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採訪/於思
記得第一次聽 Mouse on the Keys 的時候，是《Sezession》EP當中的《Toccatina》——一首以古典曲式來命名的曲子，卻有著非常強烈的律動感：福音和R&B音樂當中常有的那種切分鋼琴段落、律動感強得讓人不禁搖頭晃腦的鼓點，還有曲子後半段由鋼琴、薩克斯演奏出來的，帶有爵士意味的即興段落——都是筆者個人相當喜歡的音樂元素，所以一下就記住了這個叫 Mouse on the Keys 的樂隊。
一搜資料發現他們是一支來自日本（不會吧！還以為只有美國人才會玩這種律動感這麼強的音樂）的「數搖」樂隊（什麼？我怎麼聽著更像是jazz fusion？），而且樂隊由三名樂手組成：鼓手／主創川崎昭，以及兩位鍵盤手清田敦和新留大介，沒有吉他和貝斯（沒有貝斯？是他們編曲太巧妙了還是我聽力水平有限？第一次聽都沒察覺出來啊！）
隨後聽了 Mouse on the Keys 的其他作品，才得以全面地了解到這支樂隊的魅力：融入了古典和爵士樂的元素後，讓他們的音樂有著豐富的層次和張力；細聽他們的音樂，看他們曲子的標題，也能感覺到 Mouse on the Keys 的作品像很多後搖樂隊那樣，有某些想要表達的主題，卻把想法和情緒對傾注到聲響，而不是言語當中；而且雖然第一次聽時以為是一支美國樂隊，聽多了後，真的能感受到，在歐美不可能會有 Mouse on the Keys 這樣的樂隊：他們時而有如建築般精密、時而像大自然般狂躁（川崎和清田此前還一起玩過硬核樂隊）、時而又像禪修般耐人尋味的音樂，的確蘊藏著日本現代文化的基因。
在最近發行了新專輯《Tres》之後，Mouse on the Keys 也將在今年8月底帶著新作品來到中國進行新的一輪巡演。在這次巡演之前，我們也有幸與樂隊的鼓手、主創川崎昭進行了一次電郵採訪。在這篇採訪中，他不僅講述了《Tres》的創作經過和表達理念，更討論了他對日本當代藝術文化，以及建築的一些見解。
Mouse on the Keys 新專輯 <tres>
因為這篇電郵採訪經過了英語、日語和漢語的來回翻譯，所以細心的讀者可能會發現問答之間偶爾會有一些「錯位」，不過筆者看來，都是挺有趣的錯位：雖然川崎桑沒有按著原問題想問的內容來回答，卻從他的角度，說出了別的一些有意思的事。
至於問題裡他沒有回答的部分，筆者也覺得，聽他們的音樂，或者親臨他們的現場，或許就能找到答案？
Mouse on the Keys
祝賀你們在今年發行了新專輯《Tres》！此前你們每一張出版過的唱片裡，都會有一個貫穿作品的主題，所以這次在創作《Tres》的時候你們有什麼要表達的主題嗎？
川崎：這一次的主題是清晰、明快。我們想要更簡潔明快的主題，而並非意味深長的東西。這在我們的專輯封面、專輯名稱、歌曲名稱、曲風上都有所體現。
您作為樂隊的鼓手和核心，幾乎包攬了之前 Mouse on the Keys 所有作品的創作。不過似乎在這張《Tres》裡面，你們開始了更多的集體創作？這會讓你們之間演奏的方式也有所改變嗎？
川崎：最近我還有在為隊友清田和新留創作鍵盤的部分。在這張專輯中，我們也有和樂隊成員以外的音樂人合作。現場演出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但因為這次有人聲，我們會邀請表演嘉賓參與演出，在現場客串人聲。
在《Tres》當中，你們和歌手 Dominique Fils-Aime 以及吉他手 Mario Camarena 進行了合作，所以這次你們有些歌裡有了歌詞和吉他solo，這對於 Mouse on the Keys 來說還是蠻特別的。所以這些合作是怎麼促成的？對於在《Tres》當中引入歌手和吉他，你有什麼樣的感受呢？
川崎：我們一直在找歌手來合作，最後我們的朋友，techno 藝術家 So Inagawa 向我們介紹了 Dominique Fils-Aimé，她的聲音、技巧和表現力對我們來說都是完美的。
至於Mario Camarena，我們一起在CHON去年的日本巡演時同臺過，彼此十分了解。他的吉他音色和演奏給予了我們很多靈感。
我們想嘗試營造一種「愜意」的氛圍。我們也想創作出一種有著情感溫度的作品，所以我們決定加入人聲。我們先創作出了音樂，然後給到Dominique。她創作了人聲旋律和歌詞。
Mouse on the Keys 和 CHON
您在前段時間被診斷出了隱性腦梗塞，讓樂迷們擔心不已…您現在恢復得怎麼樣？這次經歷有對你的音樂創作和日常生活帶來什麼變化嗎？如果有的話，這有反映在《Tres》的創作當中嗎？
川崎：在被診斷為隱性腦梗塞之後，我將生活調整成了無壓力的模式。慢慢地，隱性腦梗塞的症狀就停止了。這次經驗之後，我試著讓更多人參與到創作中來，而不是一個人擔下所有的事情。《Tres》的創作過程，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在過往的採訪中，您提到了 Mouse on the Keys 的音樂受到了德彪西、拉威爾還有 Steve Reich 等現代、當代作曲家的影響。不過在你們的音樂裡，還是經常能聽到不少帶有福音音樂當中那種切分律動的鋼琴段落，所以你們也有受到哪些當代的爵士或者搖滾鍵盤手的影響嗎？
川崎：其實在德彪西、拉威爾和 Steve Reich 的音樂裡，就已經有福音、布魯斯、拉格泰姆和爵士的元素了，這些大師是我們的根基。這張專輯裡的《Stars Down》和《Pulse》兩首歌裡，我們邀請到了來自加拿大蒙特婁的歌手 Dominique files-Aime演唱人聲部分，這兩首歌裡面就有一些福音音樂的元素。
在爵士樂和搖滾樂的歷史上，還是有不少樂隊不用吉他，而只有鍵盤手。不過你們連貝斯手都沒有，這還真不多見。所以一開始你們只靠鍵盤去填補不同頻段的聲響時，會不會覺得很有挑戰性？用鍵盤去演奏低音的部分是什麼樣的體驗？
川崎：我們用合成器貝斯填補了貝斯的部分，這樣有一個優勢，就是它能達到一般電貝斯到不了的超低音。這種超低音在近來的hip-hop和R&B裡是一種很常見的技巧。
作為樂隊裡的主創，您的鼓總讓人感覺是作品中有機的一部分，而不會特別突出。所以在鼓的演奏、編配上，您都受到過哪些影響？您有學習過一些傳統的日本打擊樂，比如太鼓演奏嗎？
川崎：我的鼓是整個樂隊的標誌。不過，作為一個鼓手兼作曲者，我並不會把所有重心都放在鼓上，我努力從樂曲的整體性去考慮鼓的編排。我沒有去學過太鼓，它在日本是一種傳統的活動，通常是在節日慶典當中演奏。
自從明治時代以來，不少日本最優秀的藝術創造，似乎都結合了西方的技術和日本傳統的哲學和審美情趣；所以對於 Mouse on the Keys 來說，你們會有意為你們的音樂塑造一個屬於日本的身份特徵嗎？如果有的話，你們會怎麼去實現這個意圖？
川崎：沒錯。自從 Mouse on the Keys 成立以來，我就嘗試過像明治時代之後的前輩一樣，去融入西方的技藝和思想。建築師安藤忠雄就是一個很好的榜樣。安藤忠雄是西方現代主義建築與日本思想結合的典範，也是許多日本人學習的大師。我也想製作像安藤的建築一樣的音樂。
說到安藤忠雄，你們去年還跟他合作過，為他的一次展覽提供背景音樂（《TheBeginnings / The Prophecy》），同時也許是因為你們受到古典音樂的影響，在你們的音樂當中，常常能讓人感受到一種建築般的結構。所以您怎麼看建築和音樂之間的關聯？
川崎：我會瀏覽現代建築，或者翻閱建築攝影來搜集靈感，融入 Mouse on the Keys 的音樂中。例如，當我站在安藤忠雄的地中美術館時，我的體感十分震撼，音樂會在我頭腦中成形。我會想要創作出在這個空間裡感受到的那種音樂。
哲學家弗裡德裡希·謝林曾說「建築是凝固的音樂」，粗野主義大師路易斯·康指出：「凝視空間和聆聽聲音是一樣的」。此外，羅丹、歌德、波德萊爾、弗蘭克·勞埃德·賴特、瓦萊麗、三島由紀夫等大師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在五十嵐太郎和菅野裕子合作撰寫的《建築與音樂》一書中寫到，從建築中感受音樂性是一種浪漫的想法，是一次拋開邏輯的文學想像。
但我認為，在某些高度抽象的音樂領域，理性思維在作曲時會發揮一定作用。
Mouse on the keys 'Dark Lights' 現場
除了建築和音樂，您有其他感興趣的藝術和學術領域嗎？
川崎：我對當代藝術和哲學也很感興趣。 就在前幾天，我剛剛為當代藝術家SHIMURAbros的Olafur Eliasson（http://www.olafureliasson.net）電影創作了歌曲。我還正在為asa+yu（http://asa-yu.com/）的裝置展進行創作，該展覽目前在英國進行。
你們曾經在中國演出過，中國的觀眾們對你們的音樂是什麼樣的反應？這跟你們在日本和歐美表演的時候，會有什麼不一樣的嗎？
川崎：中國的觀眾特別棒，我們愛中國觀眾。相比其他國家和地區，中國觀眾十分熱情，把愉悅的感受直接傳遞給了我們。非常期待在這次巡演中見到大家！
請聽聽我們的新專輯，也請來現場吧！
對於接下來的這次中國巡演，你們還會像之前那樣帶上薩克斯手過來嗎？有什麼新的東西值得我們去期待？
川崎：我們會帶來一位歌手擔任現場人聲部分。至於視覺效果，我們許多年來都只用了單色調的視覺，而這次「Tres」的巡演，我們會用更多的「色彩」。希望你們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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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use on the keys 2018 新專輯中國巡演深圳站
2018.08.29 周三（Wed.）20:30
（19:30 兌票賣票 / 20:00 檢票入場 / 20:30 演出開始）
場地 / B10現場
深 圳 市 南 山 區 華 僑 城 創 意 園 北 區 C2 棟 北 側
Venue / B10 Live
Building C2, North District, OCT-LOFT, Nanshan District, Shenzhen
※預售截止時間：8月29日 00:00
※預售票售罄後現場或將不再售票，請儘量提早購買。
※演出不設座位，場地兩旁有數十張椅子可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