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在中國劇變的數十年間,城鄉二元分化的gap越來越大。當歷史車輪隆隆過,當看清我們不過是車輪揚起的萬千塵土中的一小撮,或許就能理解,有些故事,是必然,也是無奈的現實。
我們無預期的相識。原本去年春天,我是去廣州辦事,遷戶口社保公積金,是要帶走廣州最後一點牽掛。醫保遷不走,卡裡還有幾百塊。就去光華口腔看一下是不是要拔智齒。我也是和他在一起之後才知道,我的那顆左下1/8阻生齒的拔牙難度係數那麼高。我當時下午去,沒有掛上專家號。就讓外科的小護士隨便給我分了一個醫生。就落到了他手上。誰知道,這孩子還只是才畢業的規培生。戴著口罩,露出很清澈的眼睛,劍眉。他也膽大,一次給我拔了上下兩顆。拔牙的過程非常艱難,左下8有三個根,他找不到其中一個根,最後找來兩個主任求助,兩個主任也沒有能找到這個根,就說自體會主動吸收,就縫合了。
上海人把智齒叫做「情根牙」,誰也沒想到,X光片上的這個根,他們用聶子找的血肉模糊,也還是沒有找到。就留在了我身體裡。
拔牙過程中,他焦灼的心跳聲,還有小小的嘆息,都被我聽到了。我嘴巴打了麻藥,腫了起來,但是還是艱難的跟他說,加油,加油。他也停下來,揉了揉我蓋著紗布,一直張大的嘴巴。最後拔完,他怕我耽誤航班,還很內疚,叮囑我收好東西,給我敷好冰塊。我很感動。他摘了口罩,顴骨有點高,應該是廣東人。我也沒好意思多看,就離開了光華。
在飛機上,頭暈暈的。當時覺得,徹底的離開了這座曾經生活了六年的城市。最後一個相遇是充滿善意和關懷的。
誰也沒想到,這樣無意的相識,會有之後的故事。
回來我自己的城市,嘴巴腫的厲害。幾天沒有睡好。有一天翻看當時的病歷,看到他的籤名。就好奇的去校內搜了一下。人肉高手,從幾千個同名的id裡很迅速的找到了他。去他頁面看了一下。其實原本也是好奇,什麼樣的醫學生能進光華。有種小粉絲的崇拜心理。
其實也是當時世面見的少。除了拔智齒之外,一口漂亮的好牙齒(這是他說的)的我之前都沒有去看過牙醫。
隔天,校內就有收到回覆:你牙齒還疼麼?第三天應該是腫的最嚴重的吧?
他還記得我。可能是我名字特別,也可能是我的牙齒讓他印象深刻吧。
之後,就和所有的愛情故事發展一樣,從聊病情,聊牙齒保健,到生活。那會,他在我心中是戴著光環的,是穿著白大褂的。他可能也是獨自在廣州規範化培訓,清苦的規培生生
活需要人傾訴吧。
我也開始了解醫學生的不容易,醫生這個前期投入大,投資回收期長的職業,也挺難的。開始分分鐘都妙不可言,每天都可以知道千裡之外一座醫院裡他的生活。每天早安,晚安的微信。只是誰都沒有戳破窗戶紙。
這樣不靠譜的開始。必須有人多走一步。所以我就在一個假期,悄悄的去了廣州。兩個戀愛課堂裡的小學生,牽手了。
之後的每個假期,我們都盡力碰面。在廣州的六年,都沒有和人一起走過那些西關的街道,那些在廣州情侶們會去的地方,我們都去補齊了。喝達揚燉湯,吃百花甜品,去北京路的大教堂。在他上班的時候,我偷偷的去他的科室看他,看見他穿著白大褂,專注的樣子很帥。他就是我的私人牙醫。他說每一個假牙都是獨一無二的。為你度身定製,換到別人嘴裡都會不舒服。他帶我去他們醫院洗牙,人生第一次洗牙。
開始總是分分鐘都妙不可言。
跟他講過一個晚安童話:
「從前有一個小女孩,歷經磨難找到了夢寐以求的糖果魔法書,魔法書裡的魔法可以讓她把一切物體都變成美味的糖果。糖果山、糖果樹.她把國家變成糖果國,人們都交耳稱讚她創造的甜美世界。但是她沒覺得自己有多偉大,她只是愛上了一個牙醫而已呀」
帥醫生是人生的夢想啊。這簡直像是一場美的不真實的夢。認識他,像是開啟了一個陌生的讓人好奇的世界。
認識他之後,知道日本有一個神奇的樂隊叫GReeeeN,是由四個牙醫組成。連名字裡面四個eeee就像是四個整齊的牙齒。像是在微笑。他們的碟都很好聽。他們平時都是在醫院裡的牙醫。也從未在公眾面前露面過。真的很推薦這個band隊。
認識他之後,總覺得這個世界兜兜轉轉都能和牙醫扯上關係。吳佩孚。吳佩孚這人好玩。暫且不談他從一介書生,做到手握重兵的北洋軍閥。這人在沒入伍之前,為了謀生,還做過算命先生,哈哈。完了之後,還是中國首位登上美國《時代》雜誌的中國人,被稱為「Biggest man in China 」。最後,得了牙病,被日本牙醫害死了。orz...
牙醫是個自我要求很嚴格的人。生活方式嚴謹,早睡早起,每天用熱毛巾敷眼睛保養,因為牙椅上方的光線強烈,他們每天都需要用眼做很精細的工作。他堅持每周都去打羽毛球保養頸椎。也改變了我的生活方式。這一年我瘦了十多斤。每周都堅持跑步。飲食也完全調整了,很健康的生活。
我們在一起時間很寶貴,所以有假期相聚的日子,我們總是甜甜蜜蜜,我們會牽手去菜場買菜,他會和相熟的菜場大媽說這是我女朋友。我帶他去另一個城市,見我姐姐姐夫。姐姐姐夫的創業小夥伴們,都覺得他不錯。他和我小侄子,也玩成一片。
他大學同學畢業一周年在長沙聚會。他也帶我去了。見了他大學同學們。他們同班女生都誇他,因為他是在場所有的男生唯一一個帶女友的。像是一個承諾和認可。誇他有擔當。我也覺得很開心。
我們一起去旅行。我帶他去我最愛的城市杭州。我們走過九溪十八澗,一起走過龍井村,一起去村民家裡喝茶,走過長到看不到盡頭的五老峰隧道,去吃傳說中的綠茶和外婆家,一起在夜色裡走過整條蘇堤。
我帶他去見我媽媽。我媽媽對他很好,其實我知道。媽媽對他這麼好,不過是希望他能對我好。希望我們能走到最後。
時間匆忙,我還是帶他匆匆的看了一眼上海。他就又離開了。每次分離都淚灑機場。白雲機場,黃花機場,虹橋機場,蕭山機場。
他是鳳凰男。他人生第一次坐飛機,就是來看我。人生第一次去教堂,第一次喝星巴克,第一次去遠方,我們都一起。我多想,以後和他一起去經歷更多的人生。
因為想著我們以後的生活,我也開始改變我自己。不亂花錢,因為以後,我們要白手起家經營自己的生活。再美好的愛情,最終都要落地。面對生活,我們就有很多的摩擦。成長背景差異,導致生活習慣,經濟觀念的差異。
這些小矛盾,都過去了。我們都學會了與對方相處的方式。
我有一個小盒子,裡面裝滿了他給我的小禮物。他剛畢業,規培生收入不高。但是還是在他能力範圍內,用一些小心思給我禮物。用補牙的樹脂材料給我做的心,紙玫瑰,他去過的地方拍的一些照片洗出來,戒指,他折的兩顆心我一直放在錢包裡。裡面寫著永遠愛我,包容我。
他說要送我花,我說我不要被摘下來的花,它們已經死了。所以他送我紙玫瑰,永不凋零。我們去城市花房挑了一盆精緻的蘭花,鮮活的嬌豔的。這一季的花足足開了一個月。花房的匠人對我們說,如果想要它再開花,就要在它第一次凋謝的時候從下往上數第二節剪掉。它或許還能開出第二次花。
他的右手和我的左手手心裡都有一顆痣。我們都迷信,手掌上有痣,在這生你一定會遇到一個和你相同地方或者呈對稱位置有痣的人。如果兩手相貼合時,兩顆痣完全重合相合,或者平行對稱著一左一右,那這相遇的兩人這輩子一定會結為夫妻。相書上也說過,有這種情侶痣的兩個人,一定會相愛白頭到老。
我們迷信,一定是有特殊的緣分,我們才能兩個完全不相干的人,相遇相識相知相愛。
所以這中間遇到多少小問題,小摩擦,哪怕這麼遠,我們都不敢輕易的放掉彼此的手。我們想要在一起。
可是時間一天一天過,異地的日子不能太久,最終還是要面對現實。
他家在山區,他父母為了供養他和他弟弟念書讀完大學研究生,家裡幾乎什麼都沒有了。
挺不容易的。他父親為了供他們讀書,在上海打了七八年的工。母親打工也被機器絞傷過手。特別不容易。山裡沒有通自來水,做飯還是用燒柴火的爐灶。生活背景和我差挺遠。
我忽然覺得心裡害怕了,我做的了他家的媳婦嗎?長子長孫媳婦。他們家人在自己能力範圍內招待了我,我覺得挺感動的,他們忙裡忙外,而且七月的廣東特別熱。
回來掙扎了一陣子。我父母捨不得我嫁去那麼遠,說起來,媽媽就在電話裡哭。
但是爸媽還是很開明。雖然我家獨女。但是他們說,如果嫁給人家,就要扛起生活的擔子,我們這裡生活無憂,不用替我們操心。
為了和他在一起,我辭了在這裡不錯的工作,去他籤約醫院所在的城市拿到一個offer。他八月初結束規範化培訓,要去自己的醫院上班。我得到父母的體諒,拿著戶口本,問他,現在我們要麼結婚,要麼分手。你覺得呢?
可是他選擇了分手。
一直到這裡,我都不願意提起,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想記住那些破壞美好回憶的事情。那些事情說出來,就像是一個個汙點。誰的愛情能足夠完美呢?
我知道,其實如果最終兩個人沒有能夠在一起,原因只有一個。不夠愛。
可能還是因為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不願意在我這裡終結吧。
雖然我傷情慘重。我辭掉了別人豔羨的工作,同時也失去了這段那麼美好的愛情。
這一切都被我按了快進鍵,因為女人的時間有限,我想要一個結局。或者開始。
原文改編自「豆瓣」
祝有情人終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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