

你知道就算大雨讓這座城市顛倒
我會給你懷抱

受不了看見你背影來到
寫下我度秒如年難捱的離騷

 

而讓吳青峰斬獲金曲獎最佳作詞的《他舉起右手點名》，這首歌是在想像被希特勒下令帶往集中營的一群人，被拐騙進永無天日的火車上，一路到未知盡頭的心情。選題大膽，表達也足夠強烈：

 

移民、俘虜、同性戀、吉普賽、猶太

有沒有它這麼恨我們的八卦？

幾十年後，世界會不會還一樣……

令人憤慨的不是受苦，而是受這苦沒理由

看官們，若有選擇，你會當受害者或劊子手？

 

《他舉起右手點名》

沒有一首矯揉造作的詞能打動人心，好的歌詞其實都是源於內心的，它們是生活濃縮到人生的反映，是感情投射在音樂上的體現。

 

該有的文學積累還是得有，文字中的硬朗與哀豔，淡然與細膩都不是一日之功。李宗盛能寫出這樣的詞，全是人生的歷練；吳青峰是臺灣政治大學中文系的第一名，文思自然不在話下。林夕是港大中文系的高材生，黃偉文是中文大學社會學的……

 

歌曲是曲與詞的有機統一，好的歌曲絕不是分隔其一的結果。我們越來越注重旋律的設計，研究紛繁複雜的編曲，以為這便創作出了一首好歌。但其實文思枯竭的歌詞，無論配上了多麼精妙絕倫的曲調，也不過是不完整的存在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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