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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米蘭被中國財團收購的消息的時候,沒有預料之中的驚喜,反而是長久的沉默與思考。沉淪之後的米蘭迎來了新的生機,首頁的羅森內裡歡呼雀躍,大有「農奴翻身把歌唱」的架勢。
卻也不約而同的想起一個人——西爾維奧-貝盧斯科尼。我們突然發現我們一直訴說著的貝盧斯科尼時代,馬上就要走到了終點。是唏噓,是感嘆,是錯愕,抑或是感恩。
其實在這樣的反應裡,就已經表達了對米蘭教主功過榮辱的評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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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前,當我剛開始看米蘭的時候,就知道這支球隊的老闆是義大利總理,年少的孩子總是對「主席」、「總理」這樣的詞彙充滿了嚮往,仿佛他們權力和安全感。
那時仕途春風得意的他剛給米蘭帶來了魯伊科斯塔、因扎吉、內斯塔、皮爾洛和舍甫琴科,你很難說這樣的一支球隊不具有吸引力——四個十號、聖誕樹、核彈頭、因扎吉,加上史上最優雅的後防線馬爾蒂尼和內斯塔…在崇拜強者的年紀,校園廣播站甚至會放著米蘭隊歌,學長們談論最多的球隊是AC米蘭。
2003年5月28日的老特拉福德,當烏克蘭核彈頭的點球殺死尤文最後的希望,貝盧斯科尼時代的第二個米蘭王朝正式開啟,並且一發而不可收拾。
而我在父輩的述說中,知道了他締造的第一個米蘭王朝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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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放在30年前,沒有人能想到米蘭能成為叱吒歐洲的統治級球隊,在1980年代初,假球醜聞給米蘭造成了致命的打擊,被勒令降級的球隊沉淪了,儘管巴雷西等一批忠臣選擇留隊,但風雨中的米蘭還是兩次降級。
1983/84賽季,紅黑軍團聯賽第7,意甲冠軍看起來遙不可及。這時候改變命運的男人出現了。1986年,貝盧斯科尼幹了兩件大事:其一,他佔據了義大利商業電視80%以上的市場;其二,眼見AC米蘭因為假球事件萎靡不振,他決定出資2000萬美元,掌控了這家俱樂部。
在命運的十字路口,貝盧斯科尼和米蘭一起迎來了鳳凰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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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於米蘭、畢業於米蘭大學法學系,貝盧斯科尼對於AC米蘭的情感,毋庸置疑。1986年2月20日,一個時代揭開了序幕。老貝對米蘭的打造,可謂面面俱到、立竿見影,除了僱傭了日後威震天下的少帥薩基,貝盧斯科尼相繼用重金把古利特、範巴斯滕和裡傑卡爾德籤入隊中。
於是那支老一輩球迷記憶中的米蘭王朝出現了, 1987/88賽季,米蘭在薩基的帶領下獲得了9年以來的第一個意甲冠軍,一年後,這支日益強大的球隊,又拿下了近20年第一座歐冠獎盃——這是老貝認為自己在米蘭生涯的最高光時刻,他第一次站在了歐洲之巔。
依賴於自身媒體產業的蓬勃,貝盧斯科尼打造了屬於自己的紅黑帝國,伴隨著58場聯賽不敗的神跡以及三個歐冠冠軍,老貝和米蘭王朝一起享受著人們說不盡的讚譽。
人生若只如初見。只需一眼,即刻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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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述說一個人愛的偉大,不在於他能夠同享喜悅,而要看他能否共患難。老貝的紅黑帝國並不是那麼順利,沒有永恆的王者,最強大的王朝也會有低谷和巔峰。
當90年代後半夜,王朝老臣紛紛衰老和離去,管理層策略錯誤,球隊主帥用人不當,擁有一眾球星的AC米蘭進入了一個煎熬的黑暗時期,曾經縱橫捭闔的王者好像變了,而唯一沒變的就是老貝的決心。也正是他對米蘭執著的愛,聖西羅迎來了蟄伏之後的又一個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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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四個十號也會成為過往雲煙,2007年,雅典衛城之下米蘭拿到的第七座歐冠冠軍如同一個童話,把米蘭人從伊斯坦堡的噩夢中喚醒——這也是一波催眠劑,迷幻了這支球隊的神經。
功勳們開始紛紛老去,在新勢力的衝擊之下,貝氏王朝顯得不是那麼高高在上,紅黑帝國的王權在風雨飄搖之後終於還是坍塌了。中途有短暫的迴光返照,但終究在歷史的車輪裡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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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5月13日,11/12賽季的最後一輪,AC米蘭主場對陣諾瓦拉,南看臺巨幅8號、9號和13號球衣TIFO,因扎吉替補登場接西多夫傳球胸部停球反越位右腳打門逆轉取勝。這場比賽之後因扎吉、加圖索、內斯塔、西多夫、贊布羅塔、範博梅爾正式離隊,又一個時代落幕了。
那一天,很多米蘭球迷哭了。那一天,也是貝盧斯科尼時代徹底的轉折。
只是此刻事業走向下坡深陷政治醜聞的貝盧斯科尼也變得有氣無力——他已經是一個年越古稀的老人,歲月磨平了他張揚的稜角,當憔悴布滿臉上,也同米蘭一起變得病入膏肓。不是十多年前那個憑藉一己之力帶米蘭走出低谷的米蘭教父,也不是二十多年前親手塑造米蘭王朝的冷酷資本家。
賣人,換帥,建隊思路混亂,管理層爭權…當米蘭一步步墜入深淵,那一刻的老貝啊,他也只是一個平凡的老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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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談戀愛一樣,感情一開始時傾注了全部的愛,之後有不順或者波瀾,就會矛盾不斷。米蘭球迷就是那個被寵壞的孩子,當球隊連續三連無緣歐戰,對老貝的謾罵聲開始多了起來。
但我們或許忽視了這樣一個問題——糟糠之妻不可棄,富貴佳偶要同堂。如果當初不是老貝親手塑造了米蘭王朝,我們,會愛上這支球隊嗎?
你問我如何評價30年的貝盧斯科尼時代,我說不出,因為我的人生閱歷還沒有三十年。
但我不會忘了他投入的13億歐元,他帶來的28個冠軍獎盃,包括8個意甲,5個歐冠。
我也不會忘了在轉讓的最後一刻他所堅持的底線——要麼全力為他投入,要麼滾吧。看吧,出售米蘭就像老貝賣女,女兒出嫁的那一刻,哪個父親不會百感交集,何況,女兒在自己身邊30年了。
如卡佩羅所說,貝盧斯科尼是世界上最好的主席。我想我們都沒有資格去質疑他對米蘭的愛,畢竟我們沒有為這支球隊注入巨額資金,創造米蘭王朝的也不是我們。對於這位耄耋之年的老人,用文字去評定他的功與過,都會顯得那麼蒼白。
30年,四分之一個世紀。一個人,一座城,一支球隊,一生紅黑。當光陰流轉,功過成敗都只是過往雲煙。
王朝是短暫,但愛是永恆。這就夠了。
(晚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