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姐弟的故事剛剛結束,接著我給大家介紹的是許家姐妹花:姐姐許靜好,妹妹許靜媛。
許家住的是檔案館的舊家屬樓。樓的外牆皮脫落得斑斑駁駁。
已是初秋,牆上的爬山虎葉子已近枯黃,樓前兩株海棠樹上稀稀疏疏地掛著幾隻紅彤彤的海棠果。
說是許家,那是因為兩個女兒還姓著許,其實,這裡早已是左淑嫻一個人獨撐大局。三個女人頂門立戶過日子時日已久。
許靜媛帶著朱凱文走到樓門口時,停下,幫著朱凱文整理了下領帶,又把新西裝往下拉了拉,完全是不必要的動作,卻像是做了才能心安一樣。
弄得朱凱文也很緊張,提著果籃,捧著花,一再問:「這樣行嗎?你媽媽不會覺得穿西服打領帶上門太傻帽嗎?」
許靜媛退了兩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後說:「還行,別緊張!記住,見了我媽,千萬別跟她說咱倆是網上聊天認識的!」
「我知道,咱倆是看電影認識的!」朱凱文有鼻翼處微微冒了汗。
許靜媛掏出紙巾遞給他,順便擰了他一下:「笨,那是之前的方案,太老土了,我媽哪會相信我看電影就認識一男朋友的?昨晚咱倆定的不是朋友聚會上認識的嘛!你的哥們認識我的閨蜜大梅子……」
「哦,哦,哦,想起來了。大梅子叫方……啥梅來?」許靜媛嘆了口氣說:「少說話,言多必失。我媽那人,人是挑剔了些,但心眼不壞!」
朱凱文急忙點頭,心裡卻想:這男人娶個媳婦容易嘛,若不是為了許靜媛,他朱凱文,幹嗎上趕著跟巴結老佛爺似的來見一退休老太太啊?
心裡這麼想想可以,在許靜媛面前也不能說的。誰的媽誰珍惜,不好自己說可以,你一個想娶走人家姑娘的人先說了未來老嶽母的壞話,那不情等著找收拾呢嗎?
那天朱凱文就說了一句:「是咱倆結婚過日子,你媽同不同意能咋的」,
許靜媛就翻了臉,她說:「朱凱文,你還真別說能咋的,我是我媽的閨女,我媽不點頭,我就不能嫁給你!」
朱凱文一看許靜媛的小臉繃得跟階級鬥爭似的,趕緊哄,他把臉湊過去,說:「真捨得不嫁給我?生米煮成熟飯也不嫁?」
許靜媛的臉繼續陰著:「不嫁!」
朱凱文的嘴拱到許靜媛的嘴上,手也沒閒著,探到許靜媛的襯衫裡。
他含混著說:「那我也要煮飯!」許靜媛被他弄得癢,氣早消了一半,伸手阻擋,卻更像是迎接,只在凱文肩上按了一下,雙臂便落到朱凱文的腰上。
凱文輕車熟路地解了許靜媛的乳罩,搭扣開的瞬間,凱文的心很堅定,生米煮成熟飯,我把你閨女睡都睡了,我就不信什麼樣的老太太還真就能棒打鴛鴦。
因為這樣一點佔有的心思,凱文格外賣了力氣,身下的許靜媛面色緋紅,一縷頭髮散在臉上,輕吟淺唱。
凱文住的是單位的宿舍,兩個人合住一間。舍友陸海也很自覺,見許靜媛來了,就自動讓出宿舍。當然,也都是相互的。陸海偶爾帶女孩來了,凱文也趕緊讓出房間。
要說朱凱文跟許靜媛認得,陸海也有一點功勞。
陸海人長得帥,長得帥的男人天生有著生理優勢,就像森林裡的強壯矯健的動物,總有優先交配權。
當然,如果身體上不佔優勢,錢包上佔優勢也是一樣滴。不過,前者女孩會心甘情願,後者就有些居心叵測了。
在這點上,陸海很清楚。也很懂得利用自身資源,源源不斷地給女孩們送去愛情的滋潤。
當然,做農夫這活也不好幹。某些偶嘗甘霖的女孩停不住了,纏上來,陸海就滿頭包了,不得不十八般抵賴的武藝都拿出來。
「比讓一個女孩愛上更難的是讓一個女孩對你死心。」這幾乎是陸海的名言了。
陸海愛上網絡後,覺得事情變得簡單多了。虛構個身份,虛構個名字,然後聊得不能自已,約著見一面,若是各項指標都過得去,到哪過一夜,天亮say goodbye,事情多簡單。
許靜媛認得陸海後,斷言:「你一定會栽在某個女人手裡,栽得很慘,把你欠下的情債都還回去!」
陸海不以為然,許靜媛說:「男人和女人的感情就是一個圓,能量守衡你懂不懂,現在你一直索取,將來會一筆付出去。秋後算帳!」
後來的事情證明,許靜媛說對了。
朱凱文一直有點書呆子範兒。
大學畢業,到了糧食儲存科研所,工作並不累,大把的業餘時間。陸海上網釣女孩,朱凱文喜歡鑽研軍事書,什麼T99式主戰坦克的作用,什麼閱兵槍械的型號,什麼B52轟炸機如何攻打大型艦艇……陸海某天躺床上聽朱凱文嘮叨這些,忍不住笑了,他說:「凱文,你這潛艇沉得夠久的,也不想試試威力?」
朱凱文正沉浸在自己的軍事世界裡,一時沒明白陸海什麼意思。陸海說:「你那兄弟不衝動?我不信?你別是有問題吧?」
朱凱文在黑暗裡紅了臉,有啥問題,每天清晨它都會小暴動一下,他說:「咱這單位,除了掃地阿姨是個女的,其他的一色爺們,連個做媒的都沒有……」
陸海簡直是爆笑當場。末了,他說:「兄弟,你還真生活在商朝啊?現在什麼時代了?網絡時代!網絡時代只要你招招手,天南海北的女孩都私奔來找你了,可你也得聊聊天啊,談談情,才能做做愛啊!天天不是捧著軍事雜誌看,就是瀏覽網上軍事新聞,還想打炮打槍,你省省吧!」
陸海開始講自己的那些「一|夜|情」,當然都是過五關斬六將的,仿佛他是一朵花,女孩們像蜜蜂一樣求歡若渴。
朱凱文是26歲正常男子,若非大學裡跟秦冰蕾的一段戀情沒修成正果,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但他是有自己堅守的人,他不願意因為身體的需要就找個女人。
他有更高的追求,他想要愛情。
老媽柳一萍發動了全部人脈關係,給朱凱文介紹對象,甚至還跑去什麼公園相親,動不動跑來送一疊不是搔首弄姿就是古板得跟滅絕師太似的兩個路數的女孩照片。
為避著老媽無數的相親總動員,朱凱文寧願窩在宿舍裡,也很少回家耳根子疼。
陸海網上認識女友的話朱凱文還是聽了進去,這終歸是條路,總不能坐等著天上掉下個媳婦來吧。
朱凱文再上網時,也上QQ,聊了幾個女生,膩膩歪歪,訴苦撒嬌,無病呻吟,看著都煩。正有些意興闌珊時,一個叫「誰敢把你一做兩吃」的女孩加了進來。
懨懨地聊了幾句,「誰敢把你一做兩吃」居然知道軍事專家張紹中,她說:「伊拉克戰爭這老帥哥真是打臉啊,一點沒分析對!」
朱凱文回了句:「你是女的嗎?」
「想驗明正身嗎?哥們兒,你也太不矜持了吧?」
朱凱文笑了,轉頭跟陸海說。陸海剛被一女網友推了晚上的約會,心情鬱悶著,他說:「還真沒準是一無聊的哥們兒,沒聽說那句話嘛,你不知道對面跟你聊天的是人是狗!」
管他是人是狗,能跟朱凱文說說軍事,且見解可圈可點,朱凱文也很高興了。
當然,春夜寂寞時,兩個人也小纏綿一下。說些曖昧到刀槍劍戟的話,不過那些都只限於文字,朱凱文卻覺得自己的「核潛艇」動力十足。
他說:「親愛的,別再這樣逗哥了,弄殘了,討不到老婆了!」
那不過是網絡上的寂寞男女打發時間的小伎倆,陸海卻慫恿說:「你別淨整這軍事演習,實戰,實戰才行!」
朱凱文還覺得心裡真有了些許牽掛,每天上線,看不到「誰敢把你一做兩吃」,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某天晚上,陸海出去安置他的「核潛艇」。朱凱文一個人在上網上一邊跟「誰敢把你一做兩吃」,一邊鬥地主。
「誰敢把你一做兩吃」突然問:「你怎麼都沒問我叫這個名字?」
朱凱文說:「網上的人不都弄個稀奇古怪的名字嘛,有啥奇怪!」
然後朱凱文想起了陸海說軍演和實戰的話,說給「誰敢把你一做兩吃」聽,那邊發來個害羞的表情,接著視頻邀請發過來,朱凱文點了接受。
大夏天的,朱凱文光著膀子,臉圓咚咚的,「嘿嘿」笑了幾聲,說:「沒嚇著你吧!你調調攝像頭的位置,我看不到你。」
視頻突然關掉了。朱凱文急忙打字問怎麼了。「誰敢把你一做兩吃」發過來一個連結,頭像黑了下去。
朱凱文點了一根煙,想這是什麼情況,看了自己後很失望?
連結是個博客。博主就是「誰敢把你一做兩吃」。博客的數量不少,大概是二三年的,文筆不錯。用了整整一夜時間,朱凱文把「誰敢把你一做兩吃」的博客翻了一遍。
天大亮時,他掐滅了最後一支煙,他給「誰敢把你一做兩吃」的QQ發消息,「我們見面吧,如果你願意的話。」
「誰敢把你一做兩吃」就是許靜媛。
見面的那天,許靜媛穿得很隨便,一身白色休閒運動裝,束著馬尾乾乾淨淨地坐在星巴克的角落裡。朱凱文走過去時,做了一次深呼吸。
他站在她面前,伸出手說:「我叫朱凱文,從現在起,我們的生活重新開始吧!現在是我們的公元元年。」
許靜媛笑了,露出好看的兔牙。她纖細微冷的手,握住他的粗大溫熱的手,說:「成交!」
愛情有時要靠百轉千回地尋覓,有時只要四目相對的一秒。
那麼慢熱,對愛情沒有多少追求與想法的朱凱文後來說他活到當下,做過的最浪漫的事就是那次跟許靜媛見面了。
許靜媛的臉貼到他的胸口,淚水橫流。
她用了兩年時間,經歷了一場情感的劫難。見到朱凱文,心裡踏實下來。她說:「為什麼不讓我早點遇到你?」
朱凱文寵溺地親吻她,說:「什麼時候遇到都不晚!以後,所有的日子都是我們的!」
三個月後,兩個人論及婚嫁,許靜媛對朱凱文說:「你面前有座山,現在咱倆要發揚愚公精神把這座山給移了!」
許靜媛說的那那座山就是母親左淑嫻。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