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容易遺忘，而妖怪卻一直記得。正是這樣的錯位使得故事交織重疊，最終變成了很有夏目風格的故事。」
文/小於
在今年的3月7日，《夏目友人帳~緣結空蟬~》終於在中國大陸上映了！
本作在日本上映初周首個周末就榮登票房第一，推特上能看到觀眾們感觸滿滿的評價。
總導演大森貴弘在推特上跟觀眾的交流
觀眾們對這部作品的喜愛之情，還可以從豆瓣的評分上看出來。自2008年《夏目友人帳》第一季放送以來，一直到第六季，豆瓣評分都沒有低於9.3分。這對一部長系列動畫來說是非常難得的。
從2008年到2018年，夏目友人帳動畫系列已經走過10個年頭了。趁著動畫十周年這個截點，能用一部電影為夏目友人帳動畫系列做一個小結真的太好了。
本作是基本沿襲了動畫五期六期的製作陣容，總導演為大森貴弘，劇本是由村井貞之負責，是一部以「奇異的記憶」作為主題而創作的電影。在官網的寄語裡面，編劇村井談到：
「人類容易遺忘，而妖怪卻一直記得。正是這樣的錯位使得故事交織重疊，最終變成了很有夏目風格的故事。」
那什麼樣的故事才可以說是「夏目風格」呢？
故事從結緣開始
《夏目友人帳》為綠川幸所創作的溫馨類的妖怪漫畫。故事的主角夏目貴志因父母早亡，從小就輾轉於各個親戚之間。同時他因為能看到妖怪，從小到大都受到妖怪的驚嚇。
在他搬到新住處之後，偶然解開了大妖怪斑的封印，並被告知祖母夏目玲子的遺物裡面有一本記錄了妖怪名字的「友人帳」。這上面記錄了所有被玲子打敗的妖怪的名字，持有者可以驅使這些被記錄的妖怪。
夏目玲子
玲子死後，妖怪為了奪回名字，開始糾纏剛到此地的夏目。同時，還有部分不懷好意的妖怪想搶奪這本「友人帳」以獲得本子裡妖怪的掌控權。
得知實情的夏目為了自身生活的安寧與帳中妖怪們的安全，決定要將「友人帳」中的名字歸還給妖怪們。化身為貓咪的斑成為夏目的保鏢，許諾保護其人身安全並在其去世後拿走「友人帳」。
就這樣，一貓一少年踏上了與各種妖怪打交道的旅程，一段段關於妖怪的感人故事就這樣被引出。
如果所有美好的故事都是由相遇開啟的一樣，當夏目遇到了這一隻像中年大叔的招財貓之後，以往眼前的灰暗景色從撕破的角落裡透出了一絲亮光。
但從小就能看到妖怪的夏目，對於人際交往的記憶並不愉快。在夏目過去的回憶中，他總是那個被誤解與被傷害的人。
妖怪們總是有意無意地去嚇夏目，甚至在他身邊故意製造一些麻煩。
S4 #4 《給過去的你》
而這些傷害不止來自妖怪的驚嚇，還來自身邊的人的厭惡。
小時候的夏目總是直率地說出自己眼中的世界，但卻被收養自己的人覺得晦氣。
S1 #1 《貓與友人帳》
在他眼中存在的事物，其他人看不見。
S1 #1 《貓與友人帳》
因而在故事的早期，人類的一方沒有人能理解他，而他也對因妖怪導致自己離群的這個事實感到不安，而無法選擇妖怪的一方。他只能站在中間地帶漂泊無依，被動地接受著身邊發生的事。
S1 #1 《貓與友人帳》
但在第四季的《記憶之門》與《歸家之路》之中，他終於能夠坦然地面對自己的過往。
某一天，夏目被告知小時候跟父母住過的房子將要出售了，於是他想在出售前去看看。在去親戚家取鑰匙的時候，他發現親戚家裡以前就存在的妖怪仍在，且比以前大了許多。夏目想幫這家人驅趕這隻妖怪，卻不慎被附身。
在妖怪附身的作用下，夏目回想起了小時候哭喊著跑回跟父母的那個家的記憶。但是，無論他如何哭喊，他已經無法回到那個家，也無法回到與父母一起生活的時光了。
S4 #13 《漫漫歸路》
也就是從那時開始，他不再去想這一段曾經存在的美好時光，也不再去呼喚無法回應他的事物。
雖然是因為妖怪的作用才讓他回想起這一段悲傷的記憶，但他也意識到即便是這樣悲傷的記憶，也是構成他過往的一部分。
夏目哭了一場之後，終於釋懷了。
S4 #13 《漫漫歸路》截圖
「曾經有過悲傷和痛苦的日子，然後今後，也許仍然還會有那樣的日子。儘管如此，依然會難以忘懷寶貴的每一天。」回憶起痛苦的記憶只是跟自己和解的一步，而回憶起已經失去的美好並相信自己未來還能有這樣的美好更需要勇氣。
他發現自己終於有足夠的勇氣來面對自己的過往，但這樣的勇氣並非是憑空產生的。
正因為與眾多的人與妖怪相遇之後，他收到的善意使得他因小時候的痛苦記憶築起的牆壁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並開始與他人建立起關係。
到了動畫第六季的時候，夏目由一開始的孑然一身，到最後終於有了好友相伴。這一過程，動畫用了整整六期的篇幅去講述。
但這非常值得。
《夏目友人帳》的本質是一個成長故事。由一點一滴的日常慢慢推進的心境變化，使得夏目系列的故事更能熨帖觀眾內心。
無論是萍水相逢的朋友或是無話不談的知己，由相遇帶來的理解與交流本身就讓人喜悅，而人在彼此的理解之中得到寬慰。這是《夏目友人帳》一直在講述的事情，本次的電影也不例外。
故事因不可結緣而終
在《夏目友人帳》的世界中，妖怪可以感知到人類，但人類卻看不見妖怪。因而，妖怪對人類的情感是單向的。
之所以這麼設定，作者綠川幸在09年出版的《夏目友人帳官方粉絲小冊子——夏目與朋友們》裡給出了解釋。
「我是在鄉下長大的，因而對鄉下有一種特殊的好感。但我覺得自然界在治癒人心的同時，也對我們毫不留情。
人類做了不能做的事情，由此引發的各種各樣的事件，我覺得能引起事件的是存在的事物。但是，『存在』的話，也有可能是『可見的』，我懷著這樣的想法去描繪妖怪們。在這之中，妖怪們對人類大概既有厭惡也有深情。」
動畫取景地熊本縣人吉市
這樣的想法大概來自日本神道的影響，相信萬物有靈，將自然界的各種事物視作神靈。但綠川在這裡更進一步地把人類的情感也賦予給妖怪們與神靈們了。當他們被賦予這樣的情感之後，與人類的相遇便順理成章地開始了。
但很多時候，他們與人類的相遇僅僅只有一瞬，但這一瞬卻被他們記了數十年。
在《露神之祠》中，露神因為人們信仰的消失，而逐漸變小，結果當最後一個信仰者花子奶奶去世的時候，露神也要消失了。夏目得知之後，說以後他會信仰露神，但露神卻拒絕了，說是希望跟花子一起離開這個世界。
這個願望始於很多年前兩人對上眼神的那一刻。
S1 #02 《露神之祠》
在這一刻往後的漫長時光中，露神一直看著花子，從她結婚一直到她離開這個世界。
人類跟妖怪們的時間流逝速度是不對等的。
所以，在《不可結緣》這個故事裡面，得到人類幫助的妖怪才那麼畏懼再與多軌見面與交談。他因誤入一個布滿陣法的屋子而被困住了，後被住在裡面的多軌發覺。為了幫助他，多軌使用陣法與他見了一面。他順利走出迷宮一樣的屋子之後，卻不想離開了。
可以看見妖怪的陣法
僅僅只是因為那一瞬間的對視，僅僅只是因為這一點小小的善意，就讓他生出了報答的念頭。但即便他的心裡千迴百轉，想著「你幫助了迷路的我，如果能實現的話，我想帶你去看絢麗的山嵐，去看秀麗的溪谷」這樣的事。最終，他還是放棄了。
在時間的河流中，他們帶著那些與人類相遇的記憶，任由時間洪流衝刷著，卻不能離開一步。他們所牽掛的那個人，要麼已經年華不再，要不早已消失在時間盡頭。
一旦結緣，別離的時候也只是徒增空虛。
S5#05 《不可結緣》
綠川稍早一些的作品《螢火之森》的故事模式也是這樣。
幽靈少年銀與小女孩竹川螢相遇了，但兩人的時間流逝是不一樣的。在無數個春夏秋冬之後，小女孩長大了，而銀卻毫無變化。因而小女孩憂慮於自己時間的流逝，擔憂時光終將把自己帶走，因而她請求銀記住她，而她也會記住銀。
電影 《螢火之森》
記憶是綠川給出的解決方案。
正如小女孩在故事中所說的，「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還是會選擇認識你，雖然會傷痕累累，但是心中的溫暖記憶是誰都無法給與的。謝謝你來過我的世界。」
相遇的歡愉是真的，別離的哀愁也是真的，這都是觀眾們共情的所在。故事看似因不可結緣而終，但其已經在記憶中延續下去了。
「描寫溫柔真的很困難」
但無論是結緣還是不可結緣，這個作品想傳達給觀眾的仍舊是溫柔。不管是相遇還是別離的時候，不管是面對他人還是面對自己的時候，都應該保持善意與理解。所謂「夏目風格」的故事，大抵是這樣。
正如導演伊藤秀樹所說的，「描寫溫柔真的很困難，但這一次挑戰成功了。像現在的社會非常地不寬容，對其他人冷淡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在這之中，仍舊想要溫柔地生活著，去直面困難的人。但這並非是天真的溫柔，而是經歷了很多困難之後，都能保持像夏目那種無論是對妖怪還是人的溫柔。」
而這樣的故事，在當下的社會真的很有魅力。
跟以往的TV動畫不同，本次的故事共由貓咪先生的分裂與失蹤、津村母子的故事、玲子的回憶以及夏目過往的記憶這四條線交織穿插而成，故事層次變得更加豐富。
另外還要提一下本次電影的副標題「空蟬結緣」。
「空蟬」是這個故事的一個非常重要的象徵意象。在2018年10月21日的舞臺活動上，總導演大森貴弘解答了副標題「空蟬結緣」的含義，即「蟬蛻下的殼」（或者說「假象」）以及「現實世界」這樣的雙重意義。
副標題的「空蟬」引出「真與假」的問題，結合宣傳語「溫柔而悲傷的謊言」，本次電影大概對人與妖怪的關係進行一個新的探討。
這也是本作最關鍵的一個謎團，各位一定要去電影院一探究竟啊！
本次電影定檔女生節，但這是一部適合所有人去觀看的作品。無論是獨自一人前去，還是帶著朋友、戀人、家人一起，《夏目友人帳》這個作品都會用它不可思議的力量觸動你的心。
希望觀眾們在作品所細緻描繪的世界與時間之中能感到無比的樂趣，也希望觀眾們在結束之後一定能有所收穫。
參考資料：
[1] 工作人員留言[EB/OL]，劇場版夏目友人帳官方網站，2018[2019-02-25].
https://natsume-movie.com/staffcast/
[2] 神谷浩史、井上和彥與《夏目友人帳》同行十年，感慨對作品充滿了愛[EB/OL]，映畫ナタリー，2018[2019-02-25].
https://natalie.mu/eiga/news/298856
[3] 《夏目友人帳》票房第一位，《散落的山茶花》《寂靜之地》也同步上映中[EB/OL]，映畫ナタリー，2018[2019-02-25].
https://natalie.mu/eiga/news/301897
[4] 電影《夏目友人帳》神谷浩史和井上和彥為觀影人數達50萬人而慶祝[EB/OL]，映畫ナタリー，2018[2019-02-25].
https://natalie.mu/eiga/news/304603
[5] 金須晶子. 高良健吾訪談：這是我所在的地方——與角色重合的悲傷心情[EB/OL]，映畫ナタリー，2018[2019-02-25].
https://natalie.mu/eiga/pp/natsume-movie
[6] 電影《夏目友人帳~空蟬結緣~》總導演大森貴弘的「電影觀」。電影中所描繪的夏目貴志是……[EB/OL]，PASH! PLUS，2018[2019-02-25].
http://www.pashplus.jp/interview/107524/?body_dsp=1
[7] 《劇場版 夏目友人帳 ～緣結空蟬～》公開紀念特別節目[EB/OL]，嗶哩嗶哩彈幕網，2018[2019-02-25].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32560296?t=1383
本文系網易新聞·網易號「各有態度」特色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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