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在、音樂在、城市現場無處不在
金曲獎草東獲獎現場
一首歌的陪伴:say早安 / 晚安
第28屆臺灣金曲獎,最令我興奮和開心的莫過於草東沒有派對得獎這件事了。因為近兩年時間裡,我聽的最多接觸最多的就是獨立民謠或搖滾。也就是在去年,草東沒有派對橫空出世,出道短短時間裡,他們就去到了東海音樂節、上海簡單生活節,且在各大城市livehouse展開巡演,且在各大城市livehouse展開巡演,而且每場演出都像春運火車票那樣:一(半)票難求。
在本屆金曲獎的入圍名單裡,樂隊就憑藉首張專輯《醜奴兒》入圍了六項大獎,其中包括年度專輯獎(醜奴兒), 年度歌曲獎(大風吹),最佳作曲人獎(大風吹),最佳作詞人獎(爛泥),最佳樂團獎,最佳新人獎。六項提名的數量超越了周杰倫,並與五月天在多個獎項中展開了激烈的角逐。
最後,草東斬獲了金曲獎年度歌曲獎(大風吹)、最佳新人獎、最佳樂團三項大獎,無可厚非,他們現在又成為了音樂圈最大的話題討論對象。無論怎樣,他們實至名歸,值得開心。
五月天團員齊向草東沒有派對握手、擁抱恭喜
在我的概念裡,草東是在朋友圈炸開的。因為在去年這個時期,朋友圈很多喜歡音樂的朋友都在怒刷草東沒有派對的歌,比如《大風吹》、比如《山海》、比如《爛泥》·····
於是我帶著好奇,跟著這股風開始聽他們的作品。一張專輯下來,我的耳朵就徹底被他們粗糲且有態度的聲音抓住,某些情緒也在主唱巫堵的吶喊嘶吼聲中被偷偷引燃。於是乎在心裡就種下一顆要去看他們Live的種子。而這個小小目標也在去年9月份的東海音樂節實現了。
草東的現場如果用一個詞形容,那就是「虛脫」,嗨到虛脫,擠到虛脫,被人踩到虛脫。樂隊成員的舞臺表現力其實並不強,而且很純真很羞澀,主唱話不多,心思都在演唱上。他們的每首歌都似乎在營造一種壓抑的基調,咬詞壓制節奏,力度凝固空氣,再到末了爆發。而臺下的樂迷,從頭到尾保持亢奮,他們擁擠的流汗、自由的pogo,發洩自己體內或憤懣或鬱悶的情緒······
也許很多人會和我當初一樣,對他們陌生又熟悉。我們聽過他們的名字,但其實並不知道他們真正是誰,來自哪裡;我們知道他們很火,但卻不清楚他們為什麼火以及火的程度;我們知道他們的音樂好聽,但不知道他們唱的到底是什麼·····
1
草東街的派對消失了
草東的成員都是90後,最大的91年,最小的93年,他們基本都是來自國立臺北藝術大學的學生。主唱巫堵和吉他手築築是高中同學,他們生長於臺北陽明山。
「在陽明山上的一條路叫草東街,其實我們最早開始時的團名叫做「草東街派對」,是幾個大家都玩團又喜歡去山上晃尤其常去那裡的年輕屁孩組成的 」。
後來,經歷成員變動和各種成長的無奈,最終從「草東街派對」蛻變為現在的「草東沒有派對」。
2
哭啊喊啊
一不小心成爆款
從2015年開始,草東的歌陸陸續續在網絡上流傳,2016年新專輯一出就迅速賣完又再版;後來他們的每一場巡演門票也早早售罄,凡所到之處必然都是大合唱。
樂評人們異口同聲的把這支悄然誕生的樂隊稱為「2016年華語搖滾圈的第一個爆款」。而這種「爆款」效應已經輻射到了更遠的範圍,而且他們影響力仍在持續蔓延:從臺灣到內地,從線上到線下,從Livehouse到音樂節······
伴隨著樂隊的迅速走紅,「臺灣萬青」、「宋冬野樂隊」等標籤也紛至沓來。相信沒有誰會喜歡自己被貼上別人的標籤,哪怕這個標籤是他們還有我們引以為傲的萬青。因為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我就是我,我不願做誰誰第二,更何況是一個痞痞拽拽的有個性的搖滾樂團。
3
吊兒郎當的唱腔裡
是他們桀驁的少年心氣
草東沒有派對的音樂風格在我看來其實很難定義和歸類,他們直白的歌詞、玩世不恭的唱腔以及反抗性的社會意識,天然合成為一種搖滾藝術核心燃料,加之熱量就能引爆。而他們在該爆炸的時候也絕不手軟,既能入耳又能入心,讓人震撼共鳴。
臺灣樂評人馬世芳是這樣評價他們的:
「草東沒有萬青那種複雜晦澀的修辭,也沒有臺灣樂壇習見的拖沓粘膩、囉裡囉嗦的文藝腔。他們的詞,刀刀見血,骨子裡是絕無出路的虛無,難怪成為『崩世代』青年人樂於傳誦的佳句。在我耳裡,這些句子簡直是『魯蛇世代』依然幻滅無出路的生命風景」。
《大風吹》
哭啊 喊啊 叫你媽媽帶你去買玩具啊
快快拿到學校炫耀吧 孩子 交點朋友吧
哎呀呀 你看你手上拿的是什麼啊
那東西我們早就不屑啦 哈哈哈
《大風吹》是草東的代表作,也獲得了本屆金曲獎的年度歌曲獎。這首歌歌詞帶著股濃濃的嘲諷意味,那感覺就像是,當滿心歡喜拿自己覺得好的東西分享給別人時,對方卻嫌棄道:切~你在那炫耀的東西,其實我早就已經不屑了。
草東就是用這種「呀呀、啊啊、哈哈」近乎兒童化的視角唱出一種被拒之千裡的孤獨感,增添了無奈和心酸。這就是草東最擅長的吊兒郎當戲謔口氣。
《爛泥》
我想要說的 前人們都說過了
我想要做的 有錢人都做過了
我想要的公平都是不公們虛構的
音樂是反映社會的一面鏡子,我們在聽歌的時候,更多的是聽隱藏在歌曲背後創作人的思考。
草東的新專輯名為《醜奴兒》,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單單從專輯名就感受到創作人想要表達個體在當下時代的處境。透過音樂,我感受到的是這代青年一股懷才不遇、憤懣難解以及不爭與反抗的情緒。
《爛泥》這首歌節奏非常灑脫和狂放,好似追求、期盼什麼卻只是不斷印證自己的可笑,理想與現實通過粗糲的吉他貝斯還有鼓的交融中相互拉扯,讓聽者看見了自己一灘爛泥的模樣。生活的屌絲或魯蛇們總能在片刻歇斯底裡的抒發後,赤裸裸的認清自我。
《勇敢的人》
請別舉起手鎗 這裡沒有反抗的人
不用再圍牆 這裡沒有反抗的人
臺灣社會經濟、政治正在發生一系列的變化,青年們的音量也越來越小,就算是發起運動也不一定能爭取到他們想要的。在臺灣音樂圈裡,從張懸《玫瑰色的你》,到Tizzy Bac的《這是因為我們能感到疼痛》,再到草東《勇敢的人》,仿佛都在映射社會議題。
《勇敢的人》其實也是Loser一種無力的自嘲,他們想改變,但發現其實「什麼也沒改變」,到最後只能妥協,和社會握手言和,哭著對自己的影子道歉。
正因為越來越多的年輕人真實的感受到了大環境的切身之痛,所以他們已經不再沉醉於過去的小情小調亦或是小清新小確幸,於是有人提出:草東的出現是「一個世代的覺醒」。
《情歌》
殺了它 順便殺了我 拜託你了
殺了它 順便殺了我 拜託你了
主唱巫堵說:音樂主要就是自己的情緒與感覺。我們很多作品聽起來很暴力,可是其實都是充滿愛,反暴力。他們也表示,希望樂迷不要停留在殺與不殺,而是字面之下傳達的事物。
去過他們現場的人回來說到:在演出末了,臺下的樂迷求安可曲的時候,不是喊安可,而是全場大合唱:殺了它,順便殺了我,拜託你啦。反反覆覆,唱了足足有一首歌的時間。
可以想像,上千名青年聚集在一起跟著音樂噴薄身體裡的青春荷爾蒙,無限暢快的發洩慾自暴自棄的詩句,這場面是多麼震撼人心!
4
尋找自己捍衛的價值
尋找屬於自己的聲音
在他們不多的的採訪視頻中可以感受到,草東這幾個學生少年的青澀和可愛:
「最近一些···戰爭,在日常的世界裡發生,看到這樣的事情,很傷心、痛心,很不舒服。但自己半點能力都沒有,去說什麼或想改變什麼都是徒勞,所以覺得自己很廢。但是繞了一大圈之後,發現全世界都很廢,什麼都不能做。」
希望他們不會在日後的套路裡迷失方向,仍能保持對痛苦深沉的凝視,仍懷有少年般的愁緒。
文章最後,用草東在頒獎典禮的獲獎感言結尾:
「我們一直不想樹立一些群體,每一個時代、群體和當下都會有屬於它自己的虛無和荒謬,但總有那麼一群人在這些荒謬、在這些虛無當中,努力的尋找自己捍衛的價值,尋找屬於自己的聲音,謝謝大家聽到我們的聲音!」
作者 | 劉小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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