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所有天王天后都來了!
昨夜的臺北小巨蛋,滿布彩虹。
張惠妹,蔡依林,田馥甄,楊丞琳,蕭亞軒,A-Lin,小S,幾乎整個臺灣流行樂壇的一線天后都在這裡了,還有事先沒有出現在宣傳海報上卻驚喜亮相的林憶蓮、劉若英、家家!男歌手相對比較少,但陣容也不弱,歌王蕭敬騰,舞王羅志祥,還有臺灣罕見的出櫃男歌手Hush。
樂團方面,最讓人意外的是,向來王不見王(半隊)五月天與蘇打綠,居然破天荒同臺了!雖然出道時間相近,都帶著文藝團的獨立氣質,主音大人都自帶詩人般的填詞功能,但五月天、蘇打綠其實很少碰到有機會一塊。兩個團近年也不會選在同一年發片,他們幾乎是在不同的年份交替拿下金曲獎的各項大獎,於是連金曲獎同框的畫面都少見了。
作為臺灣的兩大天團,又分屬不同的唱片公司,你不太可能有機會看到五月天、蘇打綠同時出現在各種大Show的壓軸場合。五月天、蘇打綠兩團之間交流不多,在訪問裡談到對方都很客氣,只是粉絲裡總有好事之徒把對方視作假想敵。像這樣前後腳同臺現身一個演出的畫面,也算是絕無僅有的了。
是什麼樣的演出,能讓五月天、蘇打綠甘願打破「王不見王」的宿命,一起站臺呢?
▲ 正因為五月天與蘇打綠從無交集,所以知乎上總是有這樣的月經帖。
▲ 此前惟一的一次同臺,便是蘇打綠阿龔為五月天石頭主演的《百日告別》配樂。
這是任何一屆金曲獎都難以複製的陣容,主辦方甚至沒有預算邀請一線巨星,到底是什麼動力,讓這群天王天后願意騰出黃金的賺錢檔期,放下身段,零酬勞參與這樣一場難以複製的公益演唱會呢?
答案是十個字:「愛最大——其實我們都一樣」。
整個活動的發起人張惠妹,之前就已經舉辦過一次支持同志婚姻平權的免費演唱會,她的《彩虹》更是成了同志界的國歌,「你用彩虹的浪漫,溫柔包裝」。在張惠妹的世界巡演中,在觀眾席上傳遞彩虹旗已經成了歌迷們心照不宣的儀式。
爭取婚姻平權、多元成家,這幾年在臺灣一直鬧得沸沸揚揚,雖然婚姻平權法案獲得超過半數的臺灣民眾支持,但由於種種原因,這個法案在「立院」擱置了兩年之久,並隨著這一屆的「立委」卸任「全盤歸零」。
向來支持婚姻平權的張惠妹,見狀當然非常著急,她臨時召集身邊的歌手好友共襄盛舉,就是希望能藉助這群巨星的力量,持續為弱勢群體的權益發聲(這才是真天后,哪管胖瘦)。所以,這次「愛最大」演出所有的門票收益,扣除成本後亦將全數用於推動婚姻平權法案,繼續為臺灣人爭取多元伴侶權益。
▲ 壓場的三大天后蔡依林、張惠妹、田馥甄,「其實我們都一樣」的主題就出自蔡依林的《不一樣又怎樣》,Jolin還與Hebe合唱了「女同志神曲」《明瞭》(陳小霞、黃鶯鶯原唱)。
▲ 五月天的《擁抱》、Hush的《同一個答案》,都是同志間傳誦的金曲。臨時加上了劉若英,「The Same」真是難得一見的金牌組合。
▲ 「同志天菜」祖雄負責在小巨蛋場外義賣周邊紀念品「彩虹戒指」,為同志社群籌款。
這不是一場拼盤秀,每一位參與者,都付出了十二萬分的心意。沒有任何酬勞,大家卻準備得比任何演出都要認真,說出來的每一句話,也比千篇一律的明星臺本要誠懇得多。因為每個人都有好多的話想要表達,所以演出最後嚴重超時,需要罰款,但張惠妹也不介意自掏腰包,為這份熱情買單。阿妹更呼籲在場觀眾,用自己的社交平臺Po照片、發文、直播,把「愛最大」的熱情傳遞給不同層面的受眾。
身上自帶同志疑雲的蘇打綠阿龔,偶有同志傳聞的五月天阿信、Hebe田馥甄,以及被喚作「峰姐」的空谷幽蘭派吳青峰,都義不容辭地出席這場演出,沒有多加思索。原本並沒有準備出席的劉若英,只是因為在打氣VCR裡開玩笑說了一句「居然沒有我」,也臨時被五月天拉到了臺上。那份不顧一切、即興創作的真心,才最能打動人。
化妝間不夠用,排舞室不夠用,妝發費無法解決,明星們都自己扛下來。做那麼多,只為了給別人出一份力,成全別人難以實現的夢想,這才是公眾人物應該盡到的責任。即使娛樂新聞裡頭只會大寫特寫女藝人的性感裝扮、小S青峰的破冰和好,我仍然想要你們看見這樣珍貴的心意。
仔細看看全晚的歌單,你便會更懂得這群歌手的細膩心思。
蘇打綠:《舉起右手點名》、《下雨的夜晚》、《牆外的風景》
蕭亞軒:《瀟灑小姐》+《讓愛飛起來》、《最熟悉的陌生人》
蕭敬騰:《一次幸福的機會》、《善男信女》
蕭敬騰+林憶蓮:《當愛已成往事》
林憶蓮:《Better Man》、《傷痕》
羅志祥:組曲、DJ秀+《全城熱愛》
小S:《心臟噴血》
小S+吳青峰:《Imagine》
楊丞琳:《小茉莉》、《想幸福的人》、《我》
A-Lin:《位置》、《答案》、《Beautiful》
The Same(五月天阿信+瑪莎+劉若英+家家+Hush):《同一個答案》、《擁抱》、《傷心的人別聽慢歌》
田馥甄:《日常》、《小幸運》
蔡依林:《不一樣又怎樣》、《愛神》+《迷幻》+《舞娘》+《愛無赦》
蔡依林+田馥甄:《明瞭》
aMEI:《維多利亞的秘密》+《火》+《你是愛我的》+《前進烏託邦》、《彩虹》
▲ A-Lin翻唱了前輩李玟的《答案》(吳彥祖、馮德倫的《美少年之戀》主題曲),楊丞琳則唱了有「女同界國歌」之稱的《小茉莉》(楊丞琳、梁洛施的《刺青》主題曲)。
▲ 彩虹花蝴蝶天后小S,永遠都要以最亮眼的造型現身。
▲ 在臺上即席籤名參與連署、支持婚姻平權的蕭亞軒,好久不見。
▲ 驚喜現身的天后林憶蓮,與穿著彩虹褲子的蕭敬騰合唱了前夫李宗盛寫下的《當愛已成往事》,這首經典作品同時也是張國榮主演的《霸王別姬》之片尾曲,「為何你不懂,只要有愛就有痛」。
整個「愛最大」演出的開場引言人蔡康永,足足講了20分鐘。這在演唱會中是不太常見的部分,畢竟很少有人會花錢去演唱會聽別人講長篇大論,但這也是小巨蛋歷史上很珍貴的一筆。如果忘記後面還有幾個小時載歌載舞的演出的話,你甚至會以為自己在聽美國大選參選人的發言政綱(畢竟現在LGBT選民的選票可值錢了),每隔幾句話,就有人一邊拼命鼓掌一邊拭淚。
那一刻的蔡康永,恍如美國政壇首位公布同性戀身份的傳奇人物哈維·米爾克,孤獨而堅定地站在臺上,因為放眼整個臺灣娛樂圈,幾乎沒有第二位跟他一樣分量的人,此時此刻可以站在他的身旁。作為臺灣演藝圈首位出櫃的藝人,這也是蔡康永「站出來」的意義,告訴更多的人,為什麼這一群天王巨星要勞師動眾,為大家爭取婚姻平權這件事。
喜歡看《奇葩說》裡的蔡康永,是因為他總能一語中的,提醒一些我們從來沒有思考過的角度與立場。LGBT群體總是很感激那些願意支持平權的異性戀男女,畢竟這與他們自身並沒有多大關係,但蔡康永卻在「愛最大」演唱會中要求大家,不要對支持平權的人道謝,這個思考角度非常有趣:「你應該謝的,是他們付出的心意,因為,同志權利本來就在那邊啊!同時,你更不要輕易地跟任何人道歉,身為同志的你,並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任何一個支持平權的人,只要他/她是一個人類,就應該知道,他們只是在做一個完整的人所應該相信的事情。」
跟平時在金馬獎、金鐘獎所有大場合謙恭有禮、但又保持安全距離感的發言不太一樣,蔡康永拿出了第二季《奇葩說》在「同志該不該出櫃」那一集為弱勢社群發聲的堅硬架勢,他在小巨蛋的舞臺上大聲疾呼:「人生不只是愉快,還有責任跟承諾,我們不能只跑到世界玩一回,而不負責任與承諾。」
你甚至很少有機會看到這樣的蔡康永,立場堅定,不害怕咄咄逼人,不迴避敏感議題,並且願意大方地把自己的家事袒露於人前。看了十二年的《康熙來了》,蔡康永也絕少展露這一面。更多時候的他,是一個「枷鎖很多的人」。
蔡康永在引言中提到,自從公開出櫃後,周遭的親戚朋友圈都知道這事了,但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三緘其口,這就是中國式紙包著火的家庭。每次蔡康永帶著男朋友參與家族聚會,只要聊到跟結婚相關的話題,氣氛就會變得不太對勁,散發出一種陰森的氣場。親友們都不知道到底該從何問起「啊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啊」諸如此類的話,也不知道應該如何稱呼他的伴侶George,最後索性就不問了。打那以後,婚姻議題就徹底與蔡康永絕緣了。
選擇不婚,自然是蔡康永本人的權利,很多人慫恿過他與同居二十年的男友到外國舉行婚禮,只是他覺得,自己的生命裡不太需要那一張紙。即使臺灣通過婚姻平權法案,蔡康永也有很大的可能不會想要去登記結婚。但是,選擇不去結婚,跟沒有權利去結婚,終究是不一樣的事。
婚姻這件事,就像是錢鍾書筆下的《圍城》。蔡康永說,結了婚的人想要破門而出,沒有結婚的人想要衝進城堡,但同志卻被剝奪了這座城堡。為什麼自由自在慣了的同志,也想要進入到可怕的婚姻城堡中來呢?蔡康永的答案很簡單:「這就是真愛啊!」於是,一個沒有想過要結婚的男人,站出來為了更多想結婚的人爭取他們結婚的權利,這種畫面格外讓人動容。
蔡康永在「愛最大」的引言摘錄:
結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結婚很可怕,可以結婚也很可怕,三姑六婆愛聊結婚,這麼討厭的事情,同志卻想要,因為這就是真愛啊!
結婚對異性戀而言,其實也一樣可怕。我認識很多異性戀的男生,若是宣布這世界不能結婚,他可能會想要放鞭炮一個月來慶祝,從此可以面對女友說「可是我們不可以結婚」,免去了壓力。有的異性戀女生過年回家,也總愛被三姑六婆問「什麼時候結婚」。
縱使婚姻有時候像蜜糖,有時候又如同一坨屎,又很可怕,但是,再苦的東西,我們也願意吃,我們也愛吃。
不準同志結婚,這是剝奪,我們不應該忍受剝奪,這就是今晚我們大家在這裡的原因。同志並沒有要求比一般人多,只是跟一般人一樣,我們沒有要比一般人更多的東西,我們是要最簡單的事情,結婚而已,更何況這件事情沒有傷到任何人。
社會就像是一個遊樂園,婚姻則如同鬼屋一般,異性戀者都能進鬼屋被驚嚇一番,但同志卻被排距在外。有人拿票玩遍了這個遊樂園裡的所有設施,當你被限制不能去玩某些設施的時候,這是剝奪,不是歧視。我們這輩子都豁免不了歧視,可以忍受歧視,不能忍受剝奪。
《康熙來了》也是充滿了歧視的節目,傷害那些長得不好的人。這個社會對窮、老、醜、胖的人也充滿了歧視,卻從未禁止他們結婚,這樣的話,為何要剝奪同樣身為人的同志族群的權利呢?
今天所有人齊聚在小巨蛋,並非欣賞演唱會,而是參與一起事件,這也不是什麼史無前例的事情了,那些「討厭鬼」趕快把這個法律給通過吧,不要再老是勞師動眾叫我們上臺,我們都很忙!
▲ 舉手支持平權的蔡康永,很帥。
沒有蔡康永在身邊的小S,也越發肆意地做自己,像一隻脫韁野馬自在奔跑。大家最關心的當然是小S與吳青峰自金曲獎「峰姐」事件之後的首度破冰,更有網民稱小S「讓婚姻平權倒退十年」。但躲藏在八卦新聞背後的,卻是我們一直以來忽視的,關於性別爭議的真相。對弱勢社群而言,語言暴力的殺傷力,到底會有多大?
蔡康永介紹蘇打綠出場時,特意加了一句:「等一下那個人(青峰)出來的時候,絕對不可以用他不喜歡的稱呼來稱呼他,我們當眾犯的錯,我們要當眾來糾正,所以老子在小巨蛋要再糾正一次!」整個「峰姐」事件,就像一堂公開課,讓公眾開始正視,開始反省。「對於某些人來說,可以吃得消的玩笑,對於其他不同處境的人而言,極可能就構成了吃不消的霸凌,從而帶來傷害。」
臺灣發生過不少「玫瑰少年」的事件,被班集體公認為娘娘腔的男孩子,每天上課都被同儕脫去褲子檢驗,最後被發現受虐待死於廁所。當然,很多的暴力並沒有去到這樣的程度,但如果我們放任類似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無論在學校,在職場,在任何地方,你不能保證會不會再有類似的慘劇發生。
說話陰柔的男生,就該被稱作娘娘腔、X姐嗎?虎背熊腰的女孩,就只能當女漢子、純爺們嗎?又或者,其實我們都有一顆少女心,體內都蘊藏著猛男般的洪荒之力呢?「再好的朋友,也不應該標籤別人。」至少,你在貼下這張標籤之前,先看看對方是否真的願意接受這樣的標籤,這是尊重,也是政治正確。在為婚姻平權發聲的場合,我們也看見了性別平權議題的力量。
▲ 小S跟青峰開的黃腔太好笑了,建議你搜索這一段視頻來回味一下。
比起其他天后的發言,吳青峰在「愛最大」的舞臺上,說了一段幾乎讓我潸然淚下的話:「我這輩子大概就是這樣了,但當我們需要急救的時候,誰能來幫我籤名(放棄急救)?我想把我的團員列入家人戶籍,如果哪一天要籤急救同意書,會比較方便。但一定要幫我放棄急救,誰要給他拆管,麻煩死了!我是會當獨居老人一輩子的人,有這樣的家人好像滿麻煩的。」
青峰這段話背後的意義,已經把婚姻平權延展到多元成家的層面。而多元成家,恰恰是不少人與團體極力發對這份平權法案的核心。多元成家,歸根結底就是,一個人,如果不想跟任何人結婚,也是沒問題的。家人之間,本來就不一定要以性關係、肉體關係為牽絆啊。
為什麼我們不能自由選擇自己的家人?和隔壁家的老太太多元成家,和家裡的貓貓與植物多元成家,和自己肝膽相照的樂團成員多元成家,在多元成家的理念裡,都是可以實行的。和最想要在一起的人在一起,這就是多元成家。
祝福所有心裡有愛的人,在每一天裡,都能愛得如沐春風,不管別人是否承認你的愛,你都要繼續愛下去,這樣的愛是有價值的,會讓你的生命有意義,因為愛最大,因為其實我們都一樣,不一樣,又怎樣?
▲ 吐槽找了十三年男朋友都沒有結果的馨儀,已經是萬年爛梗,但還是看得好開心。青峰還小毒舌地一番:「你今天有奢望在這個場合找到男朋友嗎?」
▲ 最後,青凱黨來領糖吧!吳青峰:「已婚的家凱曾經非常想當個同性戀,我知道你苦苦追求我沒有得逞……」(凱凱你的手放在哪邊……?)
昨天「豁達茶几」寫林心如霍建華大婚的小文,被我很喜歡的大號「藍小姐和黃小姐」轉載了,黃小姐還寫了幾句溢美之詞,讓我興奮得想要跳起舞來,因為念書的時候就已經在雜誌上看佟佟姐的文章了。(想重讀此文的話,可以點擊頁面上方關注本號,再「查看歷史消息」)
讀者們的留言也讓我很感動,最好的故事,因為有最好的你們在讀,流下了最好的眼淚,於是最好的青春才能再次閃閃發亮。相信緣分的人,好像就不會那麼辛苦,那麼,我們還是一起繼續溫柔地寫下去、愛下去吧。愛最大,自己最大,愛自己最最大,祝福所有想幸福的人。
豁達茶几是你杯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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