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鏡人生
墨羽軒/文
壺,一個古老的身影,穿行在中華五千年的文化中,靜靜地沉默在人們的思考中,卻又毫無隻言片語。它從未賣弄過,也從未高傲過,只是獨自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裡,靜靜的傾訴著自我。如同一個修行的人,用修行的方式,對待自己的勞動,追求平淡裡的深味、簡易中的精緻,樸素下的高貴,這便是大部分人有機會採摘到的人生,而聲名也很少辜負這種選擇,尤其是在精神上回報上。
壺是有靈性的。其實,一把壺就是一個人,一個人就是一把壺。人講面子,壺講造型。人活一張臉,這說的是尊嚴;壺活一口氣,這說的是風骨。每一把壺裡面都有一股氣撐著,每個人也是。
以壺為鏡,就會懂得知足。當水位過高時,壺就會不由自主地流出過高的一部分。它知足,懂捨棄,它知道「舍」比「得」更有意義,捨去不是一無所獲,而是一種境界。如果得到的過多,卻又不能很好的利用,那麼,這些所得之物,便是累贅,是負擔,一旦捨去,或許就輕鬆多了。
以壺為鏡,就會懂得放下。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淺顯地說,就是因為人們放不下。做人須懂得放下,正如一把壺,肚子裡越滿,就越是靜靜地被放下。人應該放下,放下的不只是功名利祿,要想達到「無所求」,「隨心所欲不逾矩」的灑脫人生,我們還應該放下的,是世俗中的某些條條框框,放下某些機會。最初放下的便是追求外貌的心。壺講造型,扭曲的、醜惡的表象,不會因保護而永存,它終究有一天會被歷史所湮滅。放下外表,注重靈魂的雕琢,即使萬年之後,靈魂也能熠熠閃光。
以壺為鏡,就會懂得做人。做人,其實簡簡單單。有些人做人注重外表,重視外表的光鮮亮麗,但是再怎麼美麗,始終因為沒有內涵而看上去毫無氣質;而有些人不論他的外表怎樣醜陋,但是走到哪裡,都會讓人覺得有一股氣質瀰漫在他的身旁。因為,內斂的才華叫智慧,內斂的傲氣叫風骨。一個人,若是既有智慧,又有風骨,那麼即使萬般謙和,也是柔而不弱。沒有正直的風骨,沒有高傲的氣節,人就會淪為跪著爬行的人,根本沒有做人的尊嚴,更別說生活的幸福。
以壺為鏡,就會懂得磨練。壺經過開水的磨難,人只有經過磨難後才能出色。的確,凡是有大成就者,都曾經歷過很多的磨難和考驗。磨難磨出耐心和毅力,磨出了婉約和細膩,也磨出了豐富的人生經驗。「痛並快樂著」,這是人們的共識。沒有痛苦的經歷就體會不到快樂和幸福的甜蜜。正如經過寒冬的人才能更加感受到太陽的溫暖。
以壺為鏡,就會懂得用心。做人想要講究內心的氣質,就必須學會用心,用心做每一件事,氣質就自然而然地展示出來。做人如做壺,壺的氣質,在於它內部茶水的香醇,帶著那獨一無二的氣味溢出來,清香亦給人享受;人的氣質,在於其心靈,心靈的光明照亮周圍的黑暗,用心亦給人氣質,由內而外地發散出來。現代人似乎早已淡忘了,不論如何地濃妝淡抹,也掩飾不了內心的空洞與無聊。做人,其實簡簡單單。做人與做壺都是用心在裡面。
每個做壺的工匠都知道:做壺做到最後,就是做人。一個沒有婉約之心的人,他的壺是沒有內容的;一個沒有耐心的人,他的壺是不會婉約的;一個沒有善心的人,他的壺只會糟蹋一匙好茶。泡的是糟粕,則破了壺的金身,惹得一身腐敗氣。
以壺為鏡,就會懂得存善心,得善果,修善心,結善緣。善是一種修養,也是一種品德。《論語》中有一句話:「君子道者三: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是的,一顆善心,勝似一座廟宇。善心絕不是一件可有可無的華麗衣裳,而是人人靈魂之盒中必須鑲嵌的一顆鑽石,在每個時刻都能熠熠生輝。
原中國總理溫家寶說過:「一個人不管有多聰明,多能幹,背景條件有多好,如果不懂得如何做人,如何做事。那麼他最終的結局肯定是失敗。」面對複雜多變的社會,面對形形色色的人性,引導人們怎樣做人,如何行事,在品行的歷練中打造內心完美的人生風骨,成了時代賦予我們的責任。
如果人生是一片海域,那麼我們就是行駛在海面上的一隻只小船,當漫步的時鐘悄然間馳過了一年又一年,跨過了一個又一個新的裡程,我們就會來到一個又一個新的目的地。展望未來規劃明天,自然又回過頭來,觀望那曾經破開的風浪,躲過的礁石。若偶然發現,方向錯了,我們依然堅持,因為每一條已經走過的路都有不得不跋涉的理由,每一條將要走的路也都有不得不堅持的理由。一年好景紅橙黃綠,人生四季春夏秋冬,宿命一說固然有理,然而漫漫長路,總會有某個偶然停靠的契機,陽光雨水,濃如顏料,月色星輝,淡如墨跡。諾言與年華,隱退於歲月的幕後,濁浪與清浪,一潮平復一潮。所以看好生命的每個轉折,把握每次成功的投籃。駛向彼岸,抱著曾經鑑定的理想,哪怕方向錯了,我努力過,奮鬥過,我不後悔,有的只是比以前更堅定的執著。
人的高貴在於靈魂,放下對外表的追求,方是大雅,所謂有形的物質,自然易拿易放,然而無形的觀念,卻免不了一番掙扎。在我們有限的生命裡,我們要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尋找屬於自己的東西。我不奢求自己能夠大徹大悟,卻希望自己能學著放下半分執念,瀟灑地走過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