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戰士》一名可能尚未覺醒的新自由主義戰士

觀眾朋友們，又一部典型的好萊塢商業片，帶著它那美式新自由主義價值觀向大家大踏步走來了。它套路的劇情，無聊的反轉，以及五年前水平的特效鏡頭，都在告訴我們——如今的好萊塢總是換湯不換藥，有時候湯還是餿的。

即使在科幻背景下，敘利亞也不是戰爭的受害者，而是加害人。女主角身為敘利亞戰場毒氣的肉體見證人，果然最後上演了一出良心發現，叛變了邪惡的反派公司。範·迪塞爾飾演的男主角也在得知自己被利用的真相後，為了自由奮力反戈一擊，差點捨身成仁。如果我才15歲，也許真的會很感動，為自由而奮鬥，誰不感動呢？但這自由是真正由自我選擇的自由，還是新自由主義所描述的虛假烏託邦自由呢？15歲的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現在我已經有答案了。

電影的價值觀表面看是這樣的：若有某個邪惡組織給你創造了一個虛假的身份，賦予你虛假的行事動機以驅使你去做某事，這絕對不能讓人接受，必須打破這種思想控制的桎梏，奪取選擇的自由。

沒錯，在自由選擇為真的前提下，這套說辭自是無懈可擊。但自由選擇如果是假的呢？如果從頭到尾，喋血戰士根本不曾有過自由選擇，只是黑客賦予的另一次動機設定呢？

如果我來指導本片，別的段落不必大改，只需給最後結尾加點料，就能把全片上升一個檔次。拉蒙尼·莫裡斯（Lamorne Morris）飾演的Wilfred Wigans，即那個聰明的黑客，向再次醒來的喋血戰士Ray Garrison介紹完他「死去活來」的前情提要後，Ray跑去和女主卿卿我我，Wilfred則躲在小黑屋裡神秘一笑，按下一個按鈕，說出最後的臺詞——「新動機構建完成」，然後黑屏字幕。

Ray Garrison（左）和Wilfred Wigans（右）對話

事實上，這位世界上最聰明的黑客為了自保，一定會用他的技術優勢繼續控制喋血戰士為自己賣命。但最後真就這麼和平而沒有懸念的結束了，實在太理想化、太烏託邦。好人永遠輕鬆獲得勝利，且無後顧之憂，這和我們樣板戲裡的高大全永遠戰勝邪惡醜有什麼區別？這樣不真實的大團圓結局，簡直讓人想笑。好好的政治科幻驚悚題材竟淪落成無腦爆米花、快樂合家歡，為好萊塢的編劇感到悲哀。

只有不斷質疑，不斷為了自由而鬥爭，才能讓影片想要宣傳的新自由主義的價值觀更穩固的傳達給觀眾。作為堅定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客觀地給資本主義輸出價值觀的方式提出一些意見，希望日後能見到創作者在這方面的改變。2001年的《劍魚行動》比這部影片的講故事手法不知高到哪裡去了，怎麼到了2020年，好萊塢還退化了呢？

好萊塢的洗腦水平逐漸套路，終究會讓看過太多類似片子的觀眾感到麻木，無論是電影還是現實生活，都在教會我們看清這種本質上在撕裂社會的價值觀的真面目。

美國近幾個月因黑命貴風波而撕裂的社會，再次凸顯了身份政治這一新自由主義反屠龍術的妙處。身份政治通過把人撕裂成不同的群體，按性別可以分為男、女和跨性別者，按取向可以分同性戀、異性戀、雙性戀甚至戀物，按膚色可以分黑、白、紅、棕、黃，按族裔可以分亞歐拉非。這種身份政治，讓人們在新自由主義的指導下各行其是，失去了珍貴的團結。每個群體都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奮鬥，黑人主張黑命貴，白左起來挑撥是非，紅脖子則在自家院裡端起獵槍瞄準每一個靠近自己的黑色腦袋，鬥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於是「All lives matter」（所有性命都重要）這種本該是最政治正確的話語，居然成了政治極其不正確的一句話，多麼荒唐。

黑人爭取權利錯了嗎？當然沒有。為了某一群體的利益，破壞整個社會的穩定，值得嗎？當然不值得。尋求平衡的最終落腳點，只能是集體利益，全社會的利益，而不是某個特殊群體的利益，這是不言自明的大道理。可新自由主義就是能割裂人群，讓某一群體認為自己的特殊利益必定是蓋過其他權益的，是最為重要的、最為迫切需要爭取的，而忘記了自己的特殊利益只有在社會整體利益的層面去爭取才能最大化，否則只能變成分蛋糕。

這何嘗不是另一個層面的喋血戰士呢？新自由主義價值觀告訴你，你必須為了自己的利益（這種利益總是看上去很美好、很重要、很特別）奮鬥，這一動機就是價值觀上的思想鋼印，而鬥爭的規則則是設定「分而治之」這一身份政治的上層精英制定的。在敵人的規則下爭取自由，哪來的自由啊？RST（瑞升）公司讓你以為你是在為自己復仇，實際上不過是被人玩弄的棋子罷了。

所以我想，這些活在新自由主義思想鋼印之下的喋血戰士們，可能尚未甦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