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西帕克
編輯 | 卷捲毛
首發 | 《看電影·午夜場》
2014年第10期,有刪改
DC的
[小丑]在威尼斯創造了歷史,它拿到的金獅獎,是
漫改/超英類電影歷史上第一次獲得的歐洲三大電影節最高獎。
有人說,[小丑]的成功在於它並不是爆米花式的快餐超英片,而是將漫改深深地聯結到了這個糟糕時代的現實境況。
這不是DC第一部這樣做的電影,早在10年前,[守望者]就已經是此類神作一部。
1986年,DC漫畫公司開始了這部被後世譽為神作的漫畫《守望者》的連載。
這部由艾倫·摩爾和戴夫·吉布斯創作的圖文小說,在一年中連載12期,以設定在當下時代,緊扣冷戰局勢的故事,將超級英雄的漫畫傳統進行了現實主義的重構。
它也是唯一一部獲得過國際科幻大獎「雨果獎」的圖像小說,被《時代周刊》評為最好的百部英文小說之一。
2009年,一位漫畫宅導
扎克·施耐德初涉超級英雄的宇宙,便選擇將這部氣勢恢宏的漫畫史詩搬上銀幕。
他本著一切從原著出發的原則,將摩爾的漫畫進行了精妙的還原,沒有重設背景也沒有修改人物,而是將那份80年代人人自危的現實還原。
當美蘇爭霸,核彈當頭的年代早已遠去,我們以現代人的視角,再次回看那個末日時鐘,緩緩走向零點的時代,發現的卻是不一樣的終極思考。
導演扎克·施耐德出生於1966年,成長於冷戰局勢最危急的時代,也正是如此,讓他更能理解《守望者》漫畫中的極端年代有關人類命運的討論。
在施耐德的童年中,他看慣了有著超人和蝙蝠俠不停拯救世界的傳統漫畫故事,而這本《守望者》則完全不同,它也有著一群超級英雄和反派,但卻和英雄主義絲毫不沾邊。
裡面沒有傳統意義上的正邪大戰,更多的是英雄尋找自身的意義,並反思其存在。正如書中所引用的一句尼採名言「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而閱讀這本漫畫,也不由地讓讀者回想起真實世界所發生的類似種種,摩爾則是靠著漫畫,去尋找真實的另一種可能。
隨著當年漫畫粉絲的成長,[守望者]電影也隨之問世,這種「凝視」也形成了一種有趣的三重對照——真實歷史、當年摩爾創造的漫畫時空,以及如今回看那個年代的電影世界。
三個世界、三種歷史以及三個角度相互交織,組成了一個極其微妙的守望者宇宙。
在摩爾漫畫的開頭,便靠著羅夏的日記,交待了故事發生的時間——1985年10月12日,幾乎與漫畫創作的歷史相互平行。
同時又通過不停的回溯與閃回,交待了從40年代開始,近40年一段完全不同的歷史宇宙。
在守望者的宇宙中,摩爾用分散在漫畫裡的無數細節,將這些歷史碎片銜接起來,雖不是故事主線,卻交待了一個真實而又豐富的超級英雄發展史。
從40年代,第一代「民兵」的崛起,到他們是否參與二戰到討論,以及戰後他們的漸漸隕落,到第二代超級英雄在他們的感召下,組成新的「守望者」。
笑匠作為唯一一個跨越一二代超級英雄團體的角色,也成為了整個故事最重要的線索人物。整個故事中大大小小所有的人物都與他有所交集,也正是在故事開頭他的死亡,引出了這場穿越歷史的陰謀與回憶。
但有一點,則是電影真正無法複製的,即在每一章的末尾,都會有一部分純文字的內容,作為漫畫劇情的補充。可以是漫畫中人物的自傳節選,也可以是羅夏的心理報告。
在這裡,我們也可以了解更多這個世界的背景資料,也從側面證明了摩爾即使寫純文字小說,也有深厚的文字功底。
施耐德的電影版[守望者]也遵從了細節化的敘事策略,將大量的細節融入畫面之中,試圖創造一個豐富的宇宙。
藉助美國觀眾對於真實歷史的熟悉,施耐德在電影版序幕結束之後,採取了一段華麗的蒙太奇MV段落作為字幕和片頭,配樂則是鮑勃·迪倫的名曲《The Times They Are A-Changin'》。歌曲講述的是時代變遷,而片頭亦是守望者宇宙的變革,在和我們真實歷史相似卻不相同的各類大事件之中。
我們看到了一代「民兵」如何從小報展露頭角,參加二戰報效祖國,一直到冷戰爆發,喜劇演員刺殺甘迺迪,曼哈頓博士崛起並幫助人類登月。©️[守望者]電影開頭通過一段炫目的閃回蒙太奇介紹了守望者的前身「民兵」成立的時代背景以及隨後的社會遷移,在一片黑色反諷的語調之中,暗示了超級英雄的沒落和湮滅
這樣亦真亦幻的交織,將現實歷史的標誌性事件,融入到守望者的宇宙之中,不僅方便觀眾迅速代入劇情,更直接告知觀眾,這依然是我們熟悉的那個世界,但有了些許的不同。
如此穿越歷史的方式,用直觀的畫面流動呈現,避免交待大量背景的贅述,可謂是施耐德的一步妙招。
既將有用信息迅速傳遞,也讓大量無關主線的旁支信息成為彩蛋,供漫畫的鐵桿粉絲自行發現,正是電影蒙太奇敘事的優勢所在。
漫畫中摩爾大量使用了我們所熟悉的文化指涉來完善自己的敘事,
從最早的《超人》漫畫,到時不時出現在電影院中放映的末日電影 [篤定發生] ,甚至連書中人物反派莫洛克的名字,都取自艾倫·金斯伯格的詩作《嚎叫》中的火魔。©️1936年的末日片[篤定發生]畫面曾出現在[守望者]裡
對歐美文化有所了解的觀眾,都能發現這些細節與劇情的聯繫,如[篤定發生]是由科幻大師H.G·威爾斯本人親自編劇的反烏託邦電影,拍攝於1936年,討論了集權政治的問題,
可謂和《守望者》的故事異曲同工。
在施耐德的電影中,他保留了摩爾的一部分創意,並藉助電影元素進行了有趣的生發,如曼哈頓博士參與越戰的段落,
使用華格納《女武神》的配樂顯然是在向 [現代啟示錄] 致敬(亦對應了兩部電影有關戰爭瘋狂與超現實的相似主題)。
而在法老王的電視中萊德利·斯科特無比經典的蘋果電腦「1984」廣告也成為了一則顯眼的反烏託邦符號。
全片幾乎所有的音樂都限定在60年代到80年代之間,可謂是一套懷舊金曲大集錦(和之前大熱的[銀河護衛隊]有著異曲同工之處),插曲中不僅有全球觀眾都無比熟悉的《寂靜之聲》,也有曾在漫畫中以文字形式出現的納特·金·科爾的經典名曲《Unforgettable》。
而曼哈頓博士閃回的火星大挪移段落,則使用了1985年電影[三島由紀夫傳]中菲利普·格拉斯的迷幻配樂,時代感與劇情兼顧,是觀眾進入守望者背景的一把鑰匙。
摩爾的漫畫在敘事上亦有極強的電影感,他並不追求無止境的連載,而選擇分章節,在有限的篇幅內,講述一個完整的故事。
完全原創的人物,與有始有終,有所節制的敘事,讓本書更具有一部真正電影的節奏。而作為一本圖文小說,摩爾也發揮了其優勢,與一般漫畫的簡單單線敘事有所不同,摩爾總是在進行著如同電影一般的蒙太奇切換。
兩條線索的畫面經常交叉剪輯在一起,通過人物的旁白或對話進行配合。大量的閃回以及對稱構圖,則顯現了畫面美學相較於文字描寫的獨到之處。
全書最令人嘆為觀止的,無疑是第四章,有關曼哈頓博士過往的超級閃回。我們如同進入了博士的大腦,用一段在過去、現在和未來穿梭的神級蒙太奇,體驗了角色超越一切的思維模式。
我們也第一次真正理解,在博士的腦中觀望歷史和宇宙是如何的樣子。而在施耐德的電影裡,也幾乎只需將這一段原樣還原。所以,從某種程度來說,摩爾的漫畫已做了大半的電影劇本和分鏡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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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畫中,摩爾做了不少鋪墊,讓法老王將大量科學家和藝術家綁架到一條船上,命令其製造一隻前所未見的巨型生物,令這種生物將紐約摧毀,並告知世界此乃外星人所為。
以此讓美蘇兩大勢力,以為自己遇到了更大的威脅,從而停止冷戰,攜手抗敵。以一個謊言達到世界和平的目的。
到了電影中,則變成了法老王一直在秘密研究曼哈頓博士的力量,並模擬這種力量,在全球各個主要城市引發爆炸,殺死數十萬人口,並以此嫁禍給之前崩潰離開的曼哈頓博士。
最終,殺戮已經造成,一切挽救都為時已晚,曼哈頓博士也同意了讓自己背負罪名,以換取世界的最終和平。守望者們決定靠著維護一個謊言,來達到最終的烏託邦世界。
雖同是由一個巨型謊言築成,但電影版和原漫畫之間採用的是兩種不 同的方式。漫畫結尾帶有奇特的隱喻色彩,充滿血腥的異色,而電影則是顯得更加現實和直接。
這樣的改編,可謂是讓整個故事更加合理與連貫,與其寄希望讓全球所有人相信地球正被巨大的外星章魚入侵,倒不如改成此前已略顯失控的曼哈頓博士,更為看得見摸得著。
而不管摩爾還是施耐德,最終引向的都是一種脆弱而又虛假的和平,隨著羅夏的日記被記者發現,似乎短暫的盛世也已是命懸一線。
也許,守望者的世界提供的是一種只屬於冷戰思維的可能景象,施耐德的電影也少了些警世意味,而更像是一場單純而又華麗的懷舊。
站在今天的視角,我們見證了歷史的全新發展,世界並沒有滅亡,我們的生活似乎也變得更好了,也許法老王的謊言其實並不必要。
但換一種思維,難道如今的世界不也是建立在另一種謊言之上?
不管是維基解密還是斯諾登,都如同羅夏的日記一般,讓難以名狀的現實黑暗通過一個黑洞,與我們所謂的和平世界相對接。
在我們看不到的角落,世界依舊在不斷殺戮,政府依舊在控制著人們的自由,甚至世界大勢力間的角逐也僅僅是換了另一個不可見的戰場。
只是大多數時候,我們都選擇了轉身與無視,也許,不管願或不願,我們都已活在法老王的謊言之中,這便是「守望者」留給今天,最巨大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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