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鷺:我好脆弱的

2021-03-02 呂彥妮


因為飾演《長安十二時辰》中的崔器,演員蔡鷺在近來一段時間內廣受關注。

並不是所有的魚都生活在同樣的海裡,也並非所有演員都擁有一樣的抱負。可以被人喚作「藝術家」固然是幸事,但在可以獲得這些名頭之前,蔡鷺首先更想擁有的是作為一個「演員」的自尊與來自他人的尊敬。


他不想把這一切看得太過嚴肅。

人生很長,並不一定只有一種職業、一種活法可選。

2019年7月15日晚,《長安十二時辰》劇集更新,當晚,崔器「下線」,社交媒體上呈現出一片近乎哀鴻遍野之勢。「崔器死了」被天然發酵到了熱搜榜上,熱度一直到第二天上午依舊不退。

電視劇《長安十二時辰》劇照截圖

某視頻平臺上有一段影像,是兩姐妹一起追劇的直播,她們從剛開始對崔器又氣又惱到後來面對著他犧牲的段落開始淚眼漣漣直到號啕大哭,直觀再現了大多數人在看劇時對這個角色的感情與反饋。更有不少網友在日常環境裡模仿崔器的種種特徵,將模仿視頻傳到網上,比如表情猙獰地說話、吹鬍子瞪眼地橫著走路,當然也少不了揮舞那兩把標誌性的「錘子」之後掛在脖子上……

電視劇《長安十二時辰》劇照截圖

飾演崔器的演員蔡鷺,那天晚上收到了從業近十年來可謂最喧囂的評論與認可。他翻看著網友湧到他微博來給的留言,一直看到凌晨4點,朋友們一直不斷給他發去各種各樣讚美的截屏,他就一個一個回復致謝。他怎麼也睡不著,一直耗到隔天早晨7點,然後只睡了三個小時,他的狗狗就來舔他的臉了。他醒了,他知道他要打起精神來,因為經紀人給他安排了數家媒體的採訪……就這麼一直運轉到晚上,他說自己還是暈暈乎乎的。

「有點開心是當然的,是因為好像大家的認可,可以讓我對自己的懷疑少一些了。

生活裡的蔡鷺,說話時有自己的節奏和語態,和他之前多年來所飾演的所有角色都不一樣。他生於南京,6歲隨父母遠赴美國生活,成長整個過程幾乎都是在西方的語境中完成的,因而表達方式更加直接,思考模式也有別於大多數人。

幼年時在美國讀書的蔡鷺

採訪那天,崔器的熱度還未至後來的峰值,劇集尚且剛剛展開,彈幕上還充斥著對崔器的不滿,蔡鷺開著彈幕看劇,有時候還是很難受的。

那天我們在麗都街邊的咖啡座聊了三個小時。之前一半時間他都站著,說是腰壞了,來的路上打了一個噴嚏,就疼痛發作了。你聽他很認真地說這些,會覺得特別好笑,他自己也笑。

結束採訪的當天晚上,不善中文寫作的他竟然發來一段長長的文字,開篇第一句是:「我在消化我們今天的採訪。現在不說怕忘……」然後1、2、3分條縷細寫出自己的消化結果。我做記者這麼久以來,他是唯一一個會以文字形式反饋採訪後「消化」結果的人。

以下,是蔡鷺的自述。

採訪、撰文:呂彥妮

1.

《長安十二時辰》剛開播的時候,我自己P了一張海報,是一個黑色的保齡球,結果經紀人他們都不理解什麼意思,有那麼難理解嗎?我拍的時候,每次在現場,就覺得崔器是一個保齡球啊,那個盔甲是黑的,然後圓圓的,我在現場走來走去的時候,都好像我佔三個人或者兩個人的身子,每次過一個地方,都要側著身子跟人家說:「對不起!」這樣子過。為什麼是保齡球?保齡球重啊!

我拍那個戲的時候,體重跟現在差不多,人看起來很寬,因為盔甲大,差不多有五層。


蔡鷺親自做的海報引來了與劇中扮演徐賓的演員的一段對話

哦,錘子,還有錘子,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錘子,我叫它錘子,很重,有一對假的,打戲的時候怕傷到我的對手,就用假的,但是文戲的時候都是真的,真的錘子容易掛到肩膀。掛的那個設計,是我自己設計的,就是剛開始在現場太無聊了,我在那邊候場,在那晃,我一直要拿著這兩個錘子。第一開始是夾在胳膊下,但是這樣的話,兩個膀子也動不了。我不能一直把錘子放到地上,因為我放到地上,也很難揀起來,衣服重,我也彎不下腰,我得叫一個人來幫我,特別麻煩別人,我就試了一下,哎,可以掛,過一分鐘了,也還覺得這樣子可以,我就想,還沒拍多少場戲呢,我可以把這個細節加進去,我就跑到導演那邊去:「我這樣掛可以嗎?」導演說,可以。下場戲我就設計到動作裡面了,從拿到掛。

嗯,再來是我的嘴,我知道你一定要問這個,哈哈哈。

電視劇《長安十二時辰》劇照截圖

這個故事是從試妝的時候開始的,我第一次試妝那天跟導演說:「你給我一個兔唇吧!」導演說,但是很多人已經有疤了,而且我們男一號也有一個大傷疤,怕重疊這個疤的因素。我說,你就給我一個小的兔唇,因為我覺得這個缺憾對崔器來說很重要。這個人物應該有一個「包袱」,一生中帶一個疤在臉上,不是以後留的疤,是心裡從小到大都有的一個陰影。到了試妝的時候,我們的化妝老大麗姐說:「不要吧!太難看了!」我的同事也覺得可能很難看,破演員的形象,導演也說:「讓我想想吧。」我覺得我自己的形象,不太重要,因為我就長這樣了,還能難看到哪邊?漂亮到哪裡?第二天,因為忘了一套盔甲,我又回去試妝,我又問了一遍,我們能試試兔唇嗎?麗姐說,今天也沒時間。然後就到了象山要拍攝了,我還是一直想爭取,我也不知道我是對的,還是錯的,我就想試試,看怎麼樣。終於給我試了,化完給導演拍照片看,他說,留下來吧!到了現場,拍完第一個鏡頭,我一看,兔唇都埋在鬍子裡了,看不出來,我的角色需要凸出來……

電視劇《長安十二時辰》劇照截圖

等一下,我需要好好跟你說下面這個細節,我看從哪個角度說……因為我特別怕、特別怕,人們會聯想到……

好吧,我先把這個東西告訴你,我再說我的想法。我就用了一個小棉花塞到裡面,去把我的兔唇凸出來,然後就一部戲下來,每次都塞棉花,嚼著薄荷葉……但是我很怕說這個「臉」,是因為我不想賣這個「臉」。拍戲的時候我都很怕同組演員會說我的「臉」,我會有點心虛,我怕看他們的眼神,就有點……他們會不會覺得:「哎呀你以為你是誰嗎?你又不是Brando……」(記者註:Brando——馬龍•白蘭度,曾在《教父》中用棉花塞在嘴中表演,以輔助角色塑造。)

但是幸好是在曹導(記者註:曹盾)劇組裡面,很自然,試試唄,我可以扛下來,因為可以有,為什麼不試試?

哎我剛開始看彈幕,也把我笑「死」了,的確大家說得對,如果我站在那邊不動,都會立功的。還有彈幕說:「你不要動!你別走了!你現在停,還能救大家!你這個蠢貨!……什麼什麼的把我笑『死』了。」從一開始我看彈幕的時候,心裡有一點不太好,但是到了後面,我其實就可以把我自己擇出來,然後跟他們笑。

我幾乎把網上所有有關崔器的評論都讀過了。好多罵,我會很敏感,尤其有人罵我的演技,我會特別敏感。後來我想了一天半,我的總結是:如果你要我再演一次崔器的話,我會做同樣的選擇,有一些戲可能會有稍微不一樣的細節,但是大的方向,我會做同樣的選擇,所以,就這樣吧。

對於崔器歪嘴「笑」這個事情,大家喜歡用一些專業的詞來批判,但是我特別反感。是因為人笑是用眼睛,不是嘴巴。

2.

我演崔器,並不是為了要用誇張來突顯我自己。

我拿到劇本時就數了,崔器有74場戲,然後就是去跟誰誰誰比,哎你有多少場?你比我多……這種心態,就是這樣子。假如我真是一個巨星,我會說大家都很重要,沒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員……但是很真實的情況是,你會比。話說回來,當時我沒有覺得崔器有多鮮明,只有那麼多場戲,那我想的就是怎麼能去把他立住。然後我第一個就想到了我從小到大玩的一個小電腦遊戲,裡面有一個大好人,他很酷,很拽,說話把聲音壓得很低,說什麼都有點慢。我覺得OK,就是他了。那個人有一個標誌性的道具是雪茄,我不能用這個雪茄,那我用什麼代替?薄荷葉!薄荷葉和崔器的關係是,他前一天晚上一定沒睡覺,這個是他的「咖啡」。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知道我說話有一個口音,能用薄荷把我嘴巴裡面的口音稍微磨掉一點,我就磨掉一點。

因為,我讀這個劇本的時候,我都不知道在說什麼……

我的中文閱讀能力特別差,你給我一般的劇本可以,但是一旦有文(言文)的……(吐舌頭)對,如果你給我千璽的臺詞,我就「死」定了,我們可能現在才殺青。

我讀中文的字,也是一半一半,你的微信很多我就讀不了,因為你是繁體,但是沒關係,微信有一個翻譯程序,哈哈哈哈哈。

儘管自評「中文閱讀能力特別差」,但是整部《長安十二時辰》拍攝過程中蔡鷺只使用過一次提詞板。註:ZHXJ意為張小敬,PKF意為平康坊,其餘作者盡力了,看不懂。

所以你說我這樣一個演員,曹盾導演還總是信任我,找我,給我好多的角色,我也對他有疑問,「你為什麼找我?」他一直不明確地回答我。他就說:「這個角色就是你的。」像上個戲《海上牧雲記》,挺重要的人物,給我了,我一點都不像這個人,我又不兇巴巴的。我老婆給我分析,她說《海上牧雲記》裡的赫蘭鐵轅和《長安十二時辰》裡面的崔器,兩個人物共同點就是:一根筋,就是傻呼呼的,他們沒有多想,他們幹的所有的事都很白,就幹,就很呆的往前衝。

蔡鷺在電視劇《海上牧雲記》中扮演的赫蘭鐵轅

我確實是這樣的,我能吃一個喜歡吃的東西,連吃三十天不膩,我就喜歡吃。我老婆說你為什麼不試試不同的東西吃?我說我喜歡吃這個。我吃不膩,我可以天天吃,就這樣。

演戲跟一直吃喜歡的東西也很像,方法都是一樣的。我是個很不刻苦的演員,就是背詞很刻苦,把我背得腦子都「炸」了。但是其他功課我很少做。比如,你問我隴右到底是哪裡,我都沒有查。我覺得塑造人物,不需要做這些東西。我有的時候真的不懂很多演員做那些功課有什麼用。我聽過有的演員說:「我設計我的人物是個B型血,摩羯座,以前在哪裡混過兩年……」我說你怎麼把這個因素演出來?即使我真的知道隴右是哪裡,沒有用,我把那個地方裝在腦子裡,也想不到我演的時候怎麼會不一樣。

蔡鷺出演話劇《暗戀桃花源》時的照片

我在去塑造崔器的時候,最多的精力放在了人物的情緒上。我的目標是從第一場慢慢演,演到最後一天的時候,我不需要考慮崔器這場戲要幹什麼,我幹什麼都是崔器。

拍戲,每次都是第一天最痛苦,因為你不知道你選的東西對不對。我每一次就看看導演,看他眼神,他也不會說多少,因為他知道我很脆弱,第一天,最脆弱。

我一般只敢在曹盾的劇組裡,才會「亂來」、改,很自由地嘗試,因為我和他合作那麼多了,他可以接受——無人敢絞。你演戲的時候,很有可能演錯,就是一個傻子。但是你需要先演出來這個傻子,演出來這個可能性,再去調整。

《海上牧雲記》就是到了一定程度了,我最後可以隨便來,「給我跪下!」這樣一句詞,我用任何態度都是對的,因為那個就是你了,有一場戲,導演叫我砸那個帳篷,他說你隨便,你隨便砸。隨意我走到哪都可以。赫蘭鐵轅那個角色就是放,隨便怎麼放,崔器是一直收收收,兩個反方向的。

3.

起初讀表演就是因為功課少,好玩,我需要學分,不需要偷偷摸摸的,我是光明磊大(落),哎呀,我又說錯了一個成語是不是,沒關係,我總是有很多自己創造的成語。

第一堂表演課,教授告訴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表演,沒有錯,沒有對。我們在課上總在討論的事情是:為什麼你會做這樣的選擇?

大學畢業之後,我第一份工作是給我爸打工,那時候工作時間是早上三點到中午十二點,開一個卡車去送貨。早上特別安靜,你會看見紐約慢慢醒,看見很多不同階層的人,是一個挺獨特的感覺。我最喜歡就是工廠還沒開門的時候,我是最早一個到,差不多三點、四點鐘,有十分鐘是我的,我把車停在工廠門口,吃自己配的早餐三明治、喝一杯咖啡,那是我最喜歡的十分鐘。

但表演,還是我最想做的事情。我高中的時候就租錄像帶,看中國的電視連續劇,高中時候最喜歡的演員是張衛健,覺得他特別逗,在學校裡面開始就模仿他,樣子很怪,反正我好像一直很二,不太在乎別人怎麼想我,我看到別人笑,我也可以放鬆下來。

總之後來有一天開完卡車,我到我爸的辦公室告訴他,爸,我要去香港。我在網上報了一個八百美元的香港表演班,機票也買了。我爸特別理性,就答應我了,我媽媽當時在國內,她也很支持我。

我自己就去了香港,到了香港我就傻了,是個中午,我沒有訂酒店,表演班還要兩個星期才開始,我現在去幹什麼?我不知道,我就帶了一個行李,站在機場,一直站到天黑,抽了一包、兩包的煙。到天黑了,我去機場一個小臺子,辦了一個酒店,一個大巴帶我過去,住到裡面,我坐在床上覺得太孤獨了,第一件事要幹什麼?我去買了一個手機,給我家人打電話。

我真的好脆弱。

蔡鷺在美國生活學習時的照片

第二件事是幹什麼呢?去買一張碟,因為我帶了VCD的小機器,買點吃的到酒店裡,一邊看碟一邊過了第一個晚上。

之後我找到一個小島上的別墅,那個島很小,只能騎自行車。我的表演課一周只是一次,所以其他時間我都住在那個島,跨出房子就是沙灘。我的生活很像神一樣的,下午醒來發發呆,坐船到另外一個島上,吃一點點心、買一點燒烤、買一點紅酒,坐回來,同住的其他人下了班,我們燒烤、喝酒,玩遊戲,然後大家睡覺,我跳到水裡面去遊一會兒,看看月亮,回來衝一下澡,看一個碟、兩個碟,天亮了,我覺得累了,睡覺,然後下午再起來,重複這一天,就這樣。

說實話,從高中以來,我一直在像虛度時間一樣。senioritis……你聽說過嗎?這個是個病,可以翻譯成「高年級倦怠症」,就是高中最後一年,你沒有學習壓力,因為你的成績已經不能報到大學去了,你就已經不用功了,父母也可以把你放下來,你就隨便玩。

我的senioritis……延長到了今天。我覺得我一直在度假。

我知道,這是因為我有一個好靠山,我有我爸爸、媽媽,這是事實,為什麼不能講和承認呢?這個是我的條件,我不覺得是一件壞事,我也不會去躲它,我也不會說謊,或者不去談他們、或者說他們跟我沒關係,我不會,他們一直會跟我有關係,他們幫了我太多,我能有現在的今天的心態,很健康,是因為他們一直支持我。

我今天可以說,我不怕這個行業裡任何的東西,因為我可以隨時就說我不幹了。

蔡鷺和媽媽

你說人和人是不是存在不公平?當然,但是追求幸福是自己的事。我中學的時候就學會了,the best things in life are free. (記者註: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都與自由有關。)我父母給我條件追夢,我被我父母寵,不代表我是個被寵壞了的兒子。我的幸福也是我爭取來的。

幸福是什麼?我大學時候的一個朋友跟我說過一個標準,「哪天你死了,你到了天堂,上帝說讓你再重複過一遍你之前一模一樣的生活,你願意的話,說明你過得很快樂,你不願意的話,不快樂。」

4.

我跟劉德華演《解救吾先生》的時候,不是有傷心的戲嘛,我就一直看我爸的照片。想他,因為我經常看到我媽,我媽經常可以回來,我爸很少回來中國。

蔡鷺出演的電影《解救吾先生》劇照

他們給我取名「鷺」,我媽說,第一她以為我是個女孩兒,然後生出來是個男孩,就不改了。另外一個,是那首詩裡面含著我爺爺、外公、外婆的名字的其中一個字。我爺爺叫蔡青——一行白鷺上青天。外公叫陶白——白是白鷺。奶奶叫黃曼千——兩個黃鸝鳴翠柳,然後就把我塞進去了,就用「鷺」這個字。所以我取我兒子名字的時候,我也得放一個詩裡的字,是一個特別簡單的字,我會寫的一個字:「天」。

蔡鷺和媽媽的老照片

蔡鷺和兒子

我6歲到美國,旁邊的朋友都是黑人和西班牙人,到了三年級,我都覺得我是個黑人,我跟他們說話,姿態的樣子很像。

關於身份認同和歸屬感這件事,我給自己擺了一個特別虛的位置,中國和美國,我都可以,因為反正不管我怎麼看待我自己,也不會改變別人看待我的時候的態度。別人總需要一個明確的答案,我覺得很難,我不喜歡在不需要的時候站隊,不要無緣無故地去找一個不需要的「仗」來打。

相反,我覺得身份是我的優勢,可以讓我在不同的角度去思考。

我回來中國之後,在工作中,最不習慣的一件事就是,為什麼大家都在教,只能用一種方式來看問題?

說回到表演,《長安十二時辰》裡有一場崔器和雷佳音坐下來聊自己前世的故事,那場戲最難把握,我不知道半溫不火要使多大的勁。我又不想像別人給我建議的那樣,去讓觀眾感動。我怕出賣人物,我很怕這一場演成哭戲,你說「柔軟」,可以,但是如果要故意挑動觀眾,把觀眾放到這場戲裡面來,就錯了,我不想碰觀眾。

我跟一個好朋友聊天,每次聊到這邊,我會跟他們卡上,我說,我不是在為觀眾演戲,我要對我的人物負責。

我一旦考慮到觀眾,OK,那這個地方崔器哭了,是因為我想讓觀眾看見他哭,還是崔器就應該哭?我不知道。所以我會選擇忠於角色,而不是觀眾。

在我理想的世界裡面,表演,就是不要考慮觀眾。

但這些問題太嚴肅了,我有時候一邊在討論這些事,一邊就跟自己說,鷺,不要這麼serious,對你來說,你選這個行業是因為喜歡,好玩兒。我需要時時提醒自己,你今天演得還不錯,但一定有一天會演不好。不要每一刻都要那麼要求自己,會很累。

我不想要一個那麼累的人生。

最近我考慮過,是不是要改行。我跟我老婆半嚴肅、半不嚴肅地說,我剛看了微博上一個視頻,有一對亞洲夫婦在南半球買了一個小房子,在沙灘旁邊,白天男的跑去潛水,捕了好大的鮑魚,開開心心地帶回家了,然後老婆在家等他,他們把這個鮑魚用不同的做法切出來,我覺得這種生活特別好。

我說,如果我不當演員了,我們就去過這種生活,我把北京房子賣掉,你願不願意?她眼睛都不抬,說:「你賣唄,賣了再說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知道我喜歡胡思亂想,因為前一段時間我也跟她說我想把房子賣了,到泰國去過一年,以後就沒有這個機會了,老了就老了,你說我一個70歲的老頭子在沙灘上幹什麼呢?然後她也說:「你賣(房子)啊,賣,可以啊!」

哈哈哈哈,然後我就慫了,猶豫了。再等一會兒唄。看看現在能不能片酬漲一漲,然後能自己不用賣房子的情況下就能去。

雖然表演有趣,可以在角色的世界裡面活,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用表演來逃離我自己的生活。

我可以努力,但是在快樂的情況下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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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死的那場戲拍了七天七夜,打了七天七夜。」崔器扮演者蔡鷺在接受鳳凰網娛樂採訪時,仍在回味角色令人唏噓的結局。「崔器」並不是蔡鷺第一個讓觀眾眼熟的角色,他還是《解救吾先生》中被綁架的小竇、《心理罪》中的硬氣父親林海、《海上牧雲記》中霸氣的赫蘭部君主。蔡鷺是南京人,七歲的時候隨家人移民美國,學生時期都在美國度過。異國他鄉的成長背景,讓他更能對角色感同身受。
  • 百變演員蔡鷺,演一部劇換一個造型,觀眾認不出,角色卻都亮眼
    他當得了隴右的好兵,卻做不了長安的良將。因為長安的水太深。他在無奈的情況下,背叛靖安司去了右驍衛,又叛了右驍衛回到靖安司。他糾結的心,在留在靖安司那一刻就安定了。面對危機,他重新找到了使命感。飾演崔器的演員,叫蔡鷺。器在劇中看起來總是一副不怎麼好看的笑臉,不分場合。其實,這不怪演員,而是角色的設定。原著小說中,蔡鷺是兔唇,就是這個樣子。
  • 長安十二時辰崔器活出男人氣節,觀眾邊看邊哭,演員蔡鷺實力圈粉
    雖然是聽到了一些風吹草動,但安柱國的話非常樸實,不是想要幹成什麼大事,但總要幹點事,好配的上老婆對自己的關愛!小人物、普通人的生活氣息、報國之志,一下子躍然紙上!為了演好崔器,演員蔡鷺也是下了苦功夫,因為有大量的動作武打戲,而且雙錘是崔器的標誌性武器,對於不會武術的他來說,的確難度不小。
  • 《長安》崔器「領盒飯」這一段活出男人氣節看哭了,蔡鷺實力圈粉
    為了演好崔器這個角色,蔡鷺也是下了苦功夫,因為有大量的動作武打戲,而且雙錘是崔器的標誌性武器,對於不會武術的他來說,的確難度不小。蔡鷺透露,這部戲拍了近半年,打戲很吃重,要玩轉刀子、錘子和狼牙棒三種武器。「有一次狼牙棒掄重了直接打到我的胸口上,打得我氣都出不來,躺在地上動不了了。」貼兔唇、嚼薄荷「加戲」,落下「後遺症」。
  • 李安:脆弱教會我的事
    他把自己放得非常低,有一種中國文明裡特殊的謙虛,以及任何文明裡都欠缺的包容、忍耐和脆弱。在脆和弱的不同概念裡,他提示了每個不同生命所面臨的難題,變成了最會說別人故事的人,某種程度也將自己的人生故事處理得極好。為什麼你覺得脆弱對你那麼重要?大家看到我都是風光的一面,當然我也想表現風光的一面,尤其是在臺上時,因為我發覺不僅能給大家很多鼓勵,也能給社會正面能量,不光是我自己好面子。
  • 文摘 ▎李安:脆弱是我的本質,我們都還不夠好
    觀眾體驗故事的距離,導演可以有選擇性,我要近的時候可以近,當然像是川普,我不會想要那麼近地看他,那就調遠一點,大概用每秒12格看比較好。 「你不夠好!」 要使出渾身解數,才能帶領大家往前走。我需要很長時間告訴劇組:「你其實不夠好。」這是蠻困難的事情。 「你不夠好」,對美國人來講,這話不太容易出口,但我還是講了。
  • 李安:那些脆弱教會我的事兒
    所以,為什麼有人說我各種電影都可以拍,其實跟我很會猜有關。陳文茜:中國男人通常不談自己的脆弱,但李安認為很多脆弱時刻,讓他找到了力量,看見了某些溫暖。他把自己放得非常低,有一種中國文明裡特殊的謙虛,以及任何文明裡都欠缺的包容、忍耐和脆弱。
  • 抖音我收拾好驕傲原諒脆弱的玩笑是什麼歌 走吧走吧別隨便歌頌
    我收拾好驕傲原諒脆弱的玩笑是什麼歌?最近歌手當打之年首播花花首發,這首歌讓他獲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績,在抖音上因此也更多人翻唱,下面小編就為玩家帶來我收拾好驕傲原諒脆弱的玩笑是什麼歌,一起來看看吧。最近歌手當打之年首播花花首發,這首歌讓他獲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績,在抖音上因此也更多人翻唱,下面小編就為玩家帶來我收拾好驕傲原諒脆弱的玩笑是什麼歌,一起來看看吧。
  • 李安:我想表現風光的一面,可脆弱才是我的本質
    為什麼你覺得脆弱對你那麼重要?大家看到我都是風光的一面,當然我也想表現風光的一面,尤其是在臺上時,因為我發覺不僅能給大家很多鼓勵,也能給社會正面能量,不光是我自己好面子。事實上,我經過很多失敗,脆弱是我的本質,但不曉得為什麼我用戲劇的方式反而表現了我的強項,成為一個成功的示範。與其說我的成功是從脆弱開始,不如說我很勇敢面對我的脆弱。
  • 給我一雙翅膀,不再脆弱
    使孩子變得脆弱,沒有安全感。作為一個有責任的家長,往往會選擇,在成年之後分手以減少對孩子的傷害。不完全的愛,會使孩子變得孤獨。媽媽,世界上多麼美好的詞。有的人卻在童年的時候失去了媽媽。在同齡小夥伴中,他會很計較這種關係。每每看到別的父母都在放學後接他們回家。自己卻一個人走在放學路上。心裡產生一種落差。還有一種細微的自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