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蜜》裡最令人感動的感情,並不是張曼玉和黎明

老文來的，講講我看完「甜蜜蜜」的感受，廢話很多，也不能叫影評，大概是我對人間故事悲歡離合的一些想法……

講真，到去年情人節《甜蜜蜜》再版上映，我都沒燃起過看這部片子的願望。大概每次拿出洗腦的經典鏡頭都是：張曼玉坐在黎明的自行車後座，穿過大街小巷，BGM是甜到溢出出屏幕的「甜蜜蜜」，哎，這小家子氣戀愛的酸臭味（單身狗的怨念）……終於圍脖有良心po主放出了不那麼清新唯美的安利，截圖裡是曾志偉抱著張曼玉講著情話，兩人還一臉苦大仇深的「陶醉」：「傻女，馬上回家…早上起來，通街都是男人，個個都比豹哥好……」呃…這貌似就有點有趣了啊…

看完才發現這片子還真不是陳舊感知裡郎才女貌、糾結甜膩的愛情故事，我記住的是李翹的拼，黎小軍的顏…要說愛情，最完美的難道不是豹哥？

首先，不得不感嘆一句，當年的張曼玉和黎明真踏馬地美啊！青澀的，甜蜜的，如果是現實中，這樣一對男女M蜀黍家第一眼就要互相陷入對方漆黑的眼眸裡了吧。

俊男靚女奠定了愛情動作，不，文藝片的落腳點。但半路殺出個曾志偉，哎呀呀，還是這部電影裡愛的集大成者。

讓我評選全片最有趣的角色大概要頒給豹哥的。密密麻麻紋身中心的米老鼠，跑路時說臺灣老婆大把…再沒有比這更可愛的黑幫老大了吧，堪稱好男人最終奧義：溫柔而強大。大雨中搖晃著的幽暗船艙中，一個即將亡命天涯的大佬，抱著來告訴他，要離開他為了每天醒來都能看到另一個男人的女人說：「傻女，聽我說，現在馬上搭個的士回家，洗個熱水澡，明早起來，通街都是男人，個個都比豹哥好…」

他早就知道李翹心裡有個黎小軍，出門砍人交代，沒死就回來，回不來就趕緊再找個男人…啊，這個傢伙，太狡猾了！如果這都不算愛，還有什麼更值得被稱為愛？即使演員是五短肥胖的曾志偉，還是忍不住心生嚮往……畢竟米奇無論紋在多鬆弛的肥肉上，都是李翹最害怕的老鼠啊。

船艙裡李翹聽著豹哥數臺灣各地的老婆，哭著撲倒他懷裡，岸上黎小軍撐著傘看著航船在黑暗中越開越遠。雖然我還在叫囂著不要不要！但不得不承認這才是最好的劇情。最後豹哥不明所以就被幾個黑人打死在了美帝街頭，從這開始雖然導演處理地依舊有範，但劇情還是奔向了濫俗言情片。匆匆處理了豹哥，就是為了趕緊掃清男女主角重新在一起在一起的障礙。

我愛的是前半部分，甚至不會把這部分歸類為單純的愛情片。李翹和黎小軍在小婷沒來之前，在李翹沒發達之前，他們之間真的是愛情嗎？雖然他們打炮。我覺得並不是吧，至少不全是。

兩個隻身來到香港的年輕人，置身於陌生繁華的大城市，他們都是孤獨的。黎小軍真傻嗎？他說：我知道你是佔我便宜，但我怕不讓你佔了，你就不來找我，那我在香港就一個朋友都沒了。李翹真精明嗎？自稱朋友大把，除夕一碗餛飩就吃出了心酸實話，朋友攏共也就黎小軍，最後還讓這唯一的朋友睡了。他們是彼此的唯一，唯一的朋友，唯一可以的依靠。

這樣的唯一讓他們的朋友關係需要扮演起許多角色，合伙人，炮友，親人…但他們真的是戀人嗎？大眾最愛的經典片段李翹坐在黎小軍單車後座哼著《甜蜜蜜》穿過大街小巷，櫥窗廣告牌在背後一個接一個閃過…這浪漫的鏡頭可是在開始沒多久就出現了，那時候這倆人還沒一起賣過卡帶滾過床單呢。

如何界定這時他們的關係，這倆人自己也不知道。李翹問：要是小婷也認識一男孩，他們之間很投契，經常在一起，偶爾還會…（滾床單），但他們騙自己是好朋友，你怎麼想？之前他們都不願去想，逃避界定彼此的關係，但黎小軍夭壽地買了兩條一樣的手鍊，蠢爆了地跟李翹坦白一條給小婷，一條給你。

女主終於發現哪裡已經不對，再不能什麼都不想很傻很天真一起愉快地玩耍了。來界定一下我們到底什麼關係吧？「黎小軍同志呀，我來香港的目的不是你，你來香港的目的也不是我啊。」他們在迷惘中要做出選擇，無法確定的感情終敵不過明晰的理想，所以他們選擇分開。但很多事情沒有堅持，不過是因為不、夠、愛。

到這裡，還不算是那種山崩地裂或細水長流的愛情片，更像是倆年輕人來大城市尋夢，找到了個夥伴一起摸爬滾打互相扶持，偶爾寂寞無聊還打打炮，展現香港那個時代的劇情片。

隨後黎小軍選擇了小婷，李翹在聽到「再見」以後選擇了能扶持她夢想的豹哥。時光飛逝，黎小軍終娶到了小婷，李翹也終於幹出了一番事業，當初來香港的目的終於達成，他們又見面了…某部日劇裡有個很有趣的比喻，很能放在李翹身上，當初沒有朋友沒有事業的李翹是身處在一間只有一扇窗戶的屋子裡，黎小軍是從窗戶射進的那道唯一光線呢？還是屋外世界裡的普照陽光呢？只有李翹得到想要的走出那間屋子才能知道。

所以他們又見面了，黎小軍依然是帶著點傻氣的黎小軍，李翹依舊是勇士一般的李翹。他們走出屋子，發現彼此不僅是射入窗戶的那道光線，更是屋外普照的燦爛陽光。他們隔著車窗接吻炙熱無比，這部片子終於成為了狗男女彼此相親相愛的愛情片。

可他們都有了各自的另一個ta呀，這回黎小軍終於像個純爺們準備順從內心坦白一切，可十分不幸殺出了個更加純的爺們豹哥，出現了那段雨夜跑路的經典臺詞。不能說豹哥比黎小軍更愛李翹，說黎渣男的我也絕不認同，但作為男人豹的確比黎優秀的多。

然後劇情就如一個毛線球從平地開始滾下山坡，急轉直下，不過是那向左走向右走，緣分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節。黎小軍在美帝那開了個餐館，李翹吃了他做的雞，豹哥被打死在美國街頭，老美要把李翹遣送回國。這時一個騎著單車的背影帶著主角光環上線了，那天走散的人又回來了。

青年騎著單車，白色襯衫鼓滿了風，又回到了那傻傻卻自得的狀態，穿過車水馬龍給人送雞。李翹打開車門衝了出去，她追著黎小軍，老美追著她。城市那麼喧譁，沒有鄧麗君黎小軍也聽不到李翹的呼喚，轉角就消失在車流人海之中，他們又喜聞樂見地走散啦。

如果兩人就此走散，然後再加些平行世界裡的各自生活，對於我，這就是個有趣、真實又個性的圓滿故事。可臨了臨了不取悅觀眾是不行滴。這篇還沒寫完就看到朋友圈裡有文藝青年發來賀電：於時光茫茫荒野裡，逾千萬人之中，沒早一步，也沒晚一步，遇見那個人，沒別的話可說，唯輕輕問一句：「哦，你也在這裡嗎」…這文化水平，羨慕嫉妒恨！

Happy end固然能心理滿足，但錯過就錯過了，人生選擇從來沒給過回頭的機會。既然當初選擇了再見，哪還有機會再見呢？姑媽會再見威廉麼，黎小軍會再見外教和芥蘭麼。茫茫荒野，千萬人之中…既然會在千萬裡之外的美國因為櫥窗裡的鄧麗君再相遇，當初怎麼車水馬龍裡就咫尺天涯了呢？上一次擦肩而過還拍個屁啊，搞噱頭麼？

最要吐槽的狗血就是結尾倒敘開頭那段，看開頭就有念頭一閃而過：火車裡黎明背後那個撤走的腦袋不會是張曼玉吧…沒想到導演還真是給面子，見鬼地加了這麼一出。有了它，這部片子就徹底變成了「對的人總會遇見」「緣妙不可言」這類單一愛情片。

可踏馬打動我的不在這啊！（誰管你）打動我的是李翹剛開始的拼命偽裝，害怕暴露自己是內地人。最單純時期黎小軍在信裡用快樂的語氣向小婷編造事實並不如意的生活。李翹坐在黎小軍後座小女生式地晃蕩著雙腿。是泰國妓女姑娘一直帶笑的大眼睛。是姑媽永遠念叨但始終沒有出現的威廉。是豹哥背後最中心最清晰的米老鼠紋身…

這才是他們的純真年代，真實的，不完美的，令人心動的…就像李翹。雖然為出身自卑但拼命偽裝強大，雖然表現地金錢至上卻比誰都要尊嚴。發達了說店員再不會用不屑的眼神看自己時臉上浮現出的驕傲神情，看過就會知道，那不自覺翹起的嘴角，愉快閃爍的眼神，像最天真的小姑娘一樣，多麼美好。

作者：A-S  轉自微信公眾號艾利撕AS（ID：hoshinu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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