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向桌上揀兩盤餚饌與他放在杌子上自吃。鳳姐又道:「媽媽很嚼不動那個,倒沒的硌了他的牙。」因向平兒道:「早起我說那一碗火腿燉肘子很爛,正好給媽媽吃,你怎麼不拿了去趕著叫他們熱來?」又道:「媽媽,你嘗一嘗你兒子帶來的惠泉酒。」(選自《紅樓夢》第十六回)
火腿燉肘子,清代名菜,今鎮江、揚州一帶仍行此食,美其名曰「金銀蹄」,亦稱「煨火肘」。《北硯食單》上說:「煨火肘:火腿膝灣配鮮膝灣,各三副同煨,燒亦可。」「金銀蹄:醉蹄尖配火腿煨。」這是一隻火工菜,口感要酥爛,適合老年人食,故王熙鳳用以招待趙嬤嬤很合適。
從前北方人不懂吃火腿,嫌火腿有一股陳腐的油膩澀味,也許是不善處理,把"滴油"一部分未加削裁就吃下去了,當然會吃得舌矯不能下,好像舌頭要粘住上膛一樣,有些北方人見了火腿就發怵,總覺得沒有清醬肉爽口。
後來許多北方人也能欣賞火腿,不過火腿究竟是南貨,在北方不是頂流行的食物。有些北方餐館作菜配料,絕無使用火腿,永遠是清醬肉。
事實上,清醬肉也的確很好,我每次作江南遊總是攜帶幾方清醬肉,分饋親友,無不讚美。只是清醬肉要輸火腿特有的一段香。
火腿的歷史且不去談他。也許是宋朝大破金兵的宗澤於無意中所發明。宗澤是義烏人,在金華之東。所以直到如今,凡火腿必曰金華火腿。
東陽縣亦在金華附近,《東陽縣誌》云:"薰蹄,俗謂火腿,其實煙薰,非火也。醃曬薰將如法者,果勝常品,以所醃之鹽必臺鹽,所薰之煙必松煙,氣香烈而善入,制之及時如法,故久而彌旨。"
火腿製作方法亦不必細究,總之手續及材料必定很有考究。東陽上蔣村蔣氏一族大部分以制火腿為業,故"蔣腿"特為著名。金華本地不能吃到好的火腿,上品均已行銷各地。
我在上海時,每經大馬路,輒至天福市得熟火腿四角錢,店員以利刃切成薄片,瘦肉鮮明似火,肥肉依稀透明,佐酒下飯為無上妙品。至今思之猶有餘香。
一九二六年冬,某日吳梅先生宴東南大學同仁於南京北萬全,予亦叨陪。席間上清蒸火腿一色,盛以高邊大瓷盤,取火腿最精部分,切成半寸見方高寸許之小塊,二三十塊矗立於盤中,純由醇釀花雕蒸製熟透,味之鮮美無與倫比。先生微酡,擊案高歌,盛會難忘,於今已有半個世紀有餘。
抗戰時,某日張道藩先生召飲於重慶之留春塢。留春塢是雲南館子。雲南的食物產品,無論是蘿蔔或是白菜都異常碩大,豬腿亦不例外。
故云腿通常均較金華火腿為壯觀,脂多肉厚,雖香味稍遜,但是做叉燒火腿則特別出色。留春塢的叉燒火腿,大厚片烤熟夾麵包,豐腴適口,較湖南館子的蜜汁火腿似乎猶勝一籌。
臺灣氣候太熱,不適於製作火腿,但有不少人仿製,結果不是粗製濫造,但是醃曬不足急於發售,帶有死屍味;幸而無屍臭,亦是一味死鹹,與"家鄉肉"無殊。
逢年過節,常收到禮物,火腿是其中一色。即使可以食用,其中那根大骨頭很難剔除,運斤猛斫,可能砍得稀巴爛而骨尚未斷,我一見火腿便覺束手無策,廉價出售不失為一辦法,否則只好由菁清持住往熟識商店請求代為肢解。
有人告訴我,整隻火腿煮熟是有訣竅的。法以整隻火腿浸泡水中三數日,每日換水一二次,然後刮磨表面油漬,然後用鑿子挖出其中的骨頭(這層手續不易),然後用麻繩緊緊捆綁,下鍋煮沸二十分鐘,然後以微火煮兩小時,然後再大火煮沸,取出冷卻,即可食用。
像這樣繁複的手續,我們哪得工夫?不如買現成的火腿吃(臺北有兩家上海店可以買到),如果買不到,乾脆不吃。
有一次得到一隻真的金華火腿,瘦小堅硬,大概是收藏有年。菁清持往熟識商肆,老闆奏刀,砉的一聲,劈成兩截。他怔住了,鼻孔翕張,好像是嗅到了異味,驚叫:"這是道地的金華火腿,數十年不聞此味矣!"
他嗅了又嗅不忍釋手,他要求把爪尖送給他,結果連蹄帶爪都送給他了。他說回家去要好好燉一鍋湯吃。
美國的火腿,所謂ham ,不是不好吃,是另一種東西。如果是現烤出來的大塊火腿,表皮上烤出鳳梨似的斜方格,趁熱切大薄片而食之,亦頗可口,惟不可與金華火腿同日而語。
"佛琴尼亞火腿"則又是一種貨色,色香味均略近似金華火腿,去骨者尤佳,常居海外的遊子,得此聊勝於無。
——選自《雅舍談吃》
用火腿肘子(南方叫「蹄膀」)與鮮肉肘子合燉,食鹽調味,少加酒糖,燉極爛。
製作方法:火腿洗淨,鍋內加水,旺火燒開後轉小火煨至七成熟取出,去骨,去黃膘洗淨備用。把豬後蹄刮洗乾淨,與黃豆一起放鍋裡旺火燒開,撇去浮沫,加入蔥姜等調料,小火煨至七成熟去大骨,挑出黃豆備用。冬瓜、蘿蔔去皮削成球形,放入鍋中加水煮透。最後將火腿及豬後蹄放入紫砂鍋中,倒入原湯,放籠屜中蒸至爛熟,再加入冬瓜球、蘿蔔球蒸8分鐘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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