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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阿木 編輯|夏添
曾經香港電影是華語電影當之無愧的風向標。
《英雄本色》、《賭神》、《甜蜜蜜》、《香港製造》……類型不一,但吸引到眾多的影迷。
只是新世紀以來,香港電影青黃不接,也缺乏讓一代人津津樂道的作品。
再加上本土市場不斷的萎縮,甚至被臺灣電影、韓國電影所超越,去年的本土票房榜的前二十名只有一部港片,香港電影已死的說法更是不絕於耳。
但是香港電影真的已經死掉或者正在死掉嗎?
事實好像並非如此。
在前不久的金像獎上,一個初出茅廬的導演的作品獲得了四項提名,並幫助從影40年的毛舜筠奪得影后。這位導演就是陳大利,這部電影就是正在上映的《黃金花》。
而無論是在文青集中的豆瓣網上,或者是貓眼、淘票票上,《黃金花》的平均評分都成為了同檔期的冠軍,可以看出影片的質量不俗。
為什麼《黃金花》講述的是香港的普通小市民的生老病死說不上傳奇的日常生活,卻依然在內地的各大電影評分網站取得同檔期影片的第一好評呢?這點值得深入來看。
僅從外表來看,可能《黃金花》似乎港味濃重,但其實它所講述的故事卻絕不僅僅局限在香港一地,而是眾多中年婦女的現實寫照。
人到中年的家庭主婦黃金花,生活在一個很普通的家庭裡,她不僅是要照顧患有自閉症且中度智障的兒子光仔,還要照顧另一個「巨嬰」——她的丈夫黃先生,且在重重的家庭重擔之下,丈夫黃先生還出軌,這使得黃金花幾乎精神崩潰……
影片整體上有點類似於當年許鞍華的佳作《女人四十》,但更加的灰暗沉重,直至高潮時兒子光仔的言行帶給黃金花絲絲的希望。這點在注重娛樂性的香港電影裡比較難得。
而飾演母子倆的毛舜筠、凌文龍,則都表演十分的出色。
《黃金花》可以說是毛舜筠新世紀以來的最佳演出,減少了昔日港式喜劇片的浮誇,而平實的演繹出在別人面前的故作堅強,以及面對各種事情時內心的軟弱甚至是瀕臨崩潰,收放自如,贏得金像獎影后也是情理之中。
扮演兒子的凌文龍是香港話劇團出身,雖然是第一次演出電影,但舉手投足間充分的表現出自閉症少年的內心渴望、但又難以表達的張力。他也獲得了金像獎最佳新演員。
以柴米油鹽、生老病死為題材的劇情片,在香港電影裡也有較長遠的傳統,從五六十年代的朱石麟的《新寡》、《中秋月》,李萍倩的《寸草心》、《百花齊放》,再到近幾年的《天水圍的日與夜》、《桃姐》、《一念無明》、《幸運是我》等,都在對日常生活的點滴關注中,融入了現實主義的人文關懷。
《黃金花》則是對這類傳統現實題材影片的傳承,但又夾雜著不同於以往的新意。
比如黃金花找到強嫂想要報復小三時,強嫂第一次看到光仔時說,「你的兒子這樣的情況就不要帶他出來啦,會嚇到他的」。
在過往港片裡,這時候的臺詞更可能是「會嚇到別人」,而強嫂說的是「會嚇到他」,這不僅是暗示了強嫂的家庭裡也有特殊孩子,也從細節上看出創作者的用心。
而影片的主線之一固然是黃金花想要找到小三報仇,但更深一層的意義則在於,如何面對生活的困境,如何與自己的痛苦和解。這點與今年的奧斯卡獲獎作品《三塊廣告牌》有所類似。
站在痛苦中思考痛苦,承受生活的輕和重,這是一種生活的常態。就像光仔一樣,黃金花創造了他,而他雖然不能完整的表述和對話,但他窺視著母親,滲透在母親的生活中,也用自己的方式拯救了崩潰邊緣的母親。
多年以來,港片常常是給予觀眾一種盡皆過火、儘是癲狂的狀態,畢竟這代表著香港電影的另一種傳統模式,娛樂化。
相比之下,《黃金花》則繼承著許鞍華的衣缽,用平平實實的方式聚焦現實生活的苦與樂,悲與歡,帶給觀眾共鳴、感動、思考。
而這也是香港本土電影的一個發展方向。
一方面,是《拆彈專家》、《狂獸》等合拍片,採取的是主流動作片方式,以儘是過火的手法渲染動作的快感。
另一方面,則是《天水圍的日與夜》、《29+1》、《空手道》、《一念無明》、《黃金花》等當下都市生活題材的作品,可能是開心或者憂傷,甚至可能是死亡的無奈,但都在平實的鏡頭語言裡,娓娓道來,這也算是本土香港電影的一種涅槃重生。
香港電影其實沒有死,它只是換了一種方式燦爛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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