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某地有位姓白的老翁,為人正直善良,家中頗為富有。一生行善布施,樂於扶貧濟窮,久而久之,在鄉親們中贏得了很好的名聲。他的大兒子白甲,到南方某地任知縣,一去三年杳無音信,全家為此十分著急,白老翁更是日思夜想,想念萬分。
一天,有位姓丁的遠門親戚突然登門拜訪。因多年未見,白翁忙命僕人擺酒設筵款待他。飲酒間,姓丁的親戚談了自己近年來的經歷。自稱拜得異人為師,學會了陰陽之術,能夠出入陰曹地府,並講了許多陰間的奇聞怪事。
白翁雖不大相信,但出於禮貌,仍耐心當作笑話來聽。酒後,兩人又談了一會兒,姓丁的親戚便起身告辭,白翁一直將他送到大門口,兩人拱手告別。
幾天後的一個中午,白翁飯後感到有些疲倦,便上床稍作歇息。朦朧中,忽見那姓丁的親戚走進屋來,說:「上了年紀的人,不宜飯後睡覺。」說著,邀請白翁一起出去走走。白翁不好意思推辭,就隨他出了家門。
走了一會兒,二人來到一座白翁從未到過的城門外,白翁猶豫著想回去,可姓丁的親戚卻再三勸他進去看看。入城後,白翁被姓丁的親戚帶到一座雄偉壯觀的衙門前,說道:「這是您外甥的府第!」
白翁不由一驚,他想自己的姐姐只有一個兒子,在山西當縣令,怎會在這裡呢!姓丁的親戚見白翁滿臉疑惑的神色,便說:「您老如果不相信,進去一看便清楚了。」
白翁將信將疑走進將門,果然見高堂上正坐著自己的外甥。頭戴烏紗帽,身著鋸豸袍,兩邊衙役威武,儀仗鮮亮。白翁剛想上前相見,卻被姓丁親戚拉著出了衙門,說「您大兒子的衙門也離此不遠,想去看看嗎?」白翁聽了,高興得連連點頭。
又向前走了一會兒,來到一座裝飾華麗的衙門前,姓丁的親戚說:「就是這兒,您進去吧!」
白翁邁步剛要入內,突然發現一隻老大的惡狼蹲坐在大門中央,張著血盆大口,鮮紅的舌頭伸得老長,尤其那雙閃著陰森森寒光的眼睛,更讓人心驚肉跳。白翁嚇得兩腿直顫,不敢向前。
姓丁的親戚忙扶住他說:「不要害怕,它怎敢咬您,放心大膽進肥。」白翁在他的攙扶下,提心弔膽進了大門。那惡狼不僅沒咬他,反倒點頭哈腰好像在向他行禮。
二人來到內堂門口,白翁不禁大吃一驚,只見堂上堂下,坐的臥的全都是狼。再朝臺階四周一看,那裡白骨累纍堆積如山,真令人毛骨悚然。
姓丁的親戚見白翁渾身哆嗦,兩腿發軟,便上前架住他進了內堂。這時正好白翁的大兒子白甲從裡面出來,見到父親驚喜萬分,忙安排他們落座,又吩咐擺酒設筵。
話音剛落,忽見一隻又高又長的惡狼銜著一具死屍奔入內堂。白翁嚇得一下跳了起來,結結巴巴喊道:「這就這諸餅這裡於什麼呀!你白甲安然坐在一旁,若無其事地說:「你們來得突然,來不及準備酒菜,就用這先點點充飢飢肥。」
白翁聽了,心中惶恐不安,一面連連擺手阻止,一面轉身想走出屋去。誰知身後早就蹲了一大群狼,見白翁一動,立即撥頭擺尾將他團團圍住。白翁正在進退兩難之際,那些狼突然慘叫著紛紛逃避,有的竄進床底,有的躲在桌下。
白翁一時驚奇地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忽見兩個頭戴金盔、身披金甲的勇士怒目闖入內堂,取出一條黑色繩子將白甲牢牢地捆綁起來。白甲拼命掙扎了一會兒,看絲毫不能掙脫,便朝地上一撲,頓時變為一隻兇惡的猛虎,鋼牙啉啉作響,伏地嗚嗚悶吼。
見此狀,一個勇士立即拔出利劍,想要斬下虎頭。另一勇士卻忙勸阻道:「且慢,這是明年四月間的事。現不如先敲掉它的門牙,以示警告!」說著,從腰間拔出一柄大鐵錘,對準虎的門牙敲去。只聽得一聲響,門牙應聲落地,疼得那虎大聲怒吼,震得內堂屋搖地動。
白翁大吃一驚,猛然驚醒,這才明白剛才的一切,只是做了一場惡夢。白翁心中有事,沒吃晚飯便上床睡下,可一閉眼,下午的惡夢就不停地在他腦海裡閃現。思來想去,一夜沒睡,越琢磨越覺這奇怪。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命家僕去請那位姓丁的親戚來圓夢。過了很久,家僕回來稟告,說姓丁的親戚聽說請他圓夢,便推辭說家中有事,再三想請也不肯來。
白翁心中更加不安,無奈只得把昨日夢中的事寫成家信,讓二兒子去南方給白甲送去。他在信中懇切告誡,做官要愛民,千萬不可依仗權勢欺壓百姓。
白翁的二兒子懷揣家書,千裡跋涉,終於找到哥哥的衙門。兄弟倆一見面,親熱地互訴思念之情。說話間,弟弟突然發現哥哥沒了門牙,不由吃驚地詢問。哥哥若無其事地解釋說,前些日子吃醉了酒,不注意從馬背上跌下,磕掉了門牙。
弟弟忙問出事時間。哥哥想了會兒,又掰指算了算,便具體地告訴了弟弟。弟弟更加吃驚,哥哥磕掉門牙的日子正是父親做夢的這天。於是,忙掏出家信遞給哥哥。白甲讀著家信,臉上一陣白一陣紅,接著沉思好一會兒,才強裝笑顏說:「這不過是巧合罷了,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其實,最近這段時間正是白甲最高興的日子。不久前,他用重金厚禮賄賂上司,得到了被推薦升官的機會。官迷心竅,因此他根本沒把父親的怪夢放在心上。
弟弟在哥哥府中住了幾天,目睹了官如虎、吏似狼的黑暗內幕。一面是官吏勾結,徇私舞弊,巧取豪奪;一面是百姓遭難,沿街乞討,流離失所。所見所聞,令弟弟觸目驚心。他流著淚勸哥哥不要再與那些貪財枉法的人同流合汙、繼續作惡。
哪知哥哥不但不聽,反嘲笑他說:「你久住鄉下,井蛙觀天,哪裡知道做官的訣竅!」白甲見弟弟無言,又用教訓的口吻道:「做官是升是降,決定權在上司而不在百姓。能贏得上司歡心,你便是好官;一心為民,兩袖清風,又怎麼能得到上司的賞識呢?」
弟弟聽了大為震驚,深感官場、權勢這個染缸太可怕了,僅兩三年功夫,竟能把哥哥變成一個權欲薰心、喪盡天良的無恥小人。他明白無法再使哥哥回心轉意,便謝絕了留他長住的好意,嘆聲嘆氣地返回家鄉。
白翁聽了二兒子的訴說,痛哭流涕,連聲大罵白甲辱沒了白家的門風,是個寡廉鮮恥、不忠不孝的孽子。一連幾天,他不吃不喝也不睡,只是長籲短嘆,深深自責沒能教育好兒子,遺害黎民百姓,愧對白家祖宗。
後來,他似乎忽然想通了,吩咐僕人拿出家中財物廣濟本鄉窮苦人家。自己卻天天求神拜佛,祈禱蒼天睜眼,辨清善惡,在白甲遭報應的時候,不要連累白氏宗族。
第二年,白甲派人回家報喜,說他已被上司推薦到京城吏部做大官,近日就要前去赴任。消息傳開,趕來白家賀喜的人成群結隊,絡繹不絕。白翁卻唉聲嘆氣,躲在床上推說有病,一個客人也不見。賀喜的人都感到非常奇怪。
沒過幾天,突然又有消息傳來,說白甲赴任途中遭遇強盜,連同隨從一起全被殺死。鄉親們紛紛趕來白家,安慰白翁不要傷心,並勸說這消息僅是道聽途說,不一定完全可靠。
不想,白翁非但不傷心,反而面露喜色,一骨碌從床上起來,對眾人說:「老天有靈,只懲罰了孽子一人,保佑我白氏家族不受牽連,大恩大德不可不謝!」命家僕在院中擺設祭品,白翁恭敬地焚香跪拜,感謝蒼天厚恩。隨後,又不顧鄉鄰們有關白甲未死的勸說,挑選個日子,便請人為白甲建造了衣冠冢。
其實,白甲真的沒死。原來,他卸了縣令之職,將四年任期內橫徵暴斂來的金銀財寶收拾裝車,帶領狐朋狗黨,前呼後擁,得意洋洋地去京城赴任。哪知剛離縣境不遠,就被一大群「強盜」包圍起來。白甲嚇得魂飛魄散,跪伏在地,搗蒜般地連連叩頭求饒,並再三提出願把全部財寶獻上,只求留條活命。
誰知,話音未落,便被「強盜」中為首的彪形大漢威嚴的喝斥聲打斷:「狗官,平日裡你們如狼似虎欺壓百姓,今天威風哪裡去了?我們此來,是為全縣黎民百姓報仇雪恨。哪個稀罕你的臭錢!」說著,雪亮的腰刀一閃,白甲的頭已滾落一旁。
接著,那人又高喊:」白甲的心腹敵黨司大成是誰?」立刻,一個尖嘴猴腮的人被從人群中揪出砍掉了腦袋。這一下,可把那幾個平日為虎作倀的衙役嚇得魂不附體,紛紛跪下求饒。那「強盜」頭——數說了他們的罪惡,隨之便被接連處死。看看百姓冤讎已報。那夥「強盜」收拾了白甲的不義之財,揚鞭催馬飛馳而去。
再說白甲,雖已被殺死,但他的靈魂卻伏在道邊,見「強盜」遠去,不由暗暗哭泣。就在這時,只見一個陰曹判官帶領牛頭馬面等一隊面貌怪異的衙役走了過來。聽到哭聲,判官問牛頭馬面道:「這被殺的是何人?」
牛頭上前一看,報告說:「是某縣令白甲。」
判官一皺眉頭道:「白甲是河北白翁的長子,白翁一生行善,如今又上了年紀,不能讓他見到如此慘狀,快把白甲的頭接上吧!」他留下半頭馬面,便領著眾衙役走了。
牛頭拎起白甲的頭就要往他脖子上接,馬面攔住說:「黑心腸的人,頭不能安正,讓歪著點兒,也好給他留點警戒!」說著,從牛頭手中接過白甲的頭,將他的下巴對著左肩接了上去,然後揚長而去。
過了會兒,白甲漸漸醒來,伏地擰著脖子四下查看,看見地上僅留下自己幾個手下人的屍體,金銀財寶全失,不禁又暗暗落下淚來。就在這時,他那暫時留住縣城的妻子聞訊趕來收屍,發現丈夫還有微弱的喘息,就趕忙請人幫著把他抬到附近客店暫歇。
店家見白妻哭得可憐,就幫她找來一點草藥熬湯給白甲灌下。幾天後,他竟活了過來。白甲身體虛弱不能行走,妻子所帶的那點錢很快用完了,夫妻二人無錢返回家鄉,只得困在客店裡度日,天天盼著家中能來人。
半年後,白翁得長子確實未死,就讓二兒子趕去將白甲夫妻接回家中。白甲雖然死裡逃生,但因頭安偏了,雙且不能前視,走路只得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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