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雷是一位在外網FaceBook上直播帶貨的華裔主播,因為主賣海鮮水產,被網友親切的稱為「賣魚哥」。
初看他的直播,不會覺得這是一個帶貨主播,他賣貨時的每一句話幾乎都在用盡全力去懟顧客
他直播間的名字叫「林北王雷」,「林北」是閩南話裡「你爸」的意思,類似於北方話中「老子」,帶有一定的侮辱性。
這種冒犯的舉動相對於如今商業營銷中把顧客奉為上帝的理念大相逕庭,但是這並沒有勸退他的顧客,反而在過去幾個月使他大火,如今B站上他的直播錄屏點擊量每一個都突破百萬。面對採訪,王雷也吐露始料不及的銷量也讓他好幾個通宵都在填快遞單。成了東南亞地區名副其實的「帶貨一哥」。
他直播間裡的觀眾也宛若集體失智,讓人摸不到頭腦的問題一個接一個。
「你賣的辣椒是公的還是母的?」
「這個三文魚公的還是母的。」
「你賣的鮑魚上過大學麼?」
等等這些問題充斥著王雷的直播間,後來由於這種問題實在太多,被網友做成了一個合集表情包流傳在網上。
圖源:微博:大葉幾
面對這些讓人無語的問題,王雷被氣的咬牙切齒,開啟了「回懟模式」和直播間的顧客互動。於是極具王雷特色的「罵人」帶貨就這樣誕生了,成了直播帶貨界的一股泥石流。
但這一切嬉笑與怒罵的背後,都和王雷的經歷有關。
王雷是華裔,新加坡人,祖籍福建漳州,這也是他可以用閩南話在直播間裡和網友懟來懟去的原因,因為王雷,「林北」一詞一度上了微博熱搜,讓福建地區的小夥伴大呼親切。
在靠帶貨大火之前,王雷更讓人熟知的是他歌手的身份。
在新加坡,他被稱為歌臺一哥,在歌壇已經紅了十幾年,曾連續三屆成為新加坡歌臺評選的「最受歡迎歌臺男主持人」。
2009年,王雷連斬「聯合晚報十大歌臺人氣王獎」、「新民歌臺十大最受歡迎歌手」、「STOMP歌臺最佳超人氣司儀組合」三座大獎。
同時,他也是位影視明星,參演過大馬的賀歲片《東主有喜》、新加坡電影《嚇到笑》、《鬼也笑》、《做人》、《我們的故事》等等,總共二十多部。
但在這些耀眼的履歷背後,2015年前的王雷,還是一個負債百萬的賭鬼。
王雷1961年出生於新加坡,彼時,新加坡剛從英國手裡取得自治權,年GDP僅7.65億美元,佔當時世界GDP的0.053%,當時,就連前一陣全球爆火黑人抬棺人班傑明的故鄉——非洲加納,其GDP佔比都有0.07%。
為了補貼家用,加上本來也不喜歡讀書,所以他小學五年級便輟學打工了。1972年,新加坡的GDP提升到了27.21億,但依舊只佔世界的0.72%。1972的王雷只有十二歲,沒有家庭背景也沒有文化,用他的話說,什麼「爛活」都做過了:做過木板工,做過推銷員,做過送貨員,包括送女人內衣。
如果我們把敘述掐掉十幾年,直接快進到1998年,38歲的王雷參加了一次社區歌手比賽拿到了第二名,被歌臺的貴人相中了。此後王雷一個月接了150多場演出,賺了5000新幣——這是他從前做夢都不敢想的數字。這也為他日後成為新加坡歌臺一哥奠定了基礎。
這樣看起來應該是一個勵志的故事,一個窮苦少年逆風翻盤最終成為人生贏家。但是人生的故事總是少不了苦辣心酸,被掐掉的那十幾年,才是王雷一輩子的深淵。
1977年,當時16歲的王雷還只是一個月薪20元給巴沙(菜市場)送貨的工人,有一天在巴沙咖啡廳裡,王雷在閒散雜人的教唆下,嘗試了賭馬,一片嘈雜的歡呼與驚訝聲中,他贏了700塊,等於一賭就賺了35個月工資回來。第一次賭就嘗到了甜頭,這讓心智還沒成熟的王雷一下子陷了進去,從此再難抽身。
這個惡習在他唱歌成名變本加厲,1999年,他和賭友阿南在遊輪上連賭三天,輸了23萬新幣。王雷迫不得已,和阿南拼命借印尼和馬來西亞的工作還債,別人以為他日進鬥金,但誰也想不到歌臺一哥其實是破產一哥。
2014年,他在馬來西亞拍完《東主有喜》,原想拿十多萬馬幣片酬回新加坡還債,卻沒忍又賭起了世界盃,結果把所有片酬都輸完了。
但賭癮難戒,欠債太多,周圍無人可借之時,他開始當掉老婆的婚戒,甚至把孩子的奶粉錢和母親治病的錢拿去賭個精光。
2010年,母親得了癌症住在醫院。王雷在家中看到了母親的兩千塊錢,忍不住裝進錢包去賭。
賭到興起之時,他突然接到大哥電話,「阿媽不行了,你快來」。
他打開錢包,兩千塊錢輸到剩下24塊錢,
等王雷揣著這24塊錢回到醫院的時候,王雷只看到了已經蓋上了白布的母親。
這就是賭博,可以讓人一點點的泯滅人性,變成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用王雷自己的話說,「所謂的賭神,就是賭到神經病。賭聖,就是賭到內褲都不剩。」
面對母親的離去,王雷內心充滿內疚,但賭已經侵蝕了靈魂,他還是四處借錢去賭場過癮,最後,債主終於找上了他。
在東南亞,討債通常不會訴諸暴力,但有很多超越肉體折磨的討債方式,讓欠債者迅速社會性死亡。
走投無路的王雷想過靠自殺了結這一切,但他孩子們的一句話,把他拉了回來。
賭到一無所有的王雷還有依舊在愛著他的家人,這是他的基本盤,他還沒有輸掉一切。
為了還債,全家人同心齊力出謀劃策。為了切斷他賭錢的根源,女兒為他辦了張信用卡,這張信用卡只能用來刷卡吃喝,不能套現賭博。
從2010年開始,他拼命工作,每天只能休息四個小時。
在夜總會唱,在郵輪唱,坐小船十個小時去印尼唱,馬來西亞十三個州都曾有他的身影。
2015到2016這兩年,五點多起床就去做電臺,10點去拍電影,拍到下午六點多就去歌臺。
歌臺七點半做到十點半就去吃宵夜,回到家一兩點衝涼,兩點多睡覺,五點多起。
「一天睡兩三個小時,我撐了兩年。」面對採訪,王磊這樣總結這段經歷。
最終,在一家人齊心協力下,王雷欠下的債終於在2015年還完,也完成了他的重生之路
2020年,新冠疫情衝擊著世界的每一個角度,對於王雷來說,也是如此。
受疫情影響,新馬地區的歌臺停止公開演出,以唱歌為生王雷三個多月沒有一分錢收入。
新加坡的漁夫們日子同樣不好過,好多打上來的魚都賣不出去,王雷作為一個有名氣的藝人,受朋友請求,也幫忙在FaceBook上直播賣魚。
一開始王雷開只是講一些笑話吸引人,直播間開始漲人氣,6000人,8000人,一萬人。帶貨開始。
後面因為一生之敵「朱振億」來直播間裡問一些沒頭沒腦的問題,王雷忍不住和他開始互懟,沒想到這種直播間互懟的風格讓王雷火起來了。天天好幾萬的人在看王雷和朱振億互懟的時候下單買魚,王雷哥開心了,危機轉成商機。逐漸變成現在這種火爆狀態。
最讓人感到意外的是,原以為的直播間的粗口都是噱頭,是吸引觀眾的一種方式,結果採訪裡王雷說「我是在生氣的,真的,因為我用心在賣。」
或許是上天眷顧,帶貨直播原是王雷的無意之舉,王雷卻意外做成了一項事業。
王雷已經嗅到了新馬等地的商機,正準備發展一家公司,到時候讓孩子們也來幫忙,儘管年近六十,王雷的人生依然充滿朝氣。
王雷接受新加坡媒體採訪的時候,也談到了現在直播給自己帶來的一些改變。
這時候的王雷和直播裡只會口吐粗鄙之語的王雷已經判若兩人,但口吐粗鄙之語的王雷也應不是他的本體,本體的王雷應該是那個陷入深淵,也沒有一走了之的人。
在採訪最後,當記者問到王雷以後做直播還是歌臺時王雷毫不猶豫的回答記者:「歌臺
也許正因為是這份熱愛與堅持,才有了今天的王雷。王雷在直播中火後仍然一一回答觀眾的無釐頭問題,在歌臺與直播中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歌臺,這就是他的個人魅力所在,也是他堅持到今天的理由「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細看王雷,不斷了解之後,他這個人的形象實際上是越來越豐滿。他是個粗人,直播間裡粗話不斷以前又好賭,缺點很明顯。
但是他真的是在認真賣魚。當他賣魚被問到奇葩問題,露出這個表情的時候,我在想,他半輩子過得都不好,雖然是咎由自取但是也的確不容易,好好在家賣個魚還被氣成這樣,氣出這個表情,我的確看出了他的心酸和委屈。所以我說,他真的是一個喜怒哀樂直白流露在臉上的人。
一個原來的爛賭鬼,在家人的陪伴下浪子回頭。數年全力打拼還清欠款,養家餬口。
幫漁民直播賣魚。認真去了解商品信息,仔細解答觀眾的所有問題,不是隨機解答,是儘可能的去解答每一個。這也是為什麼最開始見到那些無聊的問題,他會真的生氣的原因。
熱度和流量都是一時的,等大家厭倦了這種直性情的開玩笑式謾罵,或者等全球範圍的疫情過去,賣魚哥終究會回歸原來的生活。可能是像開始那樣用心帶貨,也可能像他說的回歸歌壇。
但這段時間的經歷,賣魚哥一定很珍惜。積極向上,認真做事,加上一點機遇,放平心態順勢而為,也許就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但是要問為什麼顧客可能不是上帝,王雷的一切也許已經告訴了我們。一個人墜入深淵還是擁抱光明最終還是取決於他自己。
被信徒奉為上帝的只有一個,但在王雷眼裡,直播間裡的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