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採暖期一天一天的逼近，特別是14日，熟悉的，見了我幾乎都用同一的口徑問：明天能不能送上暖氣？暖氣能不能熱？我總是用十分肯定的語氣回答他們：送，誰家修好了，不漏就送。熱肯定熱，肯定比蒸汽效果好，暖和！
張師傅也不無疑慮地問我：這沒有全乾完，能不能送暖氣？
「沒問題！」我鏗鏘有力地回答道，「你想一根連通管就能打循環，送水有安裝一隊那一邊是不成問題的，只不過形式有差別罷了。」並建議說：「今天就應該烘爐。」
14日上午9點鐘，司爐工已開始用木柴烘爐。烘爐煮爐需要進行48小時，恰好15日是星期天，我沒有上班。
仿佛是為了應驗採暖日期的準確性，抑或是迎接採暖日期的到來。16日，氣候驟然突變，天色灰沉沉的，一大早就颳起了5、6級大風，氣溫顯著下降。我和書記、張師傅早早地來到了鍋爐房。爐膛內木柴在繼續燃燒，烘爐、煮爐仍然在進行。一到鍋爐房，張師傅就把司爐工召集起來，書記便宣告：從今天起，鍋爐一切運行事宜，聽從張師傅的指揮。然後，在我的催促聲中，張師傅又向他們宣布：從現在起，鍋爐要開始投入運行，循環泵要開啟一臺，進行供熱。他特別向他們強調了鍋爐運轉過程中的安全注意事項，我也簡明扼要地向他們介紹了供熱系統流程，和泵操作注意事項等。之後，3個司爐工，立即行動起來了：有上煤的、有啟動爐排看火的，有操作循環水泵的，都各盡其職，忙得不亦樂乎。
運行非常平穩，一段時間後，我們便把注意力轉移到鍋爐後面回水管道上安裝的溫度錶盤上。我密切注視著溫度從18℃逐漸上升到22℃、24℃、26℃、28℃、30℃……於是我就急不可待地去家屬區，四散裡走排串戶去了解供熱效果。我走到馬路邊最近的一排，住在中間的住戶劉女士，興奮地告訴我，我們家都熱了，剛開始是從打頭先熱起的，後來就慢慢地熱到我們家的。
「你們家是第幾間？」我急切地問。
「我們家是第五間和第六間。」只見她從房頭溜一眼過來說，「我們家第一間先熱，第二間很快就熱了。」
「我們這排房子熱到第五家了，我家第七間沒有熱。」馬路後排的一位老婦人見了我卻焦急地說。
「慢慢地會熱起來的。」我自信地回答她。
然而，所走過的幾排幾乎都是相同的情況，但我仍堅信運行時間長些都會熱起來的，等運行差不多再來看。
下午，書記、張師傅、檢查員和我，便開始進行了檢查，張師傅還要我拿紙和筆作記錄。我便將平房區分配表複印2份，拿著一份跟著他們走。我們首先從辦公樓查看起，然而令人沮喪的是，樓上只並行地熱了4組，連我們辦公室也沒有熱。他們責問我是怎麼搞的？我回答說可能是管子未改的緣故。樓下的效果還強點，熱了半邊樓。其次是對面的綜合樓，我們先到一樓衛生所半邊，詢問內科大夫，她們回答說，都熱了。後上二樓招待所，所長許女士，喜滋滋地告訴我們都熱了，比以前蒸汽效果強多了。我聽了感到無比的愜意。
繼而我們就去了家屬區，可恨，我們所抽查幾排房子的結果，和上午所查看的相差無異。我便有些忐忑不安，難道泵的壓力不夠？到後面竟小的推不動水流？抑或小小的管道能存多少氣，竟能頂著不讓水流？我實在疑惑。工人師傅也困困惑惑地說：運行時間長了，涼水慢慢地被帶走，就會好的。——但願！
但，可氣的是，竟然有人在把熱氣騰騰的水往外排。問他們，理直氣壯地回答說，不熱，一放就熱！——純粹是惡性循環！我制止他們說，放，鍋爐房就得加涼水。然而放水仍然不可避免，因為仍然有漏的。……
最後，我們不約而同去了五間一排那兒，前後問了四排都說熱了。於是連同我在內，都確信同程效果比異程效果好是毫無疑問。不過都是熱了五間，我的心理真是沉甸甸的。可恨，書記是不懂專業知識的，也根本沒有觀察我的情緒，生怕別人不知道我似的，自顧自將我向別人介紹說，這是我們的總設計師，有問題找她解決！我真是有點羞愧難當，不能理直氣壯，只是哼哼哈哈應付一下。好在是改造工程，何況工人們也沒有嚴格按要求幹，都能理解改造的難度，很難一蹴而就。都寬慰道，運行時間長了，就會熱的。
檢查完後，他們回辦公室去了，我卻不放心回到鍋爐房再進行觀察。我首先進了泵房，卻看見壓力表只顯示1Kg/cm2 ，而值班的司爐工卻在值班間睡大覺，但願這是問題的癥結所在，我立即自己關閉閥門，把出口壓力調為2 Kg/cm2 。之後，毫不客氣批評他們失職，他們卻分辯說，是張師傅教調為1 Kg/cm2 。我便明確指出：泵出口壓力設計為2 Kg/cm2，應該聽我的。然後，繞到鍋爐後面看回水管路上的溫度表，卻很是奇怪，回水溫度竟將近70℃，而居高不下。司爐工也反映，這比燒蒸汽鍋爐省事多了，燒蒸汽鍋爐要接連不斷地加煤，而燒這鍋爐，加幾車煤可以休息1小時，既省煤，又省勁，而且效果還好。——這從而打消了我對鍋爐能力的懷疑。
17日，我們另把E201隊、E202隊兩名技術員也叫上了。檢查還是從辦公樓開始，依次是綜合樓，男單身Ⅰ、Ⅱ，女單身樓。辦公樓幾乎和昨天差不多，效果最差；其次是女單身樓、男單身Ⅰ、Ⅱ樓，效果最好的是綜合樓，全熱。這分明有兩個原因：一是遠近不同；二是一樓搶水。
在綜合樓裡，從招待所二樓下來時，我不以為然地說：怎麼招待所效果最好，這兒熱不熱無所謂。因為不關係到職工。
「哎，招待所才要熱，都住當官的，不熱要你下崗！」我話音剛落，書記當即半真半假地開玩笑說，「你幹活都幹到臉面上了，要不然長得這麼秀氣？！」
我幡然醒悟！——可不，招待所設有總經理的專用房間在那兒呢。
路過鍋爐房時，我們順便再繞過去看一眼，——鍋爐、泵運行正常，溫度依然如故。
再次檢查家屬區，我仍然拿著一份住房圖表，對應著一排排地檢查，熱的打「√」，不熱的打「×」。我們首先檢查的是馬路邊第一排，問了最末一家，熱，我打了一個大「√」。據男主人介紹說，昨天晚上從排氣閥排出很多氣後才熱的。——他當初就是怕管內存氣排不出，為了排氣而私自要求安上的。事後還怕罰款，讓我在圖上加一個閥門，我給他開了一個後門。他說直到昨天晚上暖氣不熱了，才想起了這個排氣閥，果然一試成功了。但以後，他又猶猶豫豫地說，好象效果越來越不好了。
第二排，也熱，我又打了一個大「√」。本隊的一個管工住在這排的倒數第二家，據他說是最末一家活接頭處排了氣，接了3盆水。第三排，不用問也熱。一大早就聽小方的夫人講，說他們那一排昨天晚上，幾家聯合起來排氣就熱了。我們就根本沒有到這一排人家裡去問，我打了一個大「√」。但小王卻推測說是離鍋爐房近的緣故。第四排，最末一家，夫妻倆正拿著臉盆從暖氣片回水活接頭處放水，他們說放了兩盆水，暖氣還不熱。我建議他們從上面進口處活接頭放水試試看。他們這一排只熱到第五間，熱的打「√」，不熱的打「×」，便匆匆而去。
第五排、第六排、第七排……我們挨著一排一排的，走家串戶，最後得出經驗，推開門能嗅到有油漆氣味，暖氣片就是熱的；沒有嗅到氣味，我們的心裡也涼了。這其中熱的比例最大的是5、6間，最多的也有整排的，不過僅僅只有兩排。但這其中一排給我很大的啟發，因為據他們講最尾一間暖氣片上的活接頭處漏，——這說明只要流動起來就行。最少的，只有2、3間的，是位於主管末端。我們再抬頭向上看，原支管從上面開孔聯接均未改動，主管末端並未安裝排氣閥。我當即就斷定是集氣的原因。責問小王，小王說排氣閥都安上了。我們一點數，實際才安裝是8個，後來再增加的8個並沒有安。
5間6排房子，今天我們也是挨排檢查：從後排往前，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第五排全熱，第四排、第六排最末一間暖氣片不熱。主管末端倒是安了一個手動閥門，據工人講剛開始是排了不少氣。我料想還是沒有排盡氣的原因。
我們正檢查的時候，卻有幾個娘們穿著單薄的衣服追趕在後面嚷嚷：書記都不熱，怎麼辦？凍死了！我聽了，心理更著急。書記還算比較沉著地應對他們：正在統計、找處理方法。才把她們打發走了。總之，熱的人家，歡聲笑語；不熱的人家，居然說出：還不如蒸汽熱一熱的風涼話。
統計完，我們立即回辦公樓，召開了緊急會議。這次會議居然「專家」也及時趕到了。——自從開工以來，只見過兩次，後一次提出回水管上要加一個快速閥，防止意外停電時，水回流淹了鍋爐房。韓總問我，我告訴他不可能，有水箱的液位控制。根本不理他。這回派上用場了？
會上，首先張師傅匯報了檢查的大概情況，我也作了補充，宣告了結果：熱的比率為60％，並作了發言。我指出原因：安裝一隊有一部分變更沒有幹。安裝一隊技術員小夥子心服口服，沒有爭辯立即就同意改。安裝二隊沒有按圖上幹，並且排氣閥沒有按要求安，存在排氣問題。而小王當即反駁道：現在最主要的不是排氣問題，排氣閥都安了，最主要的問題是失去了平衡！我建議改外管、將外管重新布置。韓總立即卻也毫不客氣地罵道：那都是廢話，你這個臭小子，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自己參加設計的，經過計算好的，知道存在不平衡的問題，還不照圖幹。小王卻又申辯說：照圖上幹，不好幹！他們都不幹，我有什麼辦法？
「不幹你畫它幹啥？要你幹啥？」韓總繼續毫不留情地斥責道。
這時專家也不甘寂寞，爭著發起了言：我來說幾句，我說最……最、最徹底的辦法是改外管，增加4條外管線，那樣沒有——後顧之憂！
「就是！」小王立刻附和道，「這樣一次就能解決問題！」
「這兩種方法哪個好幹些？哪個幹的快些？」張師傅急切地問。
「肯定是幹外管。」小王又急不可待地回答，「幹外管只需要兩天就行，要是改裡面管，又是好幾天。進人家幹麻煩死了，誰願意再倒騰一遍，不一定讓幹。」
「別扯了，」韓總立刻打斷他，不屑地說：「要改外管不就早改了？！現在已經這樣了。就因為你沒有按圖上幹，失去平衡，先解決平衡問題。」
「要是改了後，不熱怎麼辦？」小王狐疑地問。
「不熱了再說！」
「還存在排氣問題。」我建議說：「最好每排房子排氣閥一起安。」
「我們先每排房子安一個排氣閥試試。」馬隊長馬上響應道。
「不行！」韓總斬釘截鐵地回答，「先解決平衡問題。」
……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就在大家爭論不休之時，張師傅及時制止說：「這樣吧，韓總是技術總負責人，讓他作主，按照他說的辦。」
「改！」韓總毫不遲疑地說，「按照原來圖上幹！該怎麼改，就怎麼改。」
「我們分兩組幹，一組改，一組安排氣閥，看那種效果好？按那種方法幹，怎麼樣？」馬隊長再次建議說。
「最好兩件事一起幹。」我便不失時機建議道，「其實排氣是最主要的。」
「不行、不行，別扯那麼多。」韓總不耐煩地說。
「那就這麼定了。」張師傅詢問說：「按韓總說的辦！」
「要是開頭幾家不讓進去幹，怎麼辦？」小王卻又故意問。
「這不用你操心，讓商文軍去辦。」書記也硬氣地說：「你們先幹哪幾排房子，提前告訴他就行。」
「就這樣定了，散會！」
回到辦公室，冷不丁電器齊工（他也參加了會議），教訓我道：「傻姑娘，你管這麼多幹嗎？他們說什麼你聽著，把你該說的說了就行了。」忽而又態度鮮明地說：「你應該站在韓總的立場上，與他的觀點一致：首先是他們沒有按圖上幹，出現問題了，就應該堅持原則，按圖上要求來。平衡是主要問題，即使加排氣閥熱了，也不是長久之計，時間長了，說不定要出現毛病。」頓了頓，他更深有感觸地說：
「幹自己的活，不好幹。不按圖上幹，出了問題，別人以為設計不行。前幾年年乾食堂電器配線時，就怕有問題，特地把食堂有關人員叫到一起商定，並當場在現場指定好了那是鼓風機位置、那是放壓面機，畫好圖又給他們看了，還籤了字。可到用起來就全變了！——電纜線冒煙了卻找我來了，說我設計不行，把人氣死。
「你也別太認真，按圖上幹更好，不熱也不會怪你的。要是他們只安排氣閥，就熱了，你就當作經驗吸收。……你別管他們怎麼幹，反正最後總得會熱起來的。」
正說話之間，張師傅風風火火進來了，叫我和他一起去家屬區，看工人們有什麼行動。我們便立即去了家屬區，在最後排、效果最差那幾排房子那兒，找到了一個作業組。他們正聚集在最末一戶人家，我們詢問他們改了沒有？
「不用改了。」氣焊工陳姐立即興奮地回答我們，「我們在上面安上了一個閥門，排老多氣了，剛開始刺刺響，氣排完了，暖氣片就熱了、燙手。……這排房子先只熱兩家，現在全熱了。我們已經幹了兩排都一樣。」
我沒有料想到小小的管子會存這麼多氣，聽了真是歡欣鼓舞，更堅定只要放氣就行了的觀點。我立即建議張師傅去購買自動排氣閥，說效果會更好。我們還不放心，在現場再轉了一圈，卻沒有發現還有別人在幹。我們只好回去。
回辦公樓的路上，我一再叮囑張師傅兩件事：一是，立即購買50個自動排氣閥；二是：立即找馬隊長增加作業組安裝排氣閥。
走到食堂前，我們恰好遇見了馬隊長，馬隊長，立即下了自行車，興奮地說，家屬區加排氣閥的房子立即就熱了！他說是來向我們報告的，卻找不到我們。結果，我們一拍即合！
到辦公樓，我們立即來到一樓廁所對面的商主任的辦公室，要求他購買50個排氣閥，商主任立即打電話訂貨，並送貨上門。——這兩件事辦起來，確實雷厲風行，我心理痛快極了！
下午，家屬區我放手讓他們去幹，把工作重點轉移到E201隊了。辦公樓內，我是督促他們改。要軋掉的管子，我叫他們儘量留短一點，靠近根部；和分別在一、二層進水末端安上排氣閥。我還覺得樓梯處有二樓回水、一樓供水兩個脹力彎，增加了阻力，需要改直。並一併請示韓總，韓總既不同意加排氣閥，又不同意將脹力彎改直，說上樓梯處影響美觀，影響公司形象！——上綱上線！其實根本沒有那麼嚴重！——脹力彎改直了，只不過擋了兩樓梯間窗戶上部100mm多罷了。用標語牌一擋，別無兩樣，韓總完全是誇大其辭！而E201隊技術員小夥子觀點完全和我一致，堅決地要加排氣閥。然而排氣閥不夠用，我當時疏忽了這邊需要量。從E202隊也沒有借到，只有兩個排氣閥夠半壁樓，半壁樓不安，姑且作個實驗吧。其它樓多多少少有所改動，就是改得不徹底，可以以辦公樓為樣板，參照辦公樓去改，不必細問。
於是我又到家屬區去巡視，看看施工進展如何？我走家串戶，一路問過去，都說熱了。但是還免不了遭到他們的埋怨：就你設計的不熱！——這回我也不甘示弱，向他們分析了不熱的原因：一是沒有按圖上幹；二是停爐了就不熱，別總以為暖氣涼了，就是壞了；三是排氣閥失靈了，排不出氣；四是一不熱就總放水，鍋爐房就得加涼水，形成惡性循環，怎麼熱得起來？！怪誰？……當我再聽說有人說不熱而放水，特別是因鍋爐工隨意停爐了，我氣的簡直要罵他們是「笨豬」！
我一路尋到了最東邊，在馬路西、屋山頭，仍然堆放著氧—乙炔氣焊帶、和豎立著兩個瓶子，並且兩條氧—乙炔氣焊帶彎彎曲曲延伸到不知何處。我順著兩條帶子找尋了過去，卻來到了5間房子的第一排最末的一間，只見陳姐高高地站在人字梯上揮動焊把在焊接。
「怎麼上這兒幹來了？」我直納悶地責問他們。「這兒是熱的，不需要安排氣閥！」
「我家今天中午就不熱，」老太太趕緊解釋道，「我放了兩盆水後，才慢慢熱的。」
「中午停爐了，怎麼能熱？」我怒氣衝衝地詰問道，「剛才你們家熱不熱？」
「熱的。」老太太如是地回答說。
「以後不能隨便放水！」
我簡直想罵她是笨豬，但還是忍住了。我便轉向工人，叮囑他們道，「這5間房子都熱，不用加排氣閥。」陳姐卻也不可置否地回答我：「我們是哪兒不熱，加那兒。」
我卻仍然不放心似的，一直默默地看著他們幹完，直至陳姐將把線拉出來，拉到馬路上，我便急不可待地說：「陳師傅，今天能不能幹完？」看著前排房頭站著的人，哆哆嗦嗦的樣子，我接著又說：「今天最好幹完，要不然，晚上都凍死了。」
「不幹5間房的，今天也幹不完。」陳姐看了看表回答說，「都快要下班了，至少要剩下四趟。」一副認真的樣子。
我只好無可奈何地轉身回來了。回到辦公室，我便向張師傅抱怨道，鍋爐房怎麼老停爐？——停爐就有人放水。——今天中午就停了好幾個小時！
「我已經把他們刷了一頓！」張師傅立刻響亮地回答我，「我警告了他們試運轉期間未經允許，不準隨便停爐，否則罰款！」——這是我第一次得到的最響亮、最積極的回答！這無不是成功喜悅的反應！
第二天，清晨上班，走到樓梯平臺處，我沒有忘記伸手去抓一下脹力彎。抓上面一個是熱的，抓下面一個卻是涼的，再仔細去摸兩端，卻又是熱的，——水竟倒流！
推開辦公室的門，一股熱浪，夾著油漆味撲面而來。——無疑暖氣都熱了。一走進辦公室，我就說道：「張師傅，還有不熱的！脹力彎沒有熱。」
「都熱了。」張師傅卻喜悅地回答道，「我剛才從下面問來。」
「走，我們再去檢查一遍。」
張師傅積極響應。我們立即樓上樓下認真作了一遍檢查，果然還有部分不熱的。西邊：只二樓安了排氣閥全熱，一樓未安，靠近脹力彎有4組未熱；東邊，一、二樓都未安，對角小半邊都不熱。很顯然是未安排氣閥及脹力彎的原因。
這次改脹力彎的事宜，是張師傅直接向書記請示的，書記說只要保證熱就改，服從工程需要。書記還上現場比劃一下，先說最好還採用兩個小彎繞到窗戶上。我說直著效果最好，並不影響開窗戶，美不美觀沒有多大差別。繼而我開玩笑對書記說，要想美觀，最好擺一個大屏風在這兒，還提高了公司形象，一舉兩得。書記即刻無比讚許道：你的觀點先進，我們一定要採納。進而書記只是說，怎麼樣好幹、效果好就怎麼幹。至於要加排氣閥，我們直接通知E201隊。
出於禮貌，我便同韓總打了一下招呼。誰知卻又招來了趙建平，——我可以肯定是韓總不放心叫他來的。一進辦公室，他就不問青紅皂白責備我道：你瞎改什麼？不經過我的允許，你就隨便改！
「我是加排氣閥，同程的距離長，也需要加排氣閥！一加排氣閥就熱了！」我強調說。此時張師傅卻又在門外催促我一起去檢查，我來不及和他分辯，便果斷地說：「算了，回來再跟你說吧。」便急忙出門和他們檢查去了。
家屬區，可謂形勢一派大好，我們所到之處，一問都說熱了，人們臉上都露出了笑容！不過，還有極少數七、八間前半間房子的主人還在抱怨。我的意見是改管，將供水管標高降低，免得安排氣閥聽響，然而工人和家屬都嫌改管麻煩，願意安排氣閥省事，我就補幾個排氣閥了之。
目前，當務之急，我最關心的是女單身樓的修改，我一再催促他們，但要等辦公樓完工，才過來幹。所以我又密切注意辦公樓內一舉一動，我力求他們上午就能過去幹，他們只是承諾儘早。安裝排氣閥和改脹力彎是不在話下，然而處理一個漏點，耽擱的時間過長。因為總閥門內漏，昨天閣樓牆角處Dg70管的堵頭，氣焊焊的不嚴，在滴答水。今天他們特地搬來了小電焊機改成法蘭加盲板，由於操作空間有限，還要藉助於鏡子來焊，很費勁費時……
下午，一般人馬終於過來了。首先是關閉總閥和各樓分支的總閥，放水，斷開一樓並聯分支。因為一樓的分支管閥門之前，有1米長立管在室外，為避免形成盲腸、防止凍裂，我要求從三通根部軋掉，因而只有分支總閥來控制。然而水卻總也放不完，顯然是新安裝的分支總閥門發生了內漏。他們便不加考慮，急於關閉分支閥門，從回水及連通管幹起。幹完這，才又只得回過頭來幹供水。
這次放水，我們特地同司爐工打招呼關閉鍋爐房總閥，停止循環泵的運行。此時，已夜幕罩大地，我便指望他們能一氣幹完，然而技術員小夥子卻把盒飯提過來了。我見了很不客氣地說：你們吃飯倒很積極。小夥子卻泰然地回答道：吃飯不積極，幹什麼積極？我卻也無可奈何，因為我沒有管理他們的權力，只能眼瞅著他們將飯盒拿起，隨後他們又紛紛回家去了。
然而，從7點，我炒菜、吃完飯，仍不見他們的蹤影。鍋爐房司爐工來催促要求送水，我叫他們等一會兒；又過了半小時，水幾乎流盡了，司爐工又來催促，我再次懇求他等一等，他卻不從，說要挨批評的。果然，一會兒洩水管口水量不斷加大，簡直要把我肺氣炸！技術員小夥子，晚來了一步，卻是最早到的一個，急的直跺腳，只得東家喊，西家叫，8點多鐘，他們才姍姍來遲。我憎恨地斥責他們說：給你們送盒飯失去了意義！而他們還理直氣壯地說，吃吃飯，還得喝點酒，哪有這麼快？一點責任感都沒有，真是無可救藥。
顯然，管子裡面存水是難以切割的。——管子烤半天也烤不紅，更不用說切口了。幸而供應科辦公室供水有一放空閥，打開排放後，才減少了水量，切割才勉強完成。然而有滴水現象，想要氣焊堵管難上加難，他們卻又嫌用電焊焊，接電源麻煩。最後在我一再強烈的建議下，搬來了一臺小電焊。焊接法蘭，也是不容易。我時不時地到外面看看他們的進展，卻也不時地遭到他們的抱怨，這在所難免，但我坦然處之。這一折騰，直到11點多鐘。
法蘭盲板螺栓擰緊了，立即打開供回兩個閥門送水。躺在床上，先聽見暖氣片裡譁啦啦響，緊接著伴隨傳來遠去的陣陣放氣聲，漸漸地側耳聆聽是潺潺的溪流聲，以至趨於無聲，繼而漸漸地聞到一股油漆味。進而我不時地下床去用手摸暖氣片，暖氣片由溫熱、暖和到燙手，我情不自禁地說：「熱了——」，「燙了——」，「成功了！」
改造成功了！緊接著兩天，處理那些不斷出現的熱了又不熱的現象：綜合樓半邊不熱了，在二樓供水末端高點，加了兩個排氣閥,就熱了；樓上有兩組與樓下3組並聯，失去平衡，通過修改，熱了。辦公樓一樓,西邊最後4組不熱，正當我們查找原因時，還遭到某惡婆的橫眉冷對，竟說出「還不如不改！」的混話。原來是排氣閥失靈，換上閥門排氣就熱了。一開始，我就指出是排氣閥失靈、存氣問題，他們不信，非懷疑是暖氣片堵上了，放水不靈了，才遲遲動手。家屬區有少數幾排房子，也同樣因為劣質的排氣閥失靈而不熱，經過更換或修復，才又熱了。——這劣質的排氣閥真是坑人。5間房有兩排最後兩家也不熱了，也安了排氣閥。……人們臉上都洋溢喜悅！——多麼容易滿足！
21日，星期六，預報小雪，下午晴。大清早，天上就開始飄起了雪花，繼而越下越大，中午變成了大雪，直下到晚上。而有了暖氣，我覺得這是最燦爛、最明媚、最暖和、最舒坦的一天！
或許是因為熱，抑或是前兩天急於求成的火氣，第二天清晨起來，感覺嘴唇不舒服，一上午就長出了大水皰。張師傅笑我是急的，我說兼而有之。
隨後，上了兩天輕輕鬆鬆的班，看看報紙，有時也拿一本英語書學習。齊工、田工、張師傅、小楊都是這麼過的，並且他們還善於侃大山。除小楊外，他們獎金係數都比我高。他們提前走，我也走，真是自由自在。
然而25日召開了隊長以上的全體會議，但韓總和「專家」都沒有參加。這次會議主要發言人是鄧經理，他顯然以成功者自居——當然幹好了功勞都是當官的，是理所當然的！不過他臉上雖然洋溢著喜悅，話語卻是極為簡單：這次暖氣改造算是成功了，各位都辛苦了！一掠而過，對過程中的是是非非未作任何評價，好象成功是不費吹灰之力。——當然其中許多事情他是沒有參與，對於他，只不過是剛開頭就剎了尾！只要有好的結果足矣！
緊接著他就說道：5萬塊錢該給的給，各隊應儘快地將自己所負責的工程預算上報，以便結算，發獎金。這審批由郭女士負責，爭取月底完成。郭女士急忙說：工程量，我不清楚，最好讓徐鈺提供我工程量。她們吃現成飯好象順理成章。我也在所不辭，當即就答應說，行。——能者多勞嘛！於是會議便到此結束。
會上一點也沒有提及到獎勵設計問題，簡直對我的勞動是一種漠視的態度，我有種失落感。會後，張師傅卻也不滿地說：也應該給我們一點獎勵，我們都這麼忙，去請示書記看看。「是，是，是！」我當即鼓動地說，「應該去找書記說說。經營科中了一個標都成千上萬的拿。」「是嗎？」張師傅既刻奪門而去。一會兒，他就滿面春風地回來了，並得意地對我說：「跟書記說了，他說要考慮考慮我們倆的,叫我別跟別人講。」一副神秘的樣子。我聽了很欣慰，料想應該有千兒百八的，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