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陳越在中南路芥子巷口盤了家小店面,掛好招牌,裝修好了,門口擺上兩個木雕獅子,這家不起眼又普通的小木器店就這樣不聲不響地開張了。
芥子巷口位於中南路西側,是一條還算熱鬧的巷子,混合著從古至今一流的各種中外風格,倒是自成一派,成了這個城市的一道小而美的風景,還榮登城市必去的十個地方之一,可見這裡的店面價位也是不菲的。
陳越給老闆收了最後一次帳,清了清自己這些年在外面摸爬滾打的積蓄,一口氣盤了這家店。前面做門面,後面擴出了小屋,搭了閣樓,就當是居所了。
一趟下來算是金盆洗手了。這店裡裡外外都是自己親手裝修布置的,倒還挺有審美品位。
這一下,存摺上剩的也只剩下幾萬塊錢供生活和做生意了。好在從前兄弟多,道上的兄弟好些也夠義氣,來來去去帶了一些生意,勉強夠他混個溫飽,而那些存款他是一分都沒再動過了,留著討媳婦用。
芥子巷巷口,和木器店正對門有一家拳擊館,主要以教授拳擊為主,也開設部分跆拳道和散打的課程。天氣好的時候,陳越就搬把小杌子坐在店面門口,嘴裡叼根煙,一邊刻著木雕,一邊透過玻璃窗看拳擊館裡頭的人打拳擊。
別看這拳擊館小,可就那三兩招式,拳拳到肉,不來半分假的,扎紮實實的技術和力道,比起那些花拳繡腿看著來勁多了。
要是早兩年,說不定陳越就進去跟人過幾招了,他也算是血肉裡打出來的漢子,看著這一來一往的有些手癢心癢,可他現在比不得前兩年了。
兩年前收債遇上狠角色,兩敗俱傷,那人沒佔到便宜,可他也算是廢了一條腿,恢復得還算好,就是走起路來還有些微跛,雖然看起來並不明顯,但陰冷天氣裡,那股子疼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9月7日,陳越早上起床順手把牆上掛的日曆撕去一張,那老式的日曆上黑字寫著,宜:祭祀、出行、沐浴、掃舍、安葬;忌:動土、破土、置產、掘井。
咬著牙刷扯著嘴一笑,心道送這日曆過來的小弟還真是迷信得很。
洗漱完,換上衣服,清晨六點的城市果然如這個節氣所言,降了些許溫度,清冷的街頭偶有風過,竟然帶著爽脾的涼意。
騎上電動車,繞了大半個城市去了一趟木材市場。八點透著陽光,溫度一點點攀升,升到十幾二十度,正是舒適。陳越心情好,坐在人鋪子裡,抽著煙跟老闆侃了幾句玩笑,定了送木材的時間,騎上小電動再回來。
途經一家菜市場,帶了條新鮮的鯽魚,秤了兩塊嫩豆腐,打算回家燉個豆腐鯽魚湯。
到家已經是中午,陳越把小電動停進屋裡,折回身出來,端著路上打包帶回來的蛋炒飯,腳下勾著小杌子,一屁股坐上去,埋頭吃起了飯。
「快點快點,聽說露姐今天來了,得好好開開眼……」
「露姐這百八十年不來一次,今兒怎麼來了?」
「誰知道呢?難得看露姐打拳,你還磨蹭,快點!」
陳越嚼著米粒,抬眼順著那兩人的方向看過去,目光直直穿過對街那家拳擊館的玻璃牆。正中間的擂臺上,站著一個高挑的女子,穿著短褲背心,戴著頭盔和拳擊手套,一個高抬腿,只見那雙腿筆直白皙,肌肉線條充滿了活力和彈性。
力度怕是不小。
陳越心裡暗嘆。
出拳快而有力,對準的都是對方的弱區,毫不猶豫。不管是動作還是技術都是專業級別的,就陳越這些日子看來,這拳擊館裡,怕是沒幾個能是她的對手。
扒完最後一口飯,從褲兜子裡摸出一張紙巾擦擦嘴,把飯盒扔進垃圾桶裡,抬腳就往對面走去。
這是他自從搬到芥子巷來後,第一次走進這間拳擊館。
門裡門外像極了兩個世界,門外車水馬龍,芥子巷安靜深沉;門裡喧譁吵鬧,叫好聲和加油此起披伏,一間小小的拳擊館,拳擊臺高高架起,人們圍著站在下面揮著手。
女人沒有絲毫分心,一個勾拳迎面而去,對方躺倒在地,胸口劇烈地起伏,抬起拳套衝女人擺了擺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
女人身形一收,轉身靠在圍繩上,拆了手套,右手往頭上一擼,那張帶著四分英氣六分美豔的臉就那樣露了出來。面上都是汗,短短的馬尾高高束起,額角鬢邊的碎發因為沾著汗而黏在臉上,她甩了甩頭,頭髮帶起點點汗珠四散開去。
陽光從玻璃牆外直直地大面積地透進來,她迎著光,肌膚上的汗水反射著陽光,透著亮。
陳越推門進來就看見這樣一幅場面。他也見過很多種女人,在地下世界裡,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可唯獨有一種,充滿了蓬勃的活力與生命力,像株懸崖邊的青松,高高在上,又充滿了危險的誘惑力。帶攻擊性和侵略性的美,如迎面一拳,正中陳越面門。
2
「老闆娘今天生日,隔壁酒吧,包場!」躺倒在地上的男人坐起來,衝著底下一吆喝,室內瞬間沸反盈天。
陳越就站在門口,倚著門框雙手插兜,抬著眼睛看向臺上。
靳白露靠在臺上,臉上帶著笑,四下一看,目光飄到了門口,對上陳越的目光。像只蟄伏的狼,她在心裡評價。
轉瞬目光移開,走上前去把對手扶起來。兩人拳頭對著撞了撞,靳白露把頭套手套往臺上一扔,翻過圍繩,走下臺去。
陳越看著那雙修長筆直的腿在空中划過兩道弧線,插在兜裡的手指來回搓了搓,舌尖頂頂上顎。沉默著轉身出去,推門那一刻轉頭,正對上靳白露站在人群裡,正在穿一件白色的外套,手上拉著拉鏈,眼睛卻看著陳越。
陳越低頭一笑,大搖大擺回了對面的木器店,從屋裡找了塊木料,坐在門口的小杌子上,對著陽光,削起了木料。
靳白露從兜裡抽出一片口香糖塞進嘴裡,站在拳擊館門口,看著那個男人,一米八近一米九的個子,坐在一個方方正正的小杌子上,一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隨意往前伸著,靠著門口的石柱,手裡攥著把刻刀,在木料上一下一下地滑動。
他穿著很普通的黑色T恤和牛仔褲,布料包裹不住那好身材,手上的刻刀每動一下,胳膊上的肌肉就會隆起,那肌肉下好似藏著力量和洶湧的氣勢。像沉默的狼,也像遠方的山,輕易招惹不得。
「對七,對面那個,什麼人?」靳白露叫了剛才和她打擂的年輕男人過來,衝著陳越揚揚下巴。
對七正拿著毛巾擦頭髮,走過來一看,「哦,上個月搬來了木匠,開了個木器店,人挺好,寡言少語,總坐在門口雕木頭,手藝還是不錯的,你瞧前臺擱著的兩隻貔貅,花了順子一千塊錢呢。」
「一千?他怎麼不去搶?」靳白露嗤笑一聲。
「露姐,你還別說,這手藝值這個價,你回頭好好看看那對貔貅,那活靈活現的,藝術家級別啊。」對七向來說話誇張,靳白露白了他一眼,倒真的跑到前臺去看那對貔貅去了。
陳越木雕的手藝是祖傳的,這些年在外面漂泊也沒忘了,一手雕工出神入化,綴上兩顆眼珠子,這貔貅好似就要活過來似的。
靳白露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一千,不算貴。
她眯著眼睛又看了看對面,把貔貅放回原地,推門就往對面走。
陳越坐在門口,低著頭雕木頭,突然頭頂撒下一片陰影,帶著淡淡的香水味,一雙又直又長的腿就站在自己眼前。
刻刀停在木料上,陳越抬頭,「有事?擋著光了。」
靳白露笑笑,兩手插進上衣兜裡,腳下踢了塊木頭過來,一屁股坐在木頭上,也不講究。看著陳越手裡的木頭,他拿著刻刀大塊大塊地削,還看不出個形。
「我叫靳白露,對面拳擊館的老闆娘。」
「陳越。」
「在你這定做東西,多少錢?」
「做什麼?價格不一樣。」
靳白露長腿一伸,「雕個觀音像,一個月拿貨,行不行?」
「多大?」陳越沒抬頭,手下不停。
靳白露眉心皺了皺,手指在腿上敲了兩下,突然伸手過去抬起陳越的下巴,動作霸氣又直白。陳越低眉看了一眼下巴上的手指,然後挑眉,他動作很快,右手抬起把靳白露的手腕一抓,把那隻手從自己的下巴上挪開。
「好好說話。」
靳白露反手一個五爪,「說話要看人,這點禮貌都不懂?」
「尺寸多大。」陳越的力氣出奇的大,靳白露被他鉗著竟是半分也掙不開,連用著巧勁都能被化解,不由有些惱怒。
「普通觀音像大小,放!手!」靳白露目光凌厲,盯著陳越,陳越一點也不怵,依舊是老神在在的沉穩模樣。
陳越鬆手,靳白露的手腕上赫然一圈淺淺的紅印。陳越起身進屋,不知搗鼓了什麼,再出來手裡拿著一管已經用了一半的膏藥,扔到靳白露懷裡,「不好意思。」
「觀音像,一萬。」
「你獅子大開口啊,一萬?」
「愛要不要。」
靳白露猛地起身,懷裡的膏藥掉在地上,還滾了滾。她朝拳擊館走了兩步,又驀然折回來,俯身一把把膏藥撿起來揣進兜裡,「一萬就一萬,一個月拿貨,遲一天你就別想拿到錢。」
陳越低著頭,靳白露自然看不到他唇角勾起的一抹細微的弧度,他手下的動作越來越快,大約出了個雛形,隱約是只模樣憨態的狼,「嗯。」
3
一連半月,陳越再沒瞧見靳白露來過。反而是對七,拳擊館的主教練之一,日日在拳擊館裡待著,偶爾過來給陳越遞根煙,聊上兩句,陳越雖然話少但也不會冷了他,一來二去,兩人竟熟悉了起來,男人之間的友誼仿佛就是一根煙的事。
這日下午五點,拳擊館下班,陳越收了門口的攤子,對七背著包跑過來,吆喝著要陳越跟他一起去喝酒,慶祝靳白露給他漲了工資。
「你是不知道,露姐多難才給我漲一回工資啊,必須慶祝慶祝。」
對七身材壯實,但不夠高大,偏生要伸手像哥們兒似的攬陳越的肩膀,動作滑稽得很。
陳越把手裡雕了一半的木料往柜子上一放,「我去洗個手。」
權當是答應了,對七樂得見牙不見眼,趁著他去洗手,四下裡敲了敲。看見陳越剛剛放在柜子上的半成品,赫然一個佯裝兇樣,可眼眸天真的憨態小狼,神態可愛得緊。瞧著陳越出來,指著這小木狼道:「太可愛了,想不到你一大老爺們兒心裡還住著個小公舉啊。」
陳越正攥著紙擦手,輕輕「嗯」了一聲,腦子卻想起了靳白露。
兩人跑到城東一家新開的小酒館裡喝酒。這酒家的酒不錯,入喉甘醇,饒是陳越現在已經不怎麼沾酒了,都忍不住多飲了一杯。
兩個人酒足飯飽,對七老婆打了電話過來催他回家,陳越擺擺手,作別對七,一個人就這點酒意,披著月光往回走。城東和中南路芥子巷,一個東一個西,陳越也不著急,就這麼慢吞吞走著。
夜裡十點多,路上行人本來應該少,可是城東卻很是熱鬧,轟鳴聲一陣一陣在耳邊響起。對了,這一片算是城市裡除了酒吧區之外的另一個夜生活區域了,許多熱衷極限運動的年輕人,經常夜裡聚集在這一片飆車。
城東的人少,街道都是新修的,又寬又平。
還未走近就能聽見鬨笑聲,把這一片的天都要吵醒了。
陳越走了大約半小時了,左腿膝蓋隱隱有些發痛,遠遠瞧著人群,走近了些,找了塊空地坐下,點了根煙。
幾年前,他也在這邊玩過,不過後來一個小弟出了事死了,他也就再也沒來過了。這才過幾年,人群裡已經幾乎見不到熟悉的人了。
遠處兩輛重型機車轟隆駛過來,陳越迎著大燈眯著眼睛望過去,為首的機車上坐著一個女人,躬身分腿,姿勢標準又拉風。身後跟著一輛機車,兩人之間差不多少,但後面那輛就是追不上來。
陳越抽了口煙,心道這姑娘技術還真是不錯,就是他當年最耀眼的時候,也不一定能贏。
果然,第一輛機車衝過來,一個急剎,帶起一片塵土。
在那塵土裡,陳越看見她以十分眼熟的姿勢,脫了手套,然後一把掀起頭盔。
靳白露。
四周人群熱鬧至沸點,哄叫著:「露姐,露姐……」
陳越眸光定了定,下意識去看她的重型機車。
這要是擱幾年前,陳越未必覺得危險。但畢竟現在他見過了太多,本來與自己無關便不去想,可偏偏靳白露往那一站,他心口就是條件反射的一懸。
年輕姑娘,有勇氣,追求刺激。陳越一直都很欣賞,但現在會多幾分保持距離之感。
他,到底還是老了。心裡荒蕪叢生,熱血早就涼了。
指尖的菸頭燃到了底,他重重吸上最後一口,然後碾熄扔進垃圾桶裡,轉身繼續走。
靳白露在人群裡,抱著頭盔和大傢伙擊掌。恍惚間,從人群間隙裡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雙手插兜,走路走得漫不經心。她挪了挪位置,窺見那人一小半臉頰。
陳越。
靳白露把頭盔隨便塞給一個人,拔腿就往陳越那邊跑,沒兩步就追上了。
身後人群看去,只見昏黃路燈下,一個男人慢悠悠地往前走,女人從身後跑過去,馬尾高高甩起,她撲過去拍了男人肩膀,男人駐足,側頭。
人群中突然冒出一道驚訝的聲音,聲音不大,但四周都聽清了。
那人輕聲道了句:「越哥。」
那方,靳白露剛飈完車,心情正好,臉上笑意粲然,手拍到陳越肩膀上的時候,對著他耳朵叫了聲,「陳越……」
陳越轉頭,正對上笑靨如花。光線昏暗,他想起那年他收完帳回家路上,路過一家花店,花店櫥窗邊插著一朵帝王花,霸道又明豔。
「你怎麼在這?」她問。
陳越心頭沒來由地煩躁,抽出一根煙點上,「和對七來這邊喝酒。」
「你和我店裡的教練關係不錯嘛。」
陳越沒答話,沉默地抽著煙。
「喂,別走了,一會我送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靳白露跟著走了兩步,拉住陳越的胳膊。
她知道陳越不想跟她說話,但她就是想纏著他,看他面露煩躁,仿佛這樣他才有活的情緒。男人太神秘,太深沉,對女人來說是充滿了誘惑力和吸引力的,起先是好奇,慢慢會欲罷不能。
「不用。」陳越掙了掙。
「要,不然今兒晚上誰也別回去了。」靳白露也是犟犢子。
陳越目光沉沉地看著她,一手被靳白露拉著,一手抽著煙,重心全在右腿,左腿微弓,這站姿是為了讓自己舒服,可在別人眼裡,是霸氣。
兩人僵持不下。
突然人群中一黃毛少年跑過來,嚷了句:「越哥!」
4
那天的結局,也不知是陳越贏了還是靳白露贏了。
黃毛少年是在陳越金盆洗手之前混的圈子,見過陳越幾次,纏著他前後問來問去。陳越耐不住性子,也不想多說從前,拉著靳白露轉身就走。
靳白露那輛重型機車改得不錯,瞧著就帶勁。陳越剛準備跨上去,一隻軟白的手就拍在了車頭的油表上。
「我來開。」靳白露雖然也高,約有一米七左右,但站在陳越面前還是像只小蝦米,仰著頭看他,眉眼都是桀驁。明明是仰視,可偏偏讓人不敢忽視她。
陳越皺眉,他可沒有坐在後面,讓女人在前面開車的習慣。
「要麼我開,要麼我打車回去。」陳越聲音低沉,胸腔共鳴,在高瞭的聲音環境裡,尤其顯得讓人耳熱。
靳白露卻是寸步不讓,「我又不會把你給摔了。」
陳越瞧著那黃毛少年又要湊過來,沒了耐心和靳白露糾纏。一把拿過車鑰匙,大手把靳白露的手一鉗,往身後一拉。他長腿一跨騎上機車,拉著靳白露坐到了後面,扯著那纖細的手腕環上腰腹。腳下踩了兩下油門,轟地衝了出去。
靳白露一時不察,被慣性狠狠帶著往前一撞,撞到了陳越肌肉虯勁的背上,兩隻手下意識扣緊。
陳越間隙往下一看,看見兩隻素手糾纏,擱在自己的腰腹上,黑色的T恤襯著白色的手,沒由來地血液直往腦子裡衝。
靳白露靠著陳越的背,耳朵貼在背上,能聽見這幅身體裡,低沉悶響的心跳聲,平緩而沉著。饒是這樣快的速度,風在面上頭上刮著,也分毫不覺得心慌。鼻尖在陳越背上蹭了蹭,聞見淡淡的菸草味。
從城東郊區到芥子巷,機車開得快,半個小時就到了。
轟鳴聲在芥子巷巷口停下來。
小酒吧裡陸陸續續有人出來,還能聽見歌手在裡面唱歌,悠悠然然的。
陳越下車,把靳白露和機車留在了芥子巷口,從褲兜裡掏出鑰匙開門,按了兩下開關,門口亮起一站盞昏黃的燈,一根線吊著,風一吹,搖搖晃晃。
靳白露停好機車,前後腳跟著陳越進了屋。
「陳越,我要的觀音像雕得怎麼樣了?」她找了個椅子,往上一坐,大喇喇地靠著。
「還有半個月。」陳越沒管她,又抽出一根煙,剛含進嘴裡,就被一隻手搶走,那人還頗為得意地晃晃手上的煙,「抽抽抽,你也不怕抽死。」
陳越挑眉,沒吭聲,手摸上柜子上的小狼仔,找了塊地一坐,安安靜靜雕了起來,還真當靳白露不存在似的。
「陳越,我跟你說話呢。」靳白露還真有些惱羞成怒了,這個陳越總是跟她對著幹,說個話都恨不得讓人三請四請。
伸手就去推他的肩膀。
陳越反應很快,一個格擋,卻引得靳白露小姐脾氣上來了,二話不說出了拳。
這小小一個屋子,兩個人就這樣赤手空拳地……打起來了。
陳越的判斷一點沒錯,第一次看到靳白露打拳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姑娘骨子裡有股狠勁,下手賊毒,絲毫沒有所謂「婦人之仁」的心軟。
陳越動作也快,而且他是真正血肉裡一拳一拳打出來的,套路招式都是硬功夫,可耐不住腿到底是受過傷,下盤不夠穩,只能靠上面牽制靳白露的動作,讓她沒辦法分心抬腿。
可靳白露也不是省油的燈。
最後兩個人架著胳膊陷入了僵持,桌上擱的木料零零散散掃到了地上。陳越和靳白露對峙著,靳白露瞧著那雙眼睛,漆黑,眉骨高聳而眼眶深陷,迷濛的霧障隔著,看不清裡面的深淵。
她突然就笑了起來,鬆手,後退,眼風往陳越下身一掃,開了口:「下盤……不穩吶。」
陳越附身去撿木料,「關你什麼事?」
靳白露天生反骨,是遇強則強的路子,向來吃軟不吃硬。繞到陳越身前,伸手抵了抵陳越前胸,那笑就像把勾子,在陳越心頭勾撓著,一點一點,撓毛了,撓得發癢。陳越卻在努力壓制。
「嘖,有點意思。」靳白露湊到跟前,衝著陳越吹了口氣,慢吞吞地道,「瞧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