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的奧斯卡,群星閃耀。觀賞過《肖申克的救贖》之後,我就一直在想,到底是什麼樣的片子會讓無數影迷由衷地嘆道:《肖申克的救贖》是一部偉大的片子,可惜那年奧斯卡它遇到的是《阿甘正傳》。
阿甘是虛幻的,是導演將他從龐大的歷史背景中抽取出來,投影成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這悲歡離合的一生太過傳奇,不僅目睹甚至締造了歷史。充滿了諷刺意味的荒誕作品,如何能夠力壓《肖申克的救贖》摘得小金人獎盃,看過之後我難以釋懷。阿甘在影片中被塑造成的是美德的化身,讓弱肉強食資本社會下美國民眾對如此理想化道德的追捧顯得如此可笑。
二戰后街頭隨處可見「垮掉的一代」,厭世縱慾情緒高漲,戰爭陰霾始終籠罩在北美大陸上空。可以看出,導演在探討如何將四分五裂的美國文化重新穩定的可能。但是美國民眾將這樣一部心靈雞湯似的影片捧上聖壇,並不能表明他們在影片鼓舞下即將具備這種社會融合和想像性拯救的力量,反而恰恰說明群體對美好道德缺失的焦慮和渴望仍在持續,人們的心靈創傷單靠心靈雞湯的彌合只會是雪上加霜。
話雖如此,影片仍然有大量的可取之處,尤為重要的是提供了一種方向指引,我喜歡他奔跑的態度。阿甘是一個佔據著成年人軀體的幼童、一個聖賢式的傻子、一個超級真實的普通人,這些都不足以體現他的一般性,他的普遍在於是一個代表著民族個性的小人物。
社會階級日益固化的當代,階級躍層越發難以實現。階級間的壁壘如此森嚴,冷冷地嘲笑著一切勇於向它挑戰的弱者,在弱者生出挫敗感之時故作憐憫地說「回去吧,你過不去的」。財富、地位、人脈,既是上層力量的附庸,也是對付下層的有效力量,屢試不爽。身為弱者,唯有默默抗爭和頑強不息,哪怕未來渺茫,終究沒有蹉跎一生。
奔跑,把自己全部的智慧、信念、勇氣集中在一點,什麼也不顧,只要別停。不知從何時起,我愛上了這種奇妙的感覺。我知道我奔跑的速度很慢,但幸而跑道是環形的,沒有誰的人生是一條筆直的長路,過早地抵達終點回首功業未嘗不是一種失敗。眼見著身旁有人超越了我漸行漸遠,誰又知道他是在跑第幾圈,又頹喪地走了多久呢?我能主宰的,受我主宰的,畢竟只有我自己腳下的路。
如果對生活倦了、厭了、恨了,不妨去跑道上放空思想地跑,直到淚水蒸發成汗水,身體發熱發燙,呼吸都帶著活氣,就會發現生命的價值不在別處,就在這裡。
沒想到運動減肥也能給我帶來人生啟迪,你看這不也在說明人生的路其實就是環形跑道,殊途亦同歸嗎?
多少次從屏幕上或者身邊人的交談裡看到或聽到誰從樓上一躍而下的時候,心裡總會有個疑惑,為什麼跳下去之前不去跑道上跑跑呢?既然已經做好了這樣的選擇,難道還怕耽誤十幾分鐘嗎?
身為弱者我們別無選擇,但起碼我們可以選擇在跑道上奔跑,逃避或者鼓氣都好,這可能是那些樓頂的靈魂們能給我的,最後忠告。